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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经连云港两次社教

时间:2023/11/9 作者: 钟山风雨 热度: 14666
吴乃华

  上个世纪60年代中期开展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又叫搞“四清”,由于我在扬州师范学院实习期间,曾被抽调到扬州六圩、江都谈套工作队参加过社教,1965年夏毕业分配到连云港后,亦被安排到市郊云山、云台工作队工作一年多,尤其是历经连云港的两次社教,所见所闻所思,至今难以忘怀。

  那时我所在的这两个社教工作队,都是由地方党政和驻军派员联合组建的。第一次于1965年9月初进驻云山乡白果树大队,党政主管为李茂如、丁全普等,分工在埝头生产队的工作组成员有徐圩盐场干部徐佃才、军队干部李淑玉副连长和我3人。

  翻开日记,云山乡工作进点前集训我记下的主要活动是,“今天以10人为一个小组,学习‘前十条与‘二十三条,这两个文件阅读不止一次了,但我越学越心明,越学越有劲”,认为“社教好比大熔炉,它考验锻炼着每一个人;运动的激流必将我们引向一个广阔的道路上去。党组织为我们年轻一代提供了这样好的条件,那就看我们能否经得起阳光、雨露的滋润而不娇惯,以及狂风、暴雨的袭击而不动摇了”,并表示,“要把工作搞得出色些,不辜负上级对我们的培养和教导”。上午接到通知,下午我便打好行包,遵循要与贫下中农“同吃,同住,同劳动”的“三同”和“清政治、清经济、清组织、清思想”的“四清”要求,奔赴所指定的基层“安家落户”了。

  正人先正己。我们都相信,在改造客观世界的同时改造主观世界,工作组成员要率先垂范,严格做到生活上不特殊,与百姓打成一片,有条件的要求吃住在贫下中农家里,一般自缴伙食费10至12元、粮票28至30斤,不得超标,多吃多占。而对犯有这样那样“四不清”的村、队干部,包括多吃多占总额达到百元以上的,发现一个查处一个,有多少查处多少、退赔多少,情节严重、数额较大的,还要上报受到党内或行政撤职处分,绝不手软。

  在白果树大队埝头生产队,我兼职与贫下中农积极分子当“查账员”,可说“非我莫属”,理由之一是我上学前就学得一手好“算盘”,大学毕业前又经受过两次社教的锻炼。但当记录几十户人家多年来的集体经济账,什么收支总账、社员往来明细账,一年几本,几年来一古脑儿堆在面前,让你一看就觉得头皮发麻,何况要寻觅出对错是非,对被查者和群众都应有个圆满交代。我坚信工作量再大,也不会难倒我的。而这一次非同以往,上头说要从“严”,绝不让贪污受贿包括多吃多占者在经济上占到便宜。总额超百元是个“杠杠”,其界限可要把握得住,站稳立场。

  那时,国民经济刚有好转,干群之间往来吃喝似乎有所回升,我暗自思忖:对可定可不定性的,就不定不退,认错作检讨,让其过关。这次被我核查的是生产队会计金增培,发现他经管的账目还算清楚,但违规总额已接近当时所划的“红线”,是推他一下,还是拉他一把?我和当时参与定性分析的工作组成员及群众代表决定,按后者方式“从宽”办理了。当我们圆满完成这一批社教撤离该生产队时,那位及时“下楼洗澡”过了关的队干部,也夹在欢送我们工作队员的队列之中,齐唱“河深海深不如阶级友爱深”等流行歌曲。这,或许是群众对我等被评为“五好队员”的肯定了。

  这之后的一次,是从1966年4月21日起进驻云台乡大村大队,到当年12月23日、26日军地工作队员先后撒出,也同样历时8个月。这批进村的工作组负责人是市机关干部谢中学、李广瀛,成员有农水口的宋铁基和新浦农场知青周海云、盛良等;守备部队政委郝冲蹲点,秘书科长兼警卫王玉明,机要科长耿尚德、干事于瑞河,作战科的徐运启、齐立先,后勤参谋李汉生、乍启型,还有李赐真及医助葛秀海等为工作组成员。

  我在这次社教中,是个既当队员,又兼搞文字工作的“材料员”,感觉特别忙碌。白天,要参加各种形式的干部群众大会,向他们讲明这次运动的主旨和工作队的来意,包括广泛发动群众、开展思想教育、宣传党的政策等方面内容,都要记录在案,并要找那些暂被“挂起来”的“四不清”干部谈心,促其“下楼洗澡”,早日过关;晚间,我还要挑灯夜战,写简报,常常困得我睁不开双眼。同住一室的军队干部王玉明,每天也要赶写文稿上报司令部,他见我这样困倦,十分关切地从他那衣袋里挪开警卫用枪,取出香烟劝我也抽一支:“赶一赶‘瞌睡虫,吴同志!”那时我们不分军民、官衔或年长、年轻,凡是称呼工作队员的,都约定俗成为“同志”。

