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塞北到北大荒
1968年正处于文化大革命形势最激烈时期,毛泽东主席号召“知识青年到农村中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全国知识青年涌现上山下乡高潮。当年2月,北方还天寒地冻,我接到上级命令,跟随部分干部、教师奔赴黑龙江嫩江地区总参谋部第三部红丰农场劳动锻炼。我们一行30余人身背背包、军用挂包、水壶,乘坐火车、军队卡车,经过三天两夜从塞北张家口来到祖国的边疆——嫩江红丰农场。我放眼望去,北大荒大地,黑黝黝的土地平铺,土丘、旱地、小树林斑驳闪烁,一望无际。这里低温、少雨,气候恶劣,人烟稀少,我们走向没有村落的莽莽荒原,贫瘠荒凉。卡车把我们拉到距离场部大约20多公里的二连连部。我们30余人就分散住在几栋茅草房里。我被任命为一班班长,全班12人住在连部东头一栋茅草房里。里屋是两排土炕大通铺,土炕上铺的麦秸。大伙放下行李,打扫卫生、铺床、摆放脸盆、茶杯、水瓶、洗漱用具等,忙得乐滋滋的。厕所和洗澡间在两头,地面铺几块砖,临时用草席围起来。夜晚,天很冷,也没有烧炕,大家带的军用被,加上军大衣全盖上也觉得冷,睡不好觉。有一天,雨雪交加,北风呼呼地吹,温度在零下30度左右。我起来上厕所,身上冷得发抖,小便落在地上一会儿就结成冰,大伙真正体会到“冷”的滋味。
经受磨炼
我们来到北大荒进行的主要劳动就是打黄豆、收割麦子。有一天我班在打麦场上干活,天高气爽,我们的任务是打豆子(黄豆),将豆子装车入囤。老农工指挥我们说:“小伙子们,现在就是把这一百六七十斤的麻袋扛上车,大家悠着点,没有劲的就不要勉强。”我们班都是二十几岁的小伙子,齐声说:“好!你打头,我们跟着。”大家三人一组,互相配合,扛着麻袋跟着老农工小跑起来,接连几个来回,把几十麻袋黄豆扛上了卡车,圆满完成了任务。这时,不少人出汗了,有的手指甲还出了血(手用力勾麻袋),累得直喘气,但没有一人喊累。
七八月份是收割麦子的季节,北大荒早晨三点钟就天亮了,我们也早晨三点多起床,早餐后,大家戴着草帽,手握镰刀,迎着朝阳,唱着歌儿出工。当时是文化大革命高潮时期,“大海航行靠舵手”是社会上最流行、也是大家爱唱的歌曲,边走边唱:“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雨露滋润禾苗壮,干革命靠的是毛泽东思想。鱼儿离不开水,瓜儿离不开秧,革命群众离不开共产党,毛泽东思想是不落的太阳。”大约一刻钟左右我们到达地头,极目远眺,金灿灿的小麦像大海的波浪,迎着微风摇摆,看不到头。几个班在老农工的带领下,排成一排,开始割起来(当时农场自己没有联合收割机)。这活真不那么简单,尤其对于从小出生在城里的我来说,只得从头学起。老农工教我们怎样右手拿镰刀,左手抓麦秸,怎样平行用力使劲,直到把割好的麦子摆放好等等一一详细讲解,我一遍又一遍地体验,花了好一会功夫才终于掌握了要领,割的速度也快了。第二天,还开展了班级之间劳动竞赛,我班小伙子来自基层的多,年轻力壮,而且齐心协力,在背诵毛主席语录“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的喊声中,奋勇割在前面,夺取了第一面优胜红旗。几天下来,大家皮肤晒黑了,普遍感到腰酸背痛,不少人手掌起了血泡,但没人抱怨,认为这就是磨炼。
至于生活中的艰苦,到北大荒前,大家早有所闻,当地民间流传一句顺口溜:“面条像腰带,大饼像锅盖,种粮不种菜,生的孩子吊起来(摇篮)。”其实有面条、大饼吃就不错了,可是食堂里做面食较少,经常给大家吃高粱米、小米、玉米窝窝头,副食主要是大白菜、土豆,蔬菜种类很少。时间长了,粗粮难以下咽,许多人为了刺激胃口,不约而同地到野外挖野蒜吃,吃多了,又不卫生,反而引起肠胃不适应,有些人拉肚子,有的得了痢疾、住院,影响出工。洗澡条件也艰苦,当时连里没有锅炉房,要洗澡大伙只得轮流用水瓶到开水房打开水,回到简易厕所里用热水兑冷水冲洗,所以,常常是一个月洗不了一次热水澡,在那种环境下,大家认为都是来锻炼的,也习以为常了。
闲暇忆趣
艰苦生活中也有乐趣,连里在农活少时,也组织我们上附近的深山老林采蘑菇、榛子。因人烟稀少,平时上山的老百姓也少,所以,树林中榛子、蘑菇又多又好采,临近中午时,各班都采了几麻袋榛子和蘑菇。正准备下山时,突然有几只狍子,还有一头野猪在树林中跑动,顿时大伙又惊喜又害怕,只见那野猪个大体壮,一对大獠牙向外张开,鬃毛竖起,面目狰狞,十分好斗。老农工有经验,大叫几声:“快走开,不要惊动它们!”看我们走远了,野猪也没有过来。但不少人虚惊了一身冷汗,大约在下午两三点钟,老农工带我们绕道回到了连里。
遇到节假日,连里还组织大家开展一些形式多样的文体活动。例如,发动文娱骨干开联欢会,每个班出节目,人人上台,自娱自乐。如有的班模仿的《红灯记》、《沙家浜》片断,很受欢迎。一些体育爱好者,还去场部参加篮球、乒乓球比赛,生活丰富多彩。
如今,我已是古稀之年的老人,闲暇时总好回忆起年轻时在北大荒劳动的情景,追寻那岁月的足迹,怀念那一幕幕终身难忘的岁月。
(责任编辑:武学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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