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曾祖父张佩纶不仅身材瘦高,长相英俊,能言善辩,还写得一手锦绣文章,在娱乐还不发达的晚清,他确实有当偶像明星的潜质。
慈禧太后就是他的忠实“粉丝”,他每次写的折子,慈禧都要反复看上三遍,才恋恋不舍地放到案上;每次召见他,也都是问长问短,没有半个时辰,是万万合不得放他出来的。
有太后这个史上最重量级粉丝造势,张佩纶很快便名满京城,成为人人追捧的“男神”:他穿一件衣服,大街小巷马上出现山寨版;他留一撮胡子,京城马上以此为时尚;他乘车出行,更是万人空巷,人们挤破脑袋也要一睹其风采。
大概,慈禧太后很想考验一下张佩纶的综合素质,所以,临时把他调到福建办理海上防务,抵挡法国的进攻。
接到圣旨的那一刻,张佩纶决定利用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好好演一出偶像剧,过一过当男主角的瘾。
他到福建后,穿着崭新的官服,手里摇着一把扇子,后面跟着一帮随从,在海边摆了几个很酷的造型,然后,就毫不客气地否决了别人辛苦创建的防务工事,又拿出自己早已绘好的新防务图,以不容置疑的口气命令,必须按照他设想的布置,一分一毫都不能差。
刚有人想说个不字,他抬起脚就踢过去,并来了个琼瑶式的咆哮体。不管他对海防懂不懂,他是连慈禧太后都追捧的当红明星,他说一,谁敢说二?于是,福建很快成为张佩纶的表演场,其他官员都是群众演员,军舰、大炮、部队全都是道具,唯一的作用就是烘托他的绝世聪明和风流倜傥。
鉴于中法两国海上力量悬殊,李鸿章希望将船厂设备转移,万一失败,尚可保存实力。虽然张佩纶对这场战争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但还是很潇洒地说:“本人在此,法国若敢言战,我就演一出赤壁大战给观众看。只要我略施小计,法舰定然灰飞烟灭!”
张佩纶如此气定神闲,唬得一帮随从信以为真,纷纷称赞他周瑜转世、孔明附体。张佩纶被说得心花怒放,豪情万千,站在甲板上,一边摇着扇子眺望风景,一边高声朗诵即兴创作的诗词。那画面,唯美浪漫,足以倾倒一大片粉丝。
为了让场面盛大,张佩纶把所有的船都开到海面上,连漕运船也不例外。这样安排,花架子是扎足了,可真打起仗来,肯定要吃亏的。有随从小声问:“您把漕运船也弄来干什么,又不能打仗!”
张佩纶一看,漕运船上连炮具都没有,把它们弄来,实在是一着臭棋,但是,如果承认自己做错了,他这个偶像明星岂不是自毁形象?于是,他装作镇定自若的样子,高深莫测地说:“漕运船只要调度得当,照样可以打仗!”主角如此信心爆棚,配角自然无话可说。
法军见张佩纶这边如此热闹,忍不住也来凑一下,好推动剧情向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他们给福建水师发了声明书:中国舰船不许乱动,也不准靠岸,否则将被视为开衅!张佩纶拿着声明书,沉思片刻,忽然笑道:“看来,法军是害怕了,所以要把开衅的罪名强加给我,我偏不上这个当!”
他当即传令下去:所有炮弹不可发放,已经发下去的,也要全部收回,各舰没有命令不准自行起锚,违令者斩!有人惊叫:“炮弹全部收回,若法舰向我方开炮怎么办?”张佩纶哈哈大笑说:“法军已经被嚇得要死,他们敢开战吗?”
法军得知消息,喜得上蹿下跳:想不到这个张偶像还真配合,一下子送来这么个大礼。
张佩纶觉得,只要自己坐镇福建,法军除了顶礼膜拜外,根本不敢开战。所以,他整天和随从们喝酒作诗,娱乐节目搞得丰富多彩,把整个剧情推向了高潮。
这天,张佩纶正在享受美食,突然接到法军的战书。一桌子人顿时被惊得手足无措,焦急地望着张佩纶。只见张大明星优雅地掏出一块西洋金表看了看,然后很不屑地说:“法军太不懂规矩了,他们说两点钟开炮,现在已经一点多了,我们如何来得及准备?告诉他们,他们约定的开炮时间被本人驳回了,请他们另约日期吧!”
见主帅如此胸有成竹,其他人便都把心放回肚子里,该喝酒喝酒,该吃菜吃菜,根本不把法军的开战书放在心上。
法军接到张佩纶的回函后,恨不得跪下来亲吻偶像的脚趾头:张大偶像,你不仅是清朝人心中的“男神”,还是法军的“保护神”啊!两点一到,法军立即开炮,而福建水师既没接到作战命令,船上也无炮弹,只有挨打的份儿,没有还手的力。
眼看着朝廷耗费十几年心血建造的舰船一艘接一艘地沉没,张佩纶束手无策,又惊又怕,只能放下偶像明星的架子,做起了长跑明星,一溜烟地跑出福建。
一出唯美浪漫的偶像剧,一转眼变成了残酷血腥的战争剧,花样美男张佩纶做梦也没有想到,剧情居然会不受自己控制,活生生地演绎成了一锅乱炖。受此惊吓,他从此断绝了当明星的念头,清冷半世,寂寞终老。
编辑 晓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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