  吸别人的烟多了,总觉得不好意思,于是我便从刚领取的40多元月薪中,挤出一点钱买“枪烟”,不知不觉也有烟瘾了,竟自我解嘲说:“拿笔杆子的,免不了要与‘烟杆子为伴!”或许这种“激励”真能出“成果”:仅在1966年5月至11月中旬,我整理或执笔的《大村工作组开展群众自我教育工作计划》《大村工作组召开四类分子训话会进行阶级教育的做法》《大村六队抓革命促生产的启示》《大村工作组怎样组织社员学习毛主席著作的》和《破旧立新破私立公宣传提纲》等上报材料,陆续被市有关部门《情况简报》、《社教简报》选用转发的,就达27篇之多。这些“成果”,成了运动后我被推荐搞新闻的依据之一。

  在传达和掌握这次社教的指导思想方针政策过程中,特别是进入运动后期,文革“宁左勿右”的失控及偏差情况时有发生,所带来的损害及后遗症,处于基层的工作队实难以挽回。当狠揭猛批邓拓、吴晗、廖沫沙“三家村”烈焰蔓延到农村,大村大队也没幸免。一位章姓家里的字画不知被哪方造反头儿当作“四旧”给抄没,直至新市委成立,仍有外调者找上门寻其下落,我这个当时“成天埋头写汇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工作组材料员后来称秘书的,仅以愧疚之心相送释疑。那时,处于风口浪尖的基层党组织也都经受着严峻考验,据事后传言,有个当了造反派的预备党员,强逼在任乡党委书记张玉佩交出存放档案的保险柜钥匙,欲公开其机密为“大批大揭”提供“炮弹”。这位书记宁可忍辱下跪,也拒不允诺。多少年来,人们每提起这事,仍令我敬佩不已。

  然而,工作组成员尤其是大学毕业生、下放知青,多半时间是坚持与农民同劳动,受教育的。一次,我与社员们运肥下地,当轮到我去粪坑打粪,两桶粪才装满,刚要提担上肩,忽然间远处抛来一泥块,“扑通”一声掉进粪坑里,臭水溅了我一身:此时是丢弃担子回去换洗衣服,还是不屑一顾,继续干下去?我的一举一动,周围群众都看在眼里:发牢骚、骂一通,或以牙还牙,心想都不可能,也没必要,因为恶作剧的那位青年,正尴尬地站在一旁,似乎认错了。何况被溅脏衣服,对干活的农民来说那是经常碰到的,不值得计较。如果我做出与众不同的举措,就违反了大学生下农村接受锻炼的初衷。

  时间的推移和农活的磨练,使我基本做到:一肩能挑起百多斤重担疾走千米以上,或每天早上坚持翻山越岭为房东担回两桶山泉水而不觉得累。凭就这股劲头和工作组领导的信任,我和李副连长被指派,与白果树队部的李玉山、高淑伦带领全乡200多名民工,先后两次奔赴兄弟乡宿城,支援当地规模最大的水库工程建设。

  那个年代有俗语说,虱子多了不痒。水库工地及周围好多公里均没有洗浴设施,冬天干重活出汗多,洗换衣服也少,不少人生了虱子,我也没幸免,同样尝到了“虱多不痒”的苦头。过分的劳累往往使人不觉得天气的冷热了。有天夜间,我与民工们同睡在施工现场的简易工棚里,一觉醒来,顿时感到脚下凉冰冰的,抬头一看,被子上面好似覆盖了一层白被单,头发也都湿漉漉的,原来大雪铺天盖地,柴草编织的简易门被大风推开了,床头上下铺满了积雪,我们还不知情!这期间,我不仅学会了凿石取土、推近千斤重的独轮运土车,一干就是一整天。工余休息时,我还尽到团支部宣教委之责,坚持为团员青年讲课,指导识字不多的青年农民填写入团志愿书,发展了一批新团员。这一年2月,我由徐佃才、李淑玉两同志介绍,了却了上中学之初就萌生的入党夙愿。

  当岁月进入到18年后的1984年冬,这一投入成千上万劳动力,耗时一个冬春自己动手建成的蓄水亿万立方的利民工程,正持续发挥着防洪、排涝、灌溉和饮用等多重效益,时任党中央总书记的胡耀邦一行来连云港视察,沿着宽阔的水库堤坝步行到了保驾山,对此三面环山一面临海的工程及其周边美景,表示十分赞许。已是省报记者并随同采访的我,曾和当地干部群众一同付出辛劳,也为其补不足一二,见此情景,甚感欣慰!

  (责任编辑:巫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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