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铭前面的女孩走走停停,穿一件长款毛衫,从后面看没系扣子,长衣襟随风飘飞。田铭裹了裹大衣领口,他都替她冷。田铭心里说,姑娘真够勇敢的,穿成这样在风雪里“散步”。
正想着,女孩停在路边一辆被雪覆盖的小车前,腾地趴倒在小汽车前盖上。田铭愣住,莫不是冻晕了吧,他想了一下上前询问:“小姐,不是,喂,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
女孩不动,脸埋在雪里,肩膀一耸一耸。
“你好,我能帮你点儿什么?”
女孩抬起头,满脸的雪,看不清鼻子眼睛,很滑稽。最后只哆嗦着说出两个字:“好冷。”
田铭无语,他后悔问她了。
此后田铭就经常和范青青争论这个事。田铭说失个恋就那样发神经,不知道范青青的心里都在想些什么。范青青就说田铭站着说话不腰疼,没谈过恋爱的人怎么会知道失恋的痛苦。
那天田铭在大早上的雪地里遇见趴车的女孩就是范青青,范青青就此和他认识并迅速决定追他,说是因为他长得帅个子高,心还善良。田铭不屑,一个人能这么快忘记上段感情,只能说明这样的女孩不可信,薄情。
可范青青却在追他这件事上拿出了敬业的架势,并说你过你的正常生活,只要我爱你就行了。
哪有这样的,但范青青就这样。她在田铭不工作的时间约他,他想办法推辞,她都提前想好了对策,并且会帮他扫除一切障碍:他有衣服要洗,她洗;会朋友,她陪着。
“难道我这双手洗的衣服你还不满意?”“难道我这样的长相还能给你丢人不成?”她向他展示自己那双白皙修长的手,并把她那张漂亮精致的脸庞凑过来。田铭的心不由得慌乱起来。
田铭看见雪天里穿着单薄的女孩们,就想到了范青青,范青青好几天没来找他,他反而心里有些不安。这种不安迫使他给她打了个电话,
“哎,范青青,你不是说要去旅行。你选地方,给你两天时间。”打完电话他就又后悔了,这不就是犯贱吗?但来不及了,范青青连一秒都没有耽搁,回他:“OK!不许反悔,反悔是小狗。”
范青青选的地方是离市区一百里之外的一个风景游览区,真够俗的。
“我以为你会选择一个鲜花盛开的地方,有微风吹拂的那种。来这种冰天雪地的地方也算旅行?”
范青青无所谓:“放心,至少能满足你百分之五十的愿望,没鲜花,有风。”
田铭哼了一声“嘁!”
范青青制定的行程是,先吃饭,然后上山,上到山顶。这座山是方圆百里最高的山。
“上山顶干什么?这么冷的天,还不把人冻死!”
“反悔是小狗。”范青青头都不抬。
山顶开阔,但极冷。范青青站在山顶迎着冷风,把双手握成喇叭状逆着风喊:“田铭,田铭。”像呼唤一个在远方不回家的人。
在她后面的田铭被迎风而来的声音包围着,心里五味杂陈。冷风灌进范青青敞开的衣襟,她都不觉察。直到她被冻得喊不出话来。
田铭背着范青青下山,他恨恨地问:“那是个什么样的人,让你到现在还忘记不了。”范青青在他的后背上无力地说:“谁说的,早忘记了,你没听见我在叫田铭吗?你为什么都不答应。”
“我可……这是什么鬼天气,你看,还下起雪来了,你不是专门选这样的天气来的吧。”田铭没好气地说。本来刚才他想对范青青说他不是她失恋的备胎的,无奈风把雪吹进了他的嘴里。
这场两天期限的旅行還未满就结束了,下山后田铭把范青青直接塞进汽车拉回市区。和范青青相处以来,他第一次心里充满莫名的嫉妒。
田铭拒接范青青的电话,但范青青直接找上门,堵住他:“我今晚约你看星星。”范青青偏着头对着他笑,笑得胸有成竹。田铭不语。
“喔,知道了,不去,那就做饭吃,我好饿,为了让你请我吃饭,连看星星这样的矫情事我都提了,你都不给面子。”她往屋里闯。
“看吧,看吧,看星星吧,如果能看得到的话。”田铭脱口而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妥协。
哪有什么星星,天阴着呢,范青青就是在找借口和他约会,他们出去吃了夜市,范青青那晚特别兴奋,眉眼之中写满快乐,和之前的范青青有点儿不一样。田铭的心也跟着陌生地愉悦起来。
范青青以惊人的速度蜕变,变化明显得让人惊讶,追田铭的敬业精神似乎也在变异。她开始黏田铭了,做饭洗衣服,送礼物,晒照片,性格也更显活泼开朗,整天笑得眉眼如花。因为变化太快,田铭有被愚弄的感觉。她不是刚刚才经历了一场失恋吗,就在前几天她在山上不是还痛苦得不能自已吗?
