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恩人之后
民国年间,哈尔滨有个富商叫许玉峰,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前些日子,许玉峰为了一宗生意远去北平,直到今天才回来,刚进家门,府内管事老周来报告,说他看到了许玉峰的恩人高元松。
许玉峰年轻时曾遭逢危难,幸好被高元松搭救。他发达后欲报救命之恩,高元松却不知所踪,他唯一赖以寻找恩人的线索,是高元松的泥人像。他一直把泥人像摆在自家产业老城饭店的显眼处。但多年过去,依旧没有高元松的消息。
今天上午,许玉峰唯一的女儿小雪嚷着要吃庆安镇的猪蹄,于是老周开车去了庆安,买猪蹄时他觉得熟食店的老板有些眼熟,可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是谁,于是就开车返回。直到他再次看到饭店里的泥人像时,才蓦地醒悟到,熟食店老板长得跟泥人像一模一样!
许玉峰得知后,急忙带上老周连夜开车赶往小镇。当他们来到庆安镇“透骨香”店铺时,发现店里摆放着一具棺木,熟食店的老板正躺在里面。棺木旁边,一个年轻人跪在那里,脸上犹有泪痕。
许玉峰见状,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兄弟,你怎么突然就走了?为什么你不能等等我啊——”
许玉峰趴在棺材上哭了一阵后,问那个年轻人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说他叫高洪博,5岁的时候母亲亡故,11年前,父亲带他来到这个小镇,父亲靠给别人打工攒了些钱,然后开了这家小店。上午时,父亲说他有些难受,本来以为歇歇就好了,没想到,到了下午突然心痛加剧,没一会儿就咽了气。
许玉峰说:“孩子,你爹跟你提过他以前的事吗?”
高洪博茫然地摇摇头。许玉峰从怀里取出那个泥人,说:“孩子,我跟你爹有过命的交情,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他,那时候我叫刘平安,你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高洪博想了想,茫然地摇了摇头。许玉峰叹了口气,说:“你爸爸这么谨慎也是应该的,毕竟当年的事情实在太大。我给你讲讲我们当年那段故事吧——它已经在我心里埋藏了20年。”
20年前,许玉峰是北平的一名警察,有一天晚上,他巡逻的时候遇到钱四爷家的看家护院,他们抓到了一名盗贼,正要挑断他的手筋脚筋。这人就是高洪博的父亲高元松。许玉峰亮出身份,制止他们滥用私刑。可钱四爷的手下十分嚣张,不让他将人带走。许玉峰只得掏出枪制止他们,强行要带高元松走,没想到一名护院从后偷袭,抡圆了斧子想要许玉峰的命。幸好高元松发现不对,及时将许玉峰撞倒,许玉峰才保住了一条性命。许玉峰开枪打伤了那名护院,总算震慑住了众人。
许玉峰听说过高元松是个劫富济贫的义盗,可他身为警察,不可能徇私枉法,便准备将高元松带回警察局。可半路上,钱四爷亲自带人追来,为了保护许玉峰,高元松挨了一枪,然后和许玉峰分头杀出了重围。可从那以后,许玉峰再也没听到高元松的消息。钱四爷买通了警察局的人,四处张榜通缉两人,许玉峰无奈地逃到哈尔滨,在这里一呆就是20年。这些年里,他一直在寻找高元松,可没想到多年后老友重逢,却已经是阴阳两隔。
许玉峰说:“当年我和你爹分头突围时,你爹把他藏钱的地方告诉了我,有了那些钱,我才能在哈尔滨发展到今天。孩子,你爹虽然死了,以后我就是你亲爹,跟我去哈尔滨吧,将来我所有的家业,全是你的。”
