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我一邊敲键盘一边诅咒万恶的剥削阶级命令我加班,并且办公楼里有个变态的规定:节假日没有空调。
正午的气温烤得我心浮气躁,环顾四周,心想反正只有我一个人,干脆脱掉上衣比较凉快。
正当我这么做时,隐隐听到一阵脚步声。因为担忧来人看到我衣冠不整的模样,于是我下意识关掉显示屏,蹲在地上。
越来越近的高跟鞋声和香水味让我确信来人是个女人,她在打电话,只不过语气我就不敢恭维了:“诸世良,你别假惺惺地道歉了,我又不是除了你就找不到其他好男人。你放心,我下一个男人肯定比你好一万倍!”
然后,狠狠挂了电话。
我听出来她是市场部的左宁宁。我胡乱地套上衣服,想偷偷离开,可是左宁宁突来的抽泣声打断了我的脚步。
左宁宁越哭越大声,有种歇斯底里的气势,中间夹杂纸巾擦拭的响声,她的哭声让我不忍离开。
我只好继续蹲着,腿都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她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我再也忍不住,跳起来对她说:“要真这么伤心,那就不要分手啊,反正,破镜还会重圆呢!”
左宁宁愣了一下,抬起脸看着我。那脸真惨,刘海凌乱地搭在脸上,双眼红肿,眼线被泪水冲花了,沾得脸颊到处都是黑印,鼻头也红彤彤的,就像一只被抛弃的流浪猫。
可她只是愣了短短几秒,便继续趴在桌上哭,根本没精力去理会自己的丑态被人看光了。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失恋的人,可我很想让她停止哭泣。
可我说了许多宽慰的话,却半点用都没有,最后我急得脱口而出:“不就是一男人吗,明天哥赔你一个。”
我和左宁宁交往了,或者说,我们在扮演一对情侣。
那天我吼出那句话后,左宁宁如我所愿停止了哭。她呆呆地看了我几分钟,缓缓吐出两个字:“你吗?”
我点点头。
她擦擦眼泪,将头发捋顺,虽然脸依然有些狼狈,但她又恢复成平时那个干练的白领,然后,她走到我面前,出乎意料地吻了我一下,说:“谢谢。”
我不明白左宁宁的意思,但是她没有再理我,而是坐回位置上,开始处理工作。
其实市场部的人根本没必要加班。她头也不抬地回答我:“忙点就不会想其他的了。”
我默默地退到自己的座位上,办公室只有沉默的打字声,虽然压抑,但夏日炎炎的热气仿佛消逝了。
熬到左宁宁要走时,我一把拉住她:“走吧,我请你吃饭。”
她一脸意外,我解释说:“我不是说要把自己赔给你吗?现在我要兑现诺言。”
左宁宁显然以为那只是个玩笑,但即便是这样,我也要将这个玩笑进行到底。最后我半强迫半引诱地将她拖去吃日本料理。
送她回家的路上,她的神色好了很多。到楼下时,我突然拉过她抱了一下,她挣扎着问我:“什么意思?”
“你在办公室吻了我,所以你要负责,不然,我就告你性骚扰。”
她一脸哭笑不得,却没有拒绝我明显无赖的提议。
我们都知道,走出失恋也需要时间和方法。接下来整整一周,我没见左宁宁吃过午饭,她总是坐在格子间,埋头工作。
星期五,我做了件很大胆的事,将一个便当当着同事的面摆到左宁宁面前。
实际上那份便当做得很浪漫,心形的鸡蛋,粉红的便当盒,搭配可爱造型的蔬菜,怎么看怎么用心。
不光左宁宁,同事们也呆住了。
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办公室恋情一般是公司里的禁忌,而我,偏偏那么大大咧咧地公开。
左宁宁跳起来揪住我的衣领问我:“你什么意思?”
我当然是不想她继续虐待自己的胃,作为她交往的对象,关心她的身体状况是必需的。
在同事看来,我和左宁宁的互动就像一对打打闹闹的情侣。虽然好奇我们俩居然会凑到一块,但更多的是兴奋。
左宁宁正想发作,我凑到她耳边低语:“你忍心扫了大家的兴吗?”
她狠狠瞪我一眼,却没有再吭声,我借机将便当递到她嘴边,一脸讨好地看着她。
当天晚上,技术部和市场部为了我和左宁宁这桩“喜事”聚会,气氛很不错。左宁宁也不例外,也许因为人多热闹的关系,她喝了很多,是最早喝趴下的那个人。
后来我背她回家,起初,她在我背上睡得很香,许是夜晚的凉风将她吹醒,我便问:“中午的便当好吃吗?”
