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沾血冰蛾

时间:2023/11/9 作者: 今古传奇·故事版 热度: 15600
一叶琴弦

  明天就是我24岁的生日,这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因为我将会同我失散多年的父亲一起度过。我的父亲名叫常生,很多年前,他离开家去做生意。这一去就是20多年,然后生意越做越大,还加入了新加坡的国籍。他这次回国的目的就是找回他失散多年的女儿常小娥,也就是我。

  而我之所以能与他父女相认,全靠一枚名叫沾血冰蛾的玉佩。

  沾血冰蛾本是一块质地普通的蓝田玉,据说当年玉匠在雕刻璞玉时不小心划破了手指,血渗入了玉中,经久不散。由于这枚玉佩造型特殊,我父亲一眼就认了出来,我们才得以相认。

  我的家乡发生过地震,原先的村庄早已不复存在,母亲也在那场地震中去世了,所以我父亲虽然派人到国内寻找我们母女,可每次都是无功而返。他在南洋娶妻生子,妻子张翠也是华人,他们还生有一个儿子常去病。他自小体弱多病,医生说他活不过20岁,而他今年已经19岁了。

  我勤工俭学勉强念完大学,毕业后在一家报社当记者,倒也很受社长的赏识。忽然有一天,社长跟我说,有人在暗地里打听我的情况。

  后来一个律师找到了我,他说我可能是他的雇主失散多年的女儿,接着又让我提供了DNA样本。那段时间我所在小区的保安说,经常有一个穿立领风衣、戴墨镜的人出入小区,他可能是在跟踪我。我也发现家中的物品有被人翻过的痕迹,不过我想这可能是调查的一种,也就没有报警。

  终于有一天,那位律师通知我DNA鉴定的结果出来了。他的雇主,也就是我的父亲已经带着家人回到国内。他还专门派人迎接我搬到南山别墅去住。

  在一家律师事务所里,我见到了那个来迎接我的人。他的名字叫张华,是我现在后妈的大哥。

  接待室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简单聊了些闲话,过了大约10分钟,他突然咳嗽起来。我起身给他倒了杯水,他笑着说:“这是老毛病,不用……”话还没说完,只见一缕鲜红的血丝从他嘴角滑过,他整个人僵在那里,显得很诡异。

  我大惊失色,连忙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已然是气息全无。

  很快尸检结果出来了,法医在他的胃里发现了残余的有毒物质。警方将我列为第一嫌疑人。经过搜查,警方在我家找到了疑似这种毒药的物质,我的嫌疑越来越大了。

  于是,警方对我严加审讯,一连几天都没有问出任何结果,然后我父亲常生以海外侨胞的身份联合了横云市的几位龙头企业家为我作保,我才能够保释出狱。

  回到我自己的公寓,里面已经被翻得乱七八糟。我拿出手机准备给社长打个电话请假,谁知我打开翻盖手机时,一张字条从里面掉了出来。上面写着一行扭扭曲曲的字:羽化非是重生,而是死亡的变形!

  这张字条会是谁放的?警方怎么会没有发现?难道放这个字条的人是已经死去的张华,他想用这种老套的桥段恐吓我不去跟父亲相认?众所周知,这是一个拼爹的时代,我好不容易才有这样一个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怎么会为了这种子虚乌有的封建迷信而放弃?我撕掉了这张字条。

  在张华离奇死亡事件告一段落之后,我搬到了南山別墅。

  我见到了我的父亲常生。他说他是在看电视新闻的时候,无意中看到我正好戴着那枚沾血冰蛾,便一眼就认了出来。之后他派人多方调查,终于确定我就是他的女儿。父女相认,我们哭得昏天黑地。

  这时,一个贵妇人打扮的女人从楼上走下来。常生指着她说:“你就叫她张姨吧,你还有一个弟弟去病,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

  张翠冷冷地说:“这不是毒杀我大哥的凶手吗?我的儿子可不会认一个杀人凶手作自己的姐姐。”

  常生厉声说:“警方都说了,你哥的死跟小娥没有关系,不然她也不会被保释出来。你何必一直跟她过不去。对了,我的朋友给我介绍了一个权威医生,这几天就能到这里给儿子看病。”

  常生一直喜欢清静,别墅内请的仆人都是钟点工性质的,现在他们都下班回家了,所以当晚夜宴的餐桌上一共只有常生,张翠和我三个人。常生今天晚上格外高兴,便问张翠:“去病怎么还没下来,今天是他姐姐的生日,他怎么也要给我个面子不是?”

  张翠头也不抬:“这些天你只顾着你的宝贝女儿,哪里还有时间关心儿子,他今天有些不舒服。”

  我连忙站起身说:“既然这样,那就让我上楼给弟弟送饭吧。”见张翠没有反对,我拿着饭盒上了楼。来到去病的房间,我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他的声音:“是妈妈吗?我说了,我不想吃饭!”

  我贴着门小声说:“我是姐姐,我可以进来吗?”过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回答,我便推开了门。我见他睡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于是一边揭开了被子,一边讨好地说:“弟弟,该吃饭了……”被子刚刚被掀开一角,我就看见了一片令人心悸的殷红,突然,后脑就是一阵生疼,然后我就昏了过去。

  片刻之后,我清醒过来,发现我扑倒在常去病的床上。常去病平躺在床上,嘴角挂着一丝血迹。他的死状竟然和张华如出一辙。我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尖叫。

  张翠听到我的尖叫跑进了房间,常生也跟了进来。突然,张翠一把抓住我的衣领:“又是你,你这个杀人凶手,害死我大哥,现在又害死了我的儿子!”

  我小声地解释说:“我进来的时候就被人打晕了……”

  张翠马上回击:“别墅里除了我们三个人,哪里还有其他人?”