许玉峰膝下无子,只有一个15岁的女儿许雪。自从高洪博拜了许玉峰为义父,并改名许洪博后,许家上下都将他当成许家大公子。许玉峰还命大掌柜严茂昌教导他如何打理生意、待人接物。严茂昌对许洪博悉心教导,许洪博也不负所望进步神速。
这天,许家新开了一家商行,贺者云集,许玉峰喝得大醉而归,又谈起了高元松救自己的事。许洪博说:“爹,如果不是您把他从钱四爷的手下救出来,他恐怕连命都保不住,所以以后您别说欠我爹的,还是我爹欠您才是。”
许玉峰笑着说:“孩子,我和你爹之间的情谊哪是谁欠谁的那么简单?也罢,我把你不知道的那些,干脆全告诉你吧。”
2.锦衣玉食
其实当时钱四爷的手下退去后,并未立即追来,所以许玉峰将高元松带到了警察局。那天是一个雨天,许玉峰摔倒时警服全脏了。值班的队长乔山接收了高元松后,便让许玉峰回家换衣服,还说不用他再来了。许玉峰回家睡到凌晨,又回到了警局,却见高元松满身血污,正举着双手慢慢走向门口,在他身后,乔山正举着枪冷笑。
许玉峰大惊,问乔山要干什么。乔山显然没想到他会回来,当时脸色大变扣动了扳机,这一枪竟然是对着许玉峰开的,打在了他的右臂上。高元松将许玉峰扑倒在柜子后,大叫:“他严刑逼问我盗取的钱藏在哪儿了,还想诬赖我逃跑,要杀我灭口。”
这时,乔山举枪冲了过来,许玉峰掏出枪还击,逼得乔山不敢贸进。许玉峰右臂受伤,知道自己不是乔山的对手,于是决定拖住乔山,让高元松趁机逃跑。高元松却不肯跑,他抠出铺地的砖头,冲出去向乔山投掷,吸引了乔山的注意力,许玉峰乘机一通乱射,竟然幸运地打断了乔山的腰椎。
“乔山的叔叔是警察局长,我知道留下来必死无疑,只好带着你爹当即逃走,没想到钱四爷又不肯放过我们,最后我们各自突围,失散了。”许玉峰感慨地说,“我和你爹是可以共生死的弟兄,所以,谁欠谁的,这话再也休提。”
许洪博奇怪地问:“爹,这些事情,为什么您开始时没告诉我?”
许玉峰说:“这是人命官司,一旦揪出来就是天大的祸事,怎么可能对你说?这件事情你知道也就罢了,万万不可对第二个人讲。”
许洪博感念许玉峰恩德,不但将其视为亲爹,更把许雪当成亲妹妹。这天是赶集日,许雪闲着没事,拉着许洪博去逛集市。
游玩时,许雪一不小心踩到一个人的脚。那人二十来岁年纪,衣衫华贵,满嘴酒气,一副暴发户模样。那人大怒,骂了几句后突然看清了许雪清秀的模样,急忙改口道:“小姑娘,你把赵爷我的脚踩瘸了,你打算怎么赔我啊?”
许洪博急忙挡在许雪前面,不亢不卑地说:“先生对不起,我妹妹不小心踩了你的脚,我替她跟你道歉。”
那人后面一个秃头大汉上前,一拳打在许洪博胸口:“我们赵威公子的事你也敢多嘴?滚开。”
许洪博吃痛之下踉跄后退,赵威趁机抓住许雪意欲轻薄,许洪博大声说:“这是许老板家的小姐,你敢对她无礼?”
赵威笑道:“姓许的没本事生儿子,就找个杂种当儿子,想必就是你了。”接着,他吩咐秃头大汉拔出匕首顶住许洪博的胸口,然后指指鞋子,对许雪说,“许老板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你跪下把我的鞋擦干净,这事就这么算了。”
许雪惊得小脸如纸一样白,拼命挣扎着大叫:“哥,救我——”
许洪博看得睚眦欲裂,可胸前的匕首令他不敢妄动。就在这时,一只手伸了过来,握住秃头大汉的手腕一扭,匕首脱手落在地上。接着,一个人旋风般冲过去,左一拳右一脚,将另两个跟班打倒在地。
许洪博这才看清,来人正是严掌柜。严掌柜冷冷地对赵威说:“姓赵的,连我们东家的女儿你都敢欺负,是想给你家招灾吗?”
赵威也认出了严掌柜,刚才的嚣张一下子全不见了,勉强笑道:“严叔,今天喝多了,我只是跟大小姐开个玩笑,我这就走。”
“走?你想得倒美。”严掌柜转头瞪了许洪博一眼,伸腿将旁边一块拳头大的石头踢到他脚下,又对赵威说:“让你就这么走了,我还有脸去见东家吗?”赵威惊恐地说:“你想怎么样?”
