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仙台医学专门学校速成班肄业生,鲁迅并没有彻底告别医药领域。1909年,他回国后执教于杭州、浙江两级师范学堂时,教授的便是化学和生理学。
文学家夏丏尊回忆道:“周先生教生理卫生,曾有一次答应了学生的要求,加讲生殖系统。这事在今日学校里似乎也成问题,何况在30年以前的前清时代。他只对学生提出一个条件,就是在他讲的时候,不许笑。”别班的学生没有听到,纷纷讨讲义看,阅后却大为败兴。“原来他的讲义写得很简,而且故意用许多古语,用‘也字表示女阴,用‘了字表示男阴。”
教学领域外,鲁迅在医疗翻译上也曾一试身手。1930年,他五次为齿科医院做翻译,同年译《药用植物》一书。他的医疗翻译水平应该不错,曾有商业性质的翻译找过他,1930年2月15日,他为王君译眼药广告一则。遗憾的是,这则眼药广告没查到,只查到一篇《阿炳是如何失明的》。
鲁迅基本的医学常识还是有的,只是临床操作开始露怯。1916年7月12日,“腹泻甚,夜服撒酸鉍重曹达”——撒酸铋重曹达是治疗风湿性疾病的药剂;1921年9月24日生病,自我诊断“咳嗽,似中寒”——实则肺病复发;1924年7月13日,“腹泻,服Help两次十四粒”——Help是助消化药。
小恙犯二,养生也是如此。翻查《鲁迅日记》,发现他调理养生就是喝板蓝根。在鲁迅眼里,阿思(司)匹林是“包”治百病的,其日记中常见“似患流行感冒,服阿思匹林四片”“牙痛,服阿思匹林片二粒”“午买阿思匹林片二合,服二片以治腰胁痛”等记录。日记编撰者注释他滥吃此药的后果:“鲁迅到上海后,肺病复发,初仅服阿司匹林退烧。经福民医院诊治后始知病情严重,前后往诊五次。”
作为四百多天的医学肄业生,鲁迅有时难免技痒。在《理水》中,鲁迅说大禹在潮湿的环境里治水,由此患了风湿性关节炎,阴差阳错促生了巫术中一瘸一拐的“禹步”;又在《由中国女人的脚》中说,孔子因为坐马车周游列国,泥路甚多凹凸,一颠一顿,一掀一坠,胃就被坠得大起来,时时作痛,所以孔子得的该是“胃扩张”。鲁迅建议,由此而得胃病的孔子“每餐非吃‘生姜不可”。不过他开出的生姜药方倒也挑不出毛病,生姜治百病嘛。
周海婴在回忆录里提及一次例外:鲁迅给萧红看过病。萧红有痛经和月经紊乱,鲁迅得知后,开出药方“白风丸”。萧红吃过几次,痊愈了。然而,许广平在《追忆萧红》里说是自己先用此药,觉得有效,才告知萧红的。
无论如何,鲁迅从认为用高明的医术救扶小我,到凭借文学的力量拯救大我,完成了弃医从文行动上的蜕变,华丽转身专心文学创作,终于在1918年写出了白话文小说开山巨著《狂人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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