关于我的昌邑王生涯,怎么跟你形容呢?两个字——豪放。我喜欢和马夫、掌管膳食的属官一起吃喝玩乐,出手阔绰,给他们的赏赐不设上限。昌邑国郎中令龚遂痛心疾首,跪在地上哭谏,劝我学好。我根本听不进去,捂着耳朵跑开。于是,他挑选一些品学兼优的郎官陪我学习、生活,希望我“近朱者赤”。我却不耐烦,没几天就赶走了这些郎官。
后来,昌邑王宫发生了一件十分诡异的事:王座上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大摊血污。我大吃一惊,问龚遂原因。龚遂趁机告诫我,“这是不祥之兆,您必须痛切反省自己的过失。”许多年后,我回忆往事,猜测这有可能是龚遂蓄意教育我。
但我就是一个任性妄为的不良少年啊!因此,“异状”对我的心理冲击没过多久就风平浪静了。听说长安时尚界出了新款——“仄注冠”,被有的人视为奇装异服,我却心向往之,派遣中大夫到长安大量订制,赏赐封国的臣属和奴婢们。宗室应当具备的政治觉悟,我完全不在乎。
而且明知昭帝患病,我照常骑马游猎。我和昭帝没有共同生活过,说句扎心的话,亲情为零,我为什么要为他患病而悲伤啊?我也不想装。
霍光不可能不了解我的德行,但昭帝驾崩后,他还是选择我进京继位。或许是他认为我不学无术、胸无大志,便于控制?但在当时,我不会思考其中的缘故。接到召我入京主持昭帝丧事的诏书,我高兴得一蹦三尺高。长安是天下第一等富贵繁华的所在,只要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宝座,还有什么能束缚我对于“幸福生活”的追求呢?
当天中午,我就兴冲冲地启程,半天工夫跑出135里路,随从的坐骑一匹接一匹地累死。经过龚遂提醒,我才打发几十名随从返回昌邑。那时的我觉得,人生的意义在于开心,痛快淋漓地活出真性情最为重要。只是在我正式登基之前,龚遂还能在一定程度上约束我。于是在进京路上,我与他连续发生攻防战。
我想,天下美色当然要任皇帝所欲。途经弘农,我命人抢掠民女,遭到长安使者的谴责。龚遂问我,我矢口否认,但他知道我在抵赖,坚决处罚了抢掠民女的爪牙。
进入长安,抵达广明东都门,龚遂教我哭丧。按照礼仪,我应该望见国都就大放悲声,我却以“咽喉痛”为由拒绝了。这当然是假的!因为我快到未央宫的东门时,就按龚遂的指导下车,匍匐痛哭。装哭谁不会?但我不想太累,少哭一会儿省省力,不是更好吗?
我即位后,龚遂也无力管束我了,我感到一种解放的快感,只想大笑三声。然而我错了,失去龚遂的规劝,我将很快从人生巅峰坠落,我的余生乃至今后的2000年都要在责备和嘲笑声中度过。
做了皇帝,我仍然按在昌邑的习惯生活,经常私下买鸡买猪来吃,我自幼的一大爱好就是“吃”,因此主管膳食的官员是我要好的小伙伴。
我对昌邑故人有感情,帶领二百多名昌邑随从进官,继续和他们玩耍作乐,玩得比过去更嗨了。我不顾正在举行国丧,召昌邑艺人进宫开演唱会,取出三副神圣的太牢供品,与随从们分食。我还去先帝嫔妃居住的掖庭找刺激……估计长安人背地里讥笑我是暴发户嘴脸,而我已彻底迷失在突如其来的权力狂欢中,对所有负面的声音充耳不闻,只知灯红酒绿、醉生梦死。
我向掖庭令下诏,对胆敢泄露我在后官行径的人处以腰斩。我以为严刑峻法就能堵住悠悠众口,结果只证明我的狂妄无知。霍光观察我二十多天,发现我并不如他想象的那样易于操控,于是废了我。
分别时刻,霍光又给我上了一课。他居然哭着向我告罪,“您的行为自绝于天,臣等懦弱无能,不敢自裁以报您的恩德。臣宁愿辜负大王,也不能辜负国家。希望您自爱自重。臣就此与您永别了。”
对于鳄鱼的眼泪,我只能“呵呵”。所幸的是,他并没有对我赶尽杀绝,我还在后来被汉宣帝封为海昏侯,食邑四千户。
我有些飘飘然,认为汉宣帝对我另眼相看,于是开始和地方官往来。我没有异心,只不过是受贪玩的天性驱使,想给生活增添一些乐趣。但饱经忧患的汉宣帝少年老成,城府极深。与他相比,身为堂叔的我始终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我曾与太守卒史孙万世闲聊。他问:“您当初被废黜时,为什么没有坚守不出并斩杀大将军霍光?”我随口回答:“错过机会了啊!”孙万世又恭维我,“您不久将升为列侯。”我沾沾自喜地点头,“是的。但咱们不该谈论此事。”这段抠脚汉自娱自乐的谈话被人奏闻宣帝。宣帝抓住这个机会,诏令削去我三千户食邑。我再次成为人们的笑柄。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王侯的豪富程度超乎你们想象。即便死后,陪葬品也是一大堆。不错,我最不缺的就是钱。然而,除了钱,我似乎一无所有。
1857年的英国《伦敦新闻画报》中刊载了一幅海怪图,这是大清百姓眼中的英国海军的形象:鸟嘴,蓬头,浑身披满兽毛,手有三指,脚只有一前一后两个尖趾。它的嘴里还喷出大团水柱,这是海的印记。鸦片战争前后,英国海军的体貌及服饰特征令大清百姓瞠目结舌,视之如海怪。时人认为这种海怪“逢人便食,刀剑不能伤”,在遭到围攻时又会化为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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