许洪博一下明白了严掌柜的意思,他捡起几块石头大叫一声,向赵威砸去,赵威猝不及防,手被当场砸断。
赵威的父亲赵四海是哈尔滨有名的富商,他一向横行霸道惯了,没想到今天吃了个大亏。赵家的势力虽然不如许家,但仍不肯善罢甘休,当即向警察局报了案。警察来到老城饭店,赔着笑请许玉峰将打人的严掌柜和许洪博交给他们。
许玉峰板着脸说:“今天的事是赵威欺负我女儿引起的,要不是严掌柜出手救人,万一我女儿有个闪失,杀了赵威都解不了气,严掌柜打人有错吗?”
警察苦着脸说:“您说得有理,可是严掌柜都控制了局面,贵公子还打断了赵威的胳膊……”
“这点的确是许洪博的不是,我许玉峰不是不讲理的人,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们带他走吧。”
3.恩仇相间
此言一出,许洪博惊得面无人色,许雪气愤地大叫:“爹,哥是为我出气才打的人,你怎么可以不管他?”
许玉峰怒道:“你被赵威逼着擦鞋时,他却成了缩头乌龟,这样的儿子,我要来何用?这事你就别管了。”警察见状,当即上前铐了许洪博带走了。
待警察走后,严掌柜不解地问:“东家,许洪博可是您救命恩人的儿子,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许玉峰沉默半晌,说:“过些日子你就知道了。”
赵四海原本没奢望把许洪博怎么样,但当他听说许玉峰并不把许洪博放在心上后,便对警察局施加压力,又买通犯人折磨许洪博,许洪博在牢里的日子苦不堪言。
这天,老周匆匆跑来,说许洪博不堪虐待,昨天晚上上吊自杀,幸好被救了下来,捡了条命。
许玉峰皱着眉头,问:“这事你怎么知道的?你去看他了?”
老周说:“大小姐心里一直放不下这个哥哥,她求我去给他送些吃的,看看他过得好不好,所以我就去了。不过,我怕大小姐担心,没敢说实话。”
“这小混蛋还跟我演戏呢,你替我去转告他,想死的话随他的便,否则我早晚亲手弄死他。”
老周大惑不解:“东家,洪博他……他不是您的干儿子吗?”许玉峰笑道:“这你就不要管了。”
两天后,许玉峰接到警察局长的电话,说刚刚赵四海决定撤诉。局长问道:“许兄,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赵家怎么会突然撤诉?许玉峰立刻将赵四海约到了老城饭店,问他为何突然撤诉。赵四海打开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封书信和十锭黄金。赵四海将书信递给许玉峰:“今天一早家人开门,便见到这盒子和信,许兄一看便知。”
许玉峰展开信,只见上面写着几行字:放过许洪博,黄金归你,否则,必取赵威之命。
字迹歪歪扭扭,竟是以鲜血写就,弥漫着一股凶残杀气。赵四海长叹一声道:“许洪博是许兄义子,但我素知许兄仁义,不会行此苟且之事,但不管这信是谁送来的,赵某实在不敢拿儿子的性命冒险,故此只好撤诉了事。”
许玉峰沉吟片刻,说:“此事确实不是许某所为,实不相瞒,我暂时不想放过那小杂种,所以还请赵兄打消撤诉之念。至于信中的威胁嘛,只要找到藏在幕后之人,威胁自然解除。在此之前,许某请谭局长派些警察负责赵兄一家老小的安全,赵兄以为如何?我记得赵兄曾有意入股我许记粮行,不知现在还有没有兴趣?许某愿意与赵兄联手干一番大事业。”
赵四海眼睛一亮,展颜笑道:“与许兄合作,赵某求之不得,我这就派人取消撤诉之事。”
送走赵四海后,许玉峰带着严掌柜来到警察局。半月不见,许洪博被折磨得遍体鳞伤,他见到许玉峰,猛地扑上来,哭叫着:“爹,我知错了,求您放我出去吧。”
“放你?那怎么可能?”许玉峰微笑着说,“你真以为你爹是我的救命恩人吗?”
许洪博露出迷茫之色,显然对这话疑惑不解,严掌柜也糊涂了,忍不住问:“难道东家您之前说的那些都不是真的?”
