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小时候在课本里读到过《战国策》的一段,是讨论生气这件事的。“秦王怫然怒,谓唐雎曰:‘公亦尝闻天子之怒乎?唐堆对曰:‘臣未尝闻也。秦王曰:‘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唐雎曰:‘大王尝闻布衣之怒乎?秦王曰:‘布衣之怒,亦免冠徒跣,以头抢地尔。唐雎挺剑而起,然后秦王就怂了。
这应该是“斩首行动”的滥觞。对于生气发怒这件事大致是谁都免不了的,但效果大有不同。其主要是因为底气、身份与地位之间的差别所导致,另外就是怒则怒矣,也要看怒的目的是什么。
西汉陈汤曾经豪言于帝前:“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这算是愤怒的一个方式,理由也算正当。毕竟匈奴犯境是劫掠百姓,固然有扬威异域的因素在,但其实际的效果算是保境安民,也算帝王工作的一部分。但帝王也有另外一种怒者,题目虽然很正当,其背后之心就实在是不堪闻问了。
英法联军入侵之后,大清王朝创巨痛深之下也颇有一些发愤图强的样子。历史上所谓“同光中兴”,上下气象为之一新。不料甲午海战一役,花了大价钱打造的北洋水师竟然全军覆没。这才知道,正应了李中堂的说法,这个气象一新不过是在旧房子上缝缝补补而已,实际上还是千疮百孔的。军舰“变成”了颐和园的石坊,如何能打仗?由此而有百日维新的一段故事。
但百日维新之后,光绪帝被囚禁瀛台,改革措施虽然没有全部作废,效果也是大打折扣,汲汲于中国开放门户的西洋各国就有让慈禧归政的说法。
此一风声传布,慈禧太后是知道的。野史有传闻云,当年祸起萧墙的八国联军之乱,其实是始于一份捏造的电报。是某纵横家自诩的人物,为了乱中求取功业,买通电报生传布了一封关于各国提出条件让慈禧归政于光绪的电报,从而才有三次大集六部九卿会议、下诏同时与各国宣战的说法。
原本慈禧太后首鼠两端,并不打算真的全部撕开面皮,义和团围攻使馆之时,也算留下了一招后手。只是这电报一来,马上就忿然作色了:权柄是不能放手的。但这话又不能说出来,于是“宣战诏书”极堂皇:在总结了大清恩养天下之后,说是与其苟且偷生,不如一拼而死——当然,她是不想死的,换了汉装出城西狩了。
古来投人君所好而进言,必然是要把稳这个脉络的,不然马屁有拍到马腿上的危险。而用触怒人君的方式来进言,其言论必然要搔到痒处。何为帝王最大的痒处?无非是权柄丧失的危险了。如果野史有证,这算是非常有水平的一次政府公关操作。
那么,忽悠人君发怒,对于忽悠者有何好处?至多也不过是趁乱摸鱼与简在帝心两种状态。这次大致是想浑水摸鱼了。而简在帝心的做法还有一种途径,就是利用能写上几笔揭帖,让自己先是从市井上出头,然后备为御前进讲。这条路是要稳妥得多的,而且名动天下之余,润笔即便未必多高,其他进项还是少不了的。
但无论如何,这个脉搏是要把准。最准的把脉就是树立一个外敌,而这个外敌不论是想做生意还是想殖民,甚或只是想输入一些价值,都是其改我天朝上国文明、乱我朝纲体统的大罪。只要能把敌人与慈禧的权柄之间的关系说清,再忽悠倒一帮义和团,事情就算是成功了。
只是可怜那些百姓,做了慈禧不高兴的牺牲品。痛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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