她“哼”一声,很不客气地说:“太一般了。”
我就笑,她被我的笑弄得很恼怒,狠狠在我脖子上咬了一口。
我吃痛将她放下,可是酒醉的她根本没有力气站起来,就那么毫无形象地坐在马路上,还因为酒精的关系吐得一塌糊涂。
吐完后,左宁宁气虚地问:“周子丹,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又是哭,又是喝醉的?”
我摇头,我怎么会看不起她呢?会伤心,也是爱的一种能力。假若她麻木了,那才真要担心。
那晚醉酒后,我和左宁宁的关系近了一些,她中午会吃光我做的便当,也会等我一起下班,然后吃饭,看电影。看起来更有情侣的感觉,但也仅限于此。
就在我发愁该怎么更进一步时,公司派我出差两周。这件事,倒让我有了一个很棒的主意。
出发那天,我先去了一趟公司,将两个笼子交给左宁宁,希望她帮忙饲养。没错,里面有两只猫咪,是以前捡来的流浪猫。
当然,她一开始不同意。我可怜兮兮地求助于她:“你也不想我回来时,替它们收尸吧?”最终左宁宁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其实,我将猫咪交给她,是有原因的。那样我就有机会每天打电话给她,询问猫咪的状况。
当被我问得不耐烦,左宁宁就吼道:“你要是不放心干吗找我?”我立刻否认:“当然不是,只不过猫爸都比较神经质,容易操心。”
左宁宁虽然表现得不耐烦,但还是会很仔细地讲猫咪的情况。
这两天,我实在忙得抽不出时间打电话询问猫咪的情况,左宁宁便按捺不住打过来了,抱怨说它们和我一样烦人,老是换猫砂,而且挑食,冷冻的小鱼都不肯吃,简直没一点猫性。换而言之,就是说,我也没人性。
我在这头傻笑,她沉默几秒后,吼一句:“你有病啊,被人说没人性还笑!”
要是我说,我清楚她有个傲娇不坦率的性子,不习惯吐露真实想法,她肯定会说我自作多情吧?
两个星期过去了,因为还有些后续问题没有解决,我要多留几天。
我告诉左宁宁这个消息时,她依旧是不耐烦的口气:“哼,我要收饲养费的,麻烦死了,快点滚回来领走它们。”
她不知道,我早就偷偷关注了她的微博,自从将猫咪送给她之后,她每天都会拍好多张和猫咪的合影,就在我出差的第十五天,左宁宁在微博上可惜地说要分别了。
看,这不是明显的舍不得嘛。
让我没想到的是,被留下来的还有一名女同事。我发誓,这并不是我设计的,但是当我从其他同事口中听到,左宁宁因为得知我和女同事一起留下來时,她脸色大变,工作中不停出错时,我就动了歪心思。
判断一个人在不在意你的最好办法,就是看对方是否吃醋。
这天,我说太久没见到猫咪,想跟它们视频,左宁宁同意了。视频途中,有人敲门,是和我一起被留下来的女同事,她说浴室的莲蓬头坏了,所以想借我的浴室用用。
语音没有关,所以左宁宁能听到。女同事进了浴室,传来水声,而我此时对左宁宁说,可以关视频了。我没有过多解释,半夜三更跑来借浴室的女人,和孤身的男人,谁都能猜出几个版本的故事。
可是,左宁宁在那之后并没有打电话给我,甚至连短信也没有。这不免让我有些泄气,关视频前她的脸色明明不快,却连个质问怀疑都没有。
我不知道是她太相信我,还是根本不在意我。就在我徘徊在这两种可能时,左宁宁却意外地出现在我面前。
一夜未睡的她脸庞憔悴,她推开我,径直走进房间搜寻着什么,比如说,那个女同事。
我忍住激动调侃她:“你怎么来了?”
也许是没有女人痕迹的房间让左宁宁松了口气,但口气依然僵硬:“还说呢,我来看看你这个猫爸有没有乱发情,要是传染给猫咪不就是罪过了吗?”
看,她还是这么心口不一。明明在意得要命,不惜搭夜间巴士,奔波几小时来见我,偏偏不肯承认。
我想控制住自己的得意,但忍不住笑起来,然后不管不顾地抱住左宁宁。
我说:“当我家猫咪的猫妈吧,它们一定很喜欢你。”
她嘴上说着不要,可是双手却紧紧地回抱着我,脑袋在我怀里蹭啊蹭,就像一只慵懒的小猫。
当天,我们就回去了,路上我告诉她:“那个女同事来借浴室是我故意安排的。”
左宁宁慢慢瞪大眼睛,用力揪住我的耳朵怒吼:“你这个腹黑男!”
我作势喊疼,却见她眼神温柔,一脸幸福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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