“是真的,只不过后面的故事略有出入。钱四爷的手下追杀我们时,混战中我腿上又挨了一枪,你爹这个没义气的混蛋,看都不看我一眼,扔下我独自逃命去了。我这才明白,之前他救我,是因为如果我死了,他也得死。我命大,躲过了那帮家伙的搜捕,从那天起,我就暗暗发誓,千万别让我再遇见他,否则我决饶不了他。你爸死了,他的报应只好落在你身上了。”
许洪博大惊失色:“原来你是想通过折磨我来报复我爹?”
许玉峰哈哈大笑:“你说对了。本来我还琢磨怎么报复你才好,赵威这事儿发生得太及时了。实话告诉你吧,这次你是出不去了,你至少要坐五年的牢,里面会有很多人收拾你,能不能活着出去,那得看你的运气了!”
4.幕后策划
许玉峰大笑着,扬长而去,严掌柜跟在后面,问:“东家,既然您原本就是打算报仇,为什么还要认他为义子?让他享受这么久的荣华富贵?”
许玉峰说:“我先让他享受几个月的荣华富贵,然后再成为阶下囚,你说,这种巨大的反差,是不是会让他受到的痛苦更大?”
严掌柜不解地说:“东家,既然您找高元松是为了报仇,那您为什么对外界说是要报恩呢?”
“哈哈……”许玉峰大笑,“若我说找他寻仇,他听到风声后还可能露面吗?”
由于许玉峰对许洪博不闻不问,警察又收了赵家的好处,便唆使监狱里的地痞无赖折磨许洪博,许洪博在里面度日如年生不如死。没过几天,许洪博便撑不住了,托人捎给许玉峰一封信,信中说有人暗中图谋他的家产,如果许玉峰肯放他一条生路,他愿将事情和盘托出。
许玉峰看罢书信哈哈大笑,正准备赶去监狱,大掌柜严茂昌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响头:“东家,我严某跟了您有18年了吧?还请东家看在严某人多年辛苦的份上,饶过我严某人这一次。”
许玉峰微微一笑:“你犯了什么事,要我饶你?”
严茂昌把牙一咬,说:“严某人自不量力,妄图算计东家家产,其实许洪博并非高元松之子,而是我的私生子……东家可还记得,17年前您得的那场大病?”
许玉峰点头道:“那次我自忖必死,所以跟夫人交代了遗言,其中提到如果有朝一日找到高元松,必须以一半家产相谢。这些话被你听到了?”
严茂昌长叹一声,说:“因为偷听了您和夫人的对话,才知道在您心里,高元松居然如此重要,所以我才起了贪心。萌生了让自己儿子假扮高元松后人的念头。”
严茂昌说,他一直在努力寻找高元松。7年前,他终于找到了高元松,并且想办法把儿子送给高元松为子。接着,他又耐心地等了7年,终于等到高元松病死,才将严洪博送到许玉峰身边。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许玉峰竟然不是为了报恩,而是为了报仇。当时,他暗示儿子打伤赵威,本以为能迎合许玉峰的心意,却让许玉峰借机将儿子送进了大牢。后来他匿名威逼利诱赵家撤诉放人无果,而许玉峰又憋着劲要收拾严洪博,无奈之下,他只好道出实情,乞求许玉峰的原谅。
严茂昌见许玉峰十分镇定,便问道:“东家似乎对我所说之事并不意外,难道您早就知道了?”
许玉峰说:“就在洪博打伤赵威之前,有人将这张纸送到了我的书房。”他从怀里取出一张纸展开,只见上面写了一行字:洪博并非高元松之子,高元松其人也是假的。
许玉峰盯着严茂昌的眼睛,问:“不过此人说高元松是假的,这是怎么回事?”
严茂昌怔住了:“竟有此事?东家可知这纸条是谁给您的?”
“不知道,开始时我以为有人想挑拨离间,但我还是进行了一些调查。庆安镇的人说,洪博跟他父亲一点儿都不亲,而且他父亲似乎有些怕洪博,就像他的仆人一样,我才感觉到其中必有蹊跷。所以才借口报仇来进行试探。”许玉峰叹了口气说,“反正洪博对他父亲不够尊敬,如果错了,就当我替高兄弟教训儿子,没想到他还真的是假的。不过我现在都没明白,高元松跟泥人的相貌一般无二,为什么这人会说他是假的?”