星期天,范青青把自己打扮得如出水芙蓉,特地来向田铭报告了下她的恋爱计划:第一,看电影,必须是恐怖片,在电影院吃爆米花喝果汁,还要尖叫,然后扑进男朋友的怀里;第二,至少看一次歌剧,穿礼服,在后半场靠着男朋友睡觉;第三,穿情侣装逛街,在大街上对男朋友说我爱你,然后接吻;第四,让男朋友陪着进女性内衣店帮着选内衣颜色……
“除了骗人的狗血电视剧,有男人愿意做这么幼稚的事吗?”田铭打断她的话冷冷地说。没想到范青青却十分肯定地说:“你,就是和你!”田铭看着范青青那天然自信娇蛮任性的精致小脸,就像看到了一只坏脾气的暹罗猫。
果然,田铭稍稍调查的结果就把他气得想推翻桌子,什么失恋,痛苦过往,纯属子虚乌有,范青青就是来自这个城市的大富大贵家庭,在美国混过两年,现在是家咖啡店老板,她挂名不经营。
她天天无所事事,这次无聊耍苦情玩,无端拉上他,这更让田铭气愤难平。他平静地打电话给范青青邀见面,范青青一脸小女友的可爱贤惠,左手提着新鲜出炉的披萨,右手提着大葱白菜、排酸冷鲜肉,进门就娇俏地喊:“田铭,今天让你尝尝我的手艺哦。”“好。”田铭竟说了一声好,心想尝罢手艺再说。
娇气的富家混混女,还能做出什么美味。他在书房玩电脑,门外范青青却哼着歌在做饭,不一会儿,白菜猪肉大葱馅儿的饺子上桌,还不错,味道田铭说不上来,久违而熟悉。他看着范青青,迷惑了。
最后他只是装淡定问:“为什么骗我?”
“你都知道了。”范青青像在意料之中,一脸回归的姿态,“唉,做回自己真好啊,这段时间我都累死了。”她看着田铭逐渐又愤怒的脸说,“也没有为什么,就是在见过一次两次三次后就慢慢喜欢了。”
“骗狗呢?”田铭忽然暴吼。
“夏薇,我认识夏薇。”范青青招了。
夏薇,遥远虐心的名字。
田铭做梦都没有想过范青青会和夏薇有关。
“三年前我大学毕业想证明自己,就在外面租了房子,和夏薇合租的。”范青青拿眼瞟田铭,田铭蹙眉,她和夏薇在一起一年,他连这个都不知道,“我在夏薇那儿听说过你很多的事,也见过你,在那个正月十五前你在步行街卖灯笼。”范青青试探性看他。
“说重点。”
范青青干脆说:“我就是那时候喜欢上你的,我觉得你敢想敢干,脑子灵活,敢为喜欢的女人想要的生活豁上一切……夏薇不喜欢这样的男人,今天摆地摊,明天卖灯笼,可我喜欢,我觉得这样不怕吃苦不虚荣能放下身段的男人才能给女人踏实的生活。”范青青一口气说完,田铭却转身就走。
他听不下去了,夏薇是他的初恋,他喜欢了她四年,夏薇希望将来能过上高大上的生活,他放弃了稳定的工作学做生意,从摆地摊到买固定摊,梦想着能开店,他尝试过很多生意,他一路兴奋着,但夏薇却和她公司的一个小主管迅速结婚,他还在心怀欣喜一天跑两个摊点的时候,她只是电话通知了他,她不想她的未来毫无确定,请他放手。
其实夏薇嫁的那个男人只是家在本市,拥有两套房子而已。
范青青对田铭坦白了一切,她回国见过夏薇才知道他们分手的事,她“碰”見过他两次,他都目不斜视,“听夏薇说你们认识在冬天的一个下雪天,她摔倒了,你扶了她。”她在他周围徘徊了一段时间引不起他的注意后,就演了他们初相遇的那一出。
“其他的苦情都是编出来的?”“也不全是,我真失恋了,那天老妈给我介绍的对象看不上我,说我太性感。”“这也算失恋?”
可是谁能说因为爱情这些不能被原谅呢,何况她追着他的那些天天那么冷,下着雪。田铭这么说服自己,心却不由得温暖起来,就像听到了春天走来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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