  虽然张翠神情癫狂,但是我和常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话很对,就在这时,楼下的门铃响了。

  敲门的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男人,自称是朋友介绍来的医生。他解释说前一段时间出了点车祸耽搁了,一直到现在才有时间。而今天来的时候,由于小股山洪带着泥沙把路给堵了,车开不进来,他是徒步几个小时才赶到这里的。

  张翠哭着说:“医生,你来晚了,我的儿子他……已经死了。”

  “什么?”医生大惊失色,“不是说……”常生打断了他的话:“我儿子是被人谋杀的,而且,我怀疑那个人就是你!”

  医生打着哈哈:“常先生你开什么玩笑,我连常公子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又怎么会杀他?”

  我说:“你说你因为路被泥石流给堵塞了,然后你走过来的?”我指着他的鞋子说:“那为什么你的鞋子这么干净呢?”

  常生的动作比我想象中更加迅速,他一个小擒拿就将他按在地上:“你到底是谁?”医生依旧嘴硬:“我叫左龙缺,是朋友介绍来为常公子看病的医生。”常生闷哼一声对我说:“小娥,报警!”

  我这才反应过来,忙拿出了手机,左龙缺连忙讨饶:“好好好,我承认,我不是医生……”话音未落,他马上被常生抽了两个嘴巴。

  左龙缺哭丧着脸:“你们真不用报警,因为我就是警察,不信你们看我的警官证,就在我夹克的上衣兜里。”我去翻他的口袋,竟然真的找到一个警官证,上面还有他的照片和名字。

  左龙缺摸着自己肿胀的脸颊说:“你们简直是太暴力了。”常生可没心情跟他开玩笑。我们随即来到常去病的卧室。他四处检查了卧室的构造,我也简单跟他描述了事情的经过。突然他停在常去病的床前,说:“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说完他跳上床,然后拉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让我们出去。

  我们只好退出门外,过了一会儿,左龙缺大声喊道:“常小姐,你可以进来了。”我推门而入,刚伸手掀开被子的一角,后脑就被什么东西轻轻一击。我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原来是左龙缺。

  我张大嘴巴:“你……你不是躺在床上吗?”

  常生和张翠把刚才发生的一幕看得很清楚。常生神情落寞:“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张翠却不明就里:“到底谁是凶手?”

  左龙缺叹了口气:“那我就讲清楚一些。首先,常小姐在敲门时,常少爷故意大声回答,他其实是为了证明他当时还活着。然后他藏在门后,常小姐看见床上鼓鼓囊囊的,她以为是常少爷正蒙着被子睡觉。她走过去掀开被子时,发现了血迹,然后常少爷就用木棍什么的将她击晕了……”

  张翠大叫:“去病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又是被谁杀的?”

  左龙缺说:“只有一个解释,常少爷是自杀的。”

  无论是国内还是新加坡的继承法,子女都是第一继承人。常去病自知得了绝症,他死后常生的财产都将归常小娥所有,他开始担心自己的妈妈张翠。所以他只能杀了自己,然后嫁祸给常小娥。

  张翠大哭:“你有什么证据?”左龙缺说:“看常少爷的死状,说明他服下的毒与毒死张华的是同一种。那种毒药进入人体就会与人体的血细胞结合,只会在嘴角残余一丝血迹。但是,”他指着床上的血跡说,“常少爷故意在床上倒了很多血,没想到却因此败露了。”

  左龙缺对张翠说:“我们发现你哥哥张华的肺部有一个肿瘤,已经到了晚期。也就是说,他也是自杀,目的和常少爷一样。”

  张翠一时接受不了,顿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这时左龙缺又说:“这两件案子已经告一段落了,现在我们来说第三件案子。”

  我“啊”了一声:“还有第三件案子?”左龙缺说:“一个月前,我们警方在一座居民楼发现了一具女尸,尸体为20余岁叫孟蝶的中国籍女子,是被人勒死的。”

  常生忍不住问道:“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关系,那个女子身上除了勒痕,还有另外一个印记。由于她常年戴一件首饰,它的形状留在了死者的胸口。”他说,“形状跟常小姐戴的那块玉佩一模一样。”

  常生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左龙缺朝我冷笑一声:“你不用再装了,你就是孟蝶!”

  左龙缺说得没错,我的真名其实就是孟蝶。高考那年,我落榜了,常小娥却考上了。当时她母亲病重,急需要钱治病,我家还算比较富裕,于是我跟她说,我出一笔钱买下她的录取通知书。她答应了,从此我改名常小娥。

  上大学的时候家乡发生地震,整个村子都毁了,我以为她已经在那场地震中死去,可没想到几年之后她突然找到了我。她无意中发现我是个记者,便认为我现在的一切本应该是属于她的,于是她便以此要挟我,勒索我。

  有一次,她还强行将自己佩戴多年的那枚玉佩沾血冰蛾以高价卖给我。后来常生看了我的节目,认出了那枚玉佩。我打听出他是富甲一方的海外侨胞,于是决定将常小娥的身份伪装到底。我千方百计骗取了孟蝶的DNA样本,就是在那次我亲手勒死了她。

  我已经心灰意冷,便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

  听完我的讲述,左龙缺说:“我已经注意你很久了,那个穿风衣、戴墨镜调查你的人其实是我。我亲眼看见有人将毒药放在你家的洗手池里,我知道这是有人在嫁祸你,所以我们警方才答应了常先生的保释。之后我在你的手机里留了一张字条,暗示你继续伪装下去会带来更多的死亡,不过你没有听我的。要不然常少爷也不会死。”

  我看着头发一夜之间变得花白的常生,我知道他是个好父亲,我现在只能说对不起。可是现在说对不起,对一个刚刚失去子女的老人来说,又有什么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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