严茂昌只得坦白说,自从他开始谋划许玉峰的财产的那天起,便绞尽脑汁琢磨如何才能让此事做得天衣无缝。他首先雇了一个叫刘三的假扮高元松,然后找了个捏泥人的,按照高元松的样子捏了三十多个泥人像,每一个泥人像只变化一点,到了最后,泥人像逐渐变成了刘三的相貌。他每隔一段时间换上一个泥人像,因为相差实在太小,许玉峰竟然从未起过疑心。到了最后,连他记忆中高元松的样子,都变成刘三的了。
但是刘三毕竟是假的,只要跟许玉峰谈起当年往事,立马就会穿帮,所以从计划开始,严茂昌就下了决心要杀死刘三。他长期给刘三服用一种慢性毒药。不但如此,谨慎的严茂昌还让儿子假装对往事一无所知。为了显示自己与此事毫无瓜葛,在他决定让洪博回归之前,他装作路过庆安镇,并从刘三的店里买了猪蹄送给小雪,他料定小雪吃了猪蹄之后会派人再买,去的人认出刘三向许玉峰邀功,他再提前弄死刘三,计划就大功告成了。
严茂昌说完,连连磕头道:“求东家放我们父子一条生路吧。”
许玉峰冷冷地说:“这怎么可能?你想谋取我许家财产,恐怕还得先害死我的女儿吧?”
严茂昌叹了口气,慢慢站起身来,说:“连这你都想到了,看来你不可能放过我,那我就把所有的底牌都拿出来吧。东家,你还记得你跟洪博说过的那些事情吧?”
5.兄弟反目
许玉峰脸色一变,瞪着严茂昌却不说话。严茂昌继续说道:“我一直奇怪,东家你为何对过去的事情一直遮遮掩掩。于是,我派了人去北平明察暗访,就在刚才,消息终于反馈回来了。警察和大盗逃跑时,打死了钱四爷的两个护院,最关键的是,乔山成了残废,只好退休回家。一年后,乔山、他老婆和儿子被杀,家产被抢,有目击者指认,灭门者是那个警察和大盗。你之所以对往事保密,是怕警察找来吧?你们杀死乔山一家是为了拿回大盗被抢走的那些财物,对吗?”
“你不用诈我了。”许玉峰的脸上渐渐失去了血色,“乔家并非被灭门,乔山9岁的长子侥幸逃得性命。他告诉警察说杀人者是大盗。所以此事与我无关,你用这些事情没办法威胁我。”
严茂昌脸上掠过一丝狡黠之色,说:“可是,那个警察的名字叫高元松,东家,你才是那个大盗吧?只要这个消息泄露出去,你就得为乔山一家三口偿命。东家,现在我是不是有资格让你放人了?”
许玉峰闻言,突然跳起来扑向严茂昌,扭断了他的胳膊,恨声道:“如果放了你们父子,你会永远拿这件事来威胁我!只要杀了你,再找出你的同伙,我就再无后患。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严茂昌强忍疼痛哈哈大笑:“再过一刻钟,如果还不见我和我儿子,我的同伙就会把这些事告诉警察,并且通知警察局!”
许玉峰权衡利弊之下,终于决心放了严家父子。他问严茂昌知不知道那张警示纸条的事情,可严茂昌也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许玉峰安排人去狱中接回严洪博,突然老周敲门进来,见了严茂昌的狼狈样子,老周问道:“东家,和洪博勾结算计许家家产的,就是他吧?”此言一出,许、严二人都是一惊,许玉峰惊疑不定地问:“你怎么知道?”
“因为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洪博是假的,高元松也是假的。”老周微微一笑,“所以我一直暗中留意洪博,我发现洪博和严掌柜的关系过于亲密。尤其是洪博入狱后,严掌柜大异于平常,就在刚才,严掌柜与一年轻人密谈之后表现得十分兴奋,接着就来见东家,我想,他是来与东家摊牌的吧?我悄悄跟踪了那个年轻人,他跑不了了,东家随时都可以跟我去抓他。”
许玉峰大喜,只要抓住严茂昌的同伙,便再也不怕他的威胁。只是老周突然间像变了个人似的,令许玉峰十分警惕:“看来是我看走眼了,阁下到底是什么人?”
