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一鸣

　　齐周华是清朝浙江天台人，诗、书、画都很了得，只是脚有点瘸，自号“独孤跛仟”，有时也自称“孤踱仙”。虽然瘸了一只脚，齐周华却偏爱当驴友，天天在外面跑，浪迹山水30年。

　　他自己万紫千红风景看遍，回到家看六七十岁的老婆总觉不顺眼。老婆脸有菜色，他就对老婆口出恶言：“你这个黄脸婆。”老婆面呈桃色，他就对老婆大动拳脚，吼道：“你这个偷人婆。”他还会搬个小板凳坐在街坊中间，一个劲儿地说老婆老而淫，人尽可夫。有人说：“你老婆都这么老了，还能偷谁？”他便怒目圆睁地说：“你为她遮掩，莫非跟她有一腿？”更想不到的是，他连儿子也不放过，到处说儿子不孝。碰到过路人，他还要拉住人家，撸起裤脚，指着腿上的伤痕说是儿子打的。

　　与自家人关系处不好，街坊邻居也不待见他，闹得僵时，齐家族老召开大会，宣布齐家没这货，将他逐出本族。

　　有人说，齐周华与家人闹翻，是因他要出书。他想过公费出书，但纵使有市场价值，出版方也不肯。可自费吧，他又不会赚钱，养家糊口都难，更别说出书了。怎么办呢？他便去向曾做过礼部侍郎的堂弟借钱，堂弟不肯，他就整天跟老婆孩子闹。

　　这样闹来闹去，倒给自己家族留了条活路。

　　当时雍正搞了个“吕留良思想案”，在全国范围内征询意见。齐周华写了几篇如《救晚村（吕留良的号）先生悖逆凶悍疏》等文章，里面皆“悖逆”与“违碍”句子，结果被判永远监禁。

　　乾隆上台之后，齐周华就被放了出来。自此后很长一段时间，他不再谈国事，只去游山玩水。游玩归来，就跟老婆吵架，吵完了手痒，还是写文章，写完后装订成集，想请名家作序，可谁敢给他作序？他干脆自己作序，注上名家的名字。

　　乾隆三十二年（1767年），浙江巡抚视察天台，已70岁的齐周华不甘寂寞，兴冲冲地向领导献书，本想毛遂自荐，谁知却是自投罗网——这本书里多是请求释放吕留良子孙的文章，岂不是找死？这下被官府逮了个正着，上面发话：查，彻底查。

　　结果，很多人莫名其妙地被牵连进去。比如吕抚，与齐周华并不相识，只是写了一本《圣学图》，齐周华读了很佩服，便写了一篇《齐巨山序》（巨山即齐之号），冠名吕抚。其他冒名的，有些只是吃一惊，有些被着着实实判了刑，或著作遭全毁，或被遣戍伊犁，判给种地兵丁为奴。至于齐周华的家人，乾隆頒旨：“齐周华凌迟处死，子孙改为斩监候，其余家属免除连坐之罚。”如此看来，齐周华的闹腾还是起了一定作用的。

　　编辑 子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