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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一多高孝贞夫妇的诗意生活

时间:2023/11/9 作者: 钟山风雨 热度: 15162
徐廷华

  

  

  闻一多,本名闻家骅,字友三,1899年生于湖北黄冈市浠水县一个书香门第。他一生的道路曲折,有过迷茫、有过失误、有过苦闷,在中国共产党的关心与帮助下,找到了真理,此后便义无反顾,不屈不挠,勇往直前,为追求真理而英勇奋斗,直至献出宝贵的生命。他是中国现代伟大的爱国主义者,坚定的民主战士,中国民主同盟早期领导人,中国共产党的挚友,新月派代表诗人和著名学者。

  1912年,14岁的闻一多考上清华学校(清华大学前身)时,父母为他订了婚,对象是闻家远房姨表亲,名叫高孝贞,比闻一多小4岁。闻一多考取清华后,高孝贞的父亲认为这孩子有出息,便主动提出要将女儿嫁给他。亲上加亲,又门当户对,闻一多的父母欣然同意订下这门亲。

  当时,闻一多埋头学习,积极参加校内各种文艺活动,对此事并没多想,到快毕业时,才不得不考虑。清华是留美预备学校,学生毕业后可以公费留学美国。父母怕他出国留学就拴不住了,因此一次次来信,催闻一多回去结婚。作为一个五四青年,一位激情满怀、热情浪漫的诗人,闻一多向往的是自由恋爱,他多次据理力争,仍无济于事,只好回故乡浠水结婚。

  结婚那天,闻一多一早又钻进他的书房看书,家人生拉硬拽才给他理了发,洗了澡,换了衣服,但一转眼又不见他了。当外面鼓乐齐鸣,鞭炮震天,迎新的花轎已抬着新娘上门了,却到处找不到新郎。大家七手八脚,连推带拉,才把他从书房拥到前厅举行了婚礼仪式。闻一多的这种态度,是对父母包办婚姻的一种无可奈何的抵抗。

  蜜月期间,闻一多对新婚妻子很冷淡,醉心于诗的研究,居然完成了一篇洋洋两万余字的论文《律诗的研究》。他对这门婚姻的不满并未因结婚而消减,从老家回清华以后,他于1922年5月7日写信给弟弟家驷,痛说自己的不幸:“大家庭之外,我现在又有了一个小家庭。我一想起,我便为之切齿发指。我不肯结婚,逼迫我结婚,不肯养子,逼迫我养子……宋代诗人林和靖以梅为妻,以鹤为子,我将以诗为妻,以画为子……家庭是一把铁链,捆着我的手,捆着我的脚,捆着我的喉咙,还捆着我的脑筋;我不把他摆脱了,撞碎了,我将永远没有自由,永远没有生命!”

  尽管闻一多对婚姻极为不满,但对妻子仍然采取关心和负责的态度,两人毕竟从小就相识。蜜月过后,高孝贞按习俗回娘家,闻一多回校途经武昌时,专门写信给父母,要求让妻子早日回来读书。他在信中说:“我此次归娶,纯以恐为两大人增忧。我自揣此举,诚为一大牺牲。然为我大人牺牲,是我应当并且心愿的。如今我所敢求于两大人者,只此让我妇早归求学一事耳!大人爱子心切,当不藐视此请也。……如两大人必固执俗见,我敢冒不孝之名,谓两大人为麻木不仁也。”

  在他的恳求下,父母后来送高孝贞进入武昌女子职业学校。1922年夏,闻一多赴美后,继续关心妻子的学习情况,写家信时经常询问和叮嘱,而且从精神上鼓励妻子要有志气,努力成为一个有学问、有本事的人。在一封家信中,他举美国著名女诗人海德夫人的重大成就为例,说明“女人并不是不能造大学问、大本事,我们美术学院的教员多半是女人。女人并不弱似男人。外国女人是这样,中国女人何尝不是这样呢?”

  从1922年12月21日起,闻一多在美国用5天的时间写成42首《红豆》组诗,献给妻子,无不充满对妻子缠绵悱恻的深情思念。如第九首:“爱人啊!将我作经线,你作纬线,命运织就了我们的婚姻之锦;但是一帧回文锦哦!横看是相思,直看是相思,顺看是相思,倒看是相思,斜看正看都是相思,怎样看也看不出团圆二字。”

  1925年夏,闻一多提前回国,在国立艺专任教。1926年1月,他把妻子和女儿立瑛接来北平,开始过小家庭生活。高孝贞作为家庭主妇,虽然比较累,心情却舒畅多了。

  高孝贞是独生女,她的父亲思想开明,不让女儿缠小脚,让她和男孩一块玩和读书,因此她习惯了自由,性格活泼开朗。嫁到闻家后,受到大家族的诸多礼教约束,不太适应。现在来到北平,有了自己的小家庭,自己做主,心中自然高兴,对丈夫的照顾也热情周到,家务之余与丈夫一起读读唐诗,逗逗女儿,夫妻恩爱亲密,生活像诗一样充满乐趣。