老周说:“高元松的泥人像,当时摆在他的办公桌,你顺手牵羊拿了它,连高元松都不知道,对不对?”许玉峰死死地盯着老周的脸,颤声道:“你是高兄弟?”
老周点了点头,坦承自己就是高元松。这些年他也一直在寻找许玉峰,半年前来到哈尔滨,听说了泥人像的事情,却发现泥人像和自己完全不同。而当他站在许玉峰面前时,许玉峰竟然不认识他,他怀疑许玉峰被人用泥人像混淆了记忆,于是进到许家做了名管事,想暗中查出欲对许玉峰不利之人。
假高元松猝死之事,令他更加肯定了这点。当他对严掌柜起了疑心后,决定制造事端引严掌柜露出马脚,并用纸条提醒了许玉峰。
许玉峰闻言,立刻封了严茂昌的嘴,然后与高元松赶去年轻人落脚的破庙。当两人蹑手蹑脚进入破庙后,高元松一反手,“咣当”一声关上了庙门。接着,一个年轻人闪了出来,拿枪指着许玉峰,咬牙切齿地说:“刘平安,你杀我父母兄弟,可曾想过有这一天吗?我是乔山的大儿子乔小涛。当年我侥幸活命,就等着报仇的这一天呢。”
“刘平安,虽然你是一个贼,但当年你以侠义著称,无论如何我都没想到,你会干出滥杀无辜的事情。”高元松愤怒地说,“是我放跑了你这条狼,我对不起乔山一家,今天,你就替他们偿命吧。”
许玉峰心里乱成一团,问:“高兄弟,你和他是一伙的?你找我,就是为了替乔山家报仇?”
高元松点头,当年为打探许玉峰的消息,他暗中潜回北平,却意外得知乔山一家三口被杀的事情,他后悔救了一个丧心病狂的人。他收留了乔小涛,并发誓要杀死许玉峰。但他找到许玉峰后,发现许玉峰广行善事,便怀疑乔小涛当年认错了人,于是他投身许府,想查明许玉峰到底是什么人。他让乔小涛找严茂昌告密,并借严茂昌之口探听虚实,当他确认许玉峰是杀人凶徒后,便把许玉峰引到了此处。
许玉峰说:“我找你这么多年,希望和你共享荣华富贵,你却想要我的命,你对得起我吗?”
“我不要荣华富贵,只要问心无愧!”高元松恨声道。
“我杀死乔家三口的经过,是这小子告诉你的吧?”许玉峰指了指乔小涛说,“他是怎么说的?”
突然,乔小涛冲着许玉峰开了一枪,许玉峰的胸口涌出了鲜血。高元松惊呆了,扑上去按住许玉峰的伤口。乔小涛举着枪走过来,说:“高叔,跟他废那么多话干吗?你躲开,我要亲手杀了他。”
高元松用身体挡住许玉峰,叫道:“小涛,说好了听我的,谁让你开枪的?”
“不用问了,他想杀我灭口。”许玉峰用力地喘着粗气,说,“高兄弟,我不是故意想杀人的。我气不过乔山仗着警察身份巧取豪夺,于是潜入他家想夺回我的钱,但他死活不肯告诉我……”
没等他说完,乔小涛躲过高元松,又开了一枪。高元松见状立刻将乔小涛扑倒,抢下了枪。只听许玉峰继续说道:“我把他老婆和孩子绑在绳子上吊起来,让他拿着绳子,如果他松手的话,他老婆和孩子就会死。我只是想逼他开口,可我没想到,乔山宁可不要妻儿,也不肯交出财宝。他趁我不备,松开绳子袭击我,所以他老婆和孩子才会摔死。”
高元松难以置信地问乔小涛:“他说的是真的吗?”
乔小涛脸上肌肉扭曲,大叫:“是真的又怎么样?要不是他把我妈和我弟吊起来,他们能死吗?”
“如果我真是一个丧心病狂的人,这小子怎么可能活到今天?”许玉峰鄙夷地看着乔小涛,“当时你藏在被子里,吓得浑身发抖,真以为我看不到吗?我根本没想杀你罢了……”
高元松的泪水模糊了双眼,他抱起许玉峰向庙外狂奔,一边跑一边大叫:“兄弟,你挺住,求求你千万不要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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