  1926年7月,因时局变化、人事纠纷等原因,闻一多离开国立艺专,携家眷回到故乡浠水。1930年8月,应青岛大学校长、好友杨振声的邀请,闻一多和梁实秋一起去青岛大学任教。梁任外文系主任,闻任中文系主任兼文学院院长。此后,他陆续在上海、南京、武汉等地任教,和妻子时聚时分,一直到1932年8月又回到清华,才过上安定的日子。闻一多当时的薪水不菲,住房宽敞,环境幽美,每周六晚上常带上全家去礼堂看电影,春秋假日全家去逛颐和园,或游北海、故宫,家庭氛围幸福温馨,一点看不出当年闻一多拒婚的阴影。

  如此舒心的日子只过了5年。1937年7月,卢沟桥事变爆发,日本发动大规模侵华战争。闻一多的家庭像千百万中国人家庭一样,被迫颠沛流离。

  当时,闻一多带着三个小儿女在北平,高孝贞很着急,一封接一封地加急电报,催丈夫不惜一切,即刻带孩子们回武汉。闻一多在北平也焦急万分:走还是不走?要走,平汉路已不通,只能辗转走别的路线,兵慌马乱,路途艰难,令人害怕;如果不走,一旦北平沦于日军之手,后果不堪设想。在举棋不定、心乱如麻的时候,他拿起笔接连给妻子写信,倾吐在危难之时对妻子的思念和挚爱:“这时他们都出去了,我一个人在屋里,静极了,我在想你,我亲爱的妻。我不晓得我是这样无用的人,你一去了,我就如同落了魂一样,我什么也不能做。前回我骂一个学生为恋爱问题读书不努力,今天才知道我自己也一样。这几天忧国忧家,然而心里最不快的,是你不在我身边。亲爱的,我不怕死,只要我俩死在一起。”

  信发出后不久,闻一多便毅然带着三个孩子和保姆赵妈,经津浦路匆匆回到武昌。

  抗战期间,闻一多从一位著名的诗人、学者,逐步成长为爱国民主运动奔走呼号的民主斗士,并于1944年加入中国民主同盟。因此,他有了许多为共同目标团结战斗在一起的战友、同志,大家都尊敬他,爱戴他,他也从同志们身上得到温暖和爱。他把这种同志之间的爱看得比对妻子、家庭的爱更崇高。他曾经对自己的学生说:“对我的家庭,我很满意,你是知道的。”他指着跟前的小女儿继续说:“我爱他们,但这种爱不能使我满足;我要求的是另一种爱,如今我找到了它,那就是同志爱。同志爱是人间最崇高、最真挚、最深刻的爱,用什么语言能表达出它的真实内容呢?”他想了一想,用英文重复了一句“崇高的爱!”随后又感慨地说:“这样的说法也只能近似而已。”他还说:“当我年轻的时候,整日在苦闷彷徨中,找不到适当出路,读《离骚》,唱《满江红》,也解决不了我的具体问题。在今天……”他沉吟了一会儿,又说:“你看到我这两年变化很大吗?是的,我愉快,健康,不知疲倦,是组织的力量支持着我,生活在组织中,有一种同志爱……”

  在闻一多的熏陶、感染之下,高孝贞也从生活上的至亲伴侣,逐渐成为他的同志,他事业最坚定的支持者。

  1946年7月15日上午,云南大学至公堂举行李公朴殉难经过报告会,会上闻一多拍案而起,发表了气壮山河的《最后的讲演》,痛斥特务罪行,并表明自己“前脚跨出大门,后脚就不准备再回来”的决心,和“一个人倒下去,千万人站起来”的信心。当天下午,闻一多就在自己家的大门外被特务暗杀。高孝贞奔出大门,扑向丈夫,身上沾满了丈夫的鲜血,她一时想死,但霎时间又醒过来:“不,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孩子们需要我,一多的仇一定要报!”

  高孝贞继承了丈夫的遗志。1947年,她带着孩子们几经周折回到北平,在组织和朋友们的帮助下,住进什刹海附近的白米斜街。她利用这个比较隐蔽的环境,使自己的家成为中共一个秘密联络点。在高孝贞的掩护和配合下,这里还成为蒋管区进步青年前往解放区的一个中转站。一批又一批热血青年住在这里,高孝贞对他们像家人一样,热茶热饭,问寒问暖,直到护送人来接走。

  1948年3月,高孝贞改名高真,带着孩子们奔向解放区,被选为华北人民代表大会的代表。新中国成立后,高孝贞先后担任全国政协及河北省政协委员,1983年11月病逝,享年81岁,骨灰于1996年11月移入八宝山革命公墓的闻一多墓中。

  闻一多与高孝贞的爱情没有一见钟情的开始,他们在颠沛流离中互相搀扶,在艰难困苦中相濡以沫,在战火纷飞中不离不弃,谱写出一曲人间爱情绝唱。

  (责任编辑:刘跃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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