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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王弭谤与邵公进谏

时间:2023/11/9 作者: 钟山风雨 热度: 14411
乐朋

  中国的历史很悠久。历代统治者大都推行钳口政策,剥夺人民言论自由的权利,逼迫民众规规矩矩,不许他们乱说乱动。《国语》所载的周厉王姬胡,即是史上最早的钳口政策施行者。

  被孔子赞颂为“郁郁乎文哉”的周朝,到厉王当权时就衰败了。残暴的厉王胡作非为,引发国人诸多非议、批评,执政官邵公都看不下去,认为百姓已不堪忍受、要出乱子。但厉王对那些非议、批评声音十分恼怒,专门找来卫国的巫者,派去监视老百姓,只要卫巫一有举告,便立即将批评者逮捕处死。恐怖暴政下的百姓只得闭口不言,“道路以目”,非议、批评声音随之消失。满心喜欢的厉王对邵公说:“吾能弭谤矣,乃不敢言!”他为钳口成功而洋洋自得!

  但睿智的邵公明白,用监视、杀戮来钳民之口,并非真的“弭谤”。它只是暂时堵住百姓嘴巴,积怨反会加深。邵公又打比喻,又引经据典讲道理,苦口婆心地作了长篇进谏,也留下了“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为川者决之使导,为民者宣之使言”等传世名言。

  平心而论,邵公远比厉王高明。他反对钳口、用暴力压制批评意见,劝告厉王倾听民意,让国人敢于说话、批评朝政,从而知得失、辨好坏,改善治国理政,谋求长治久安。邵公进谏,不失为国史中之“人民性”精华吧。在“冕旒高拱元元上,左右无非唯唯臣”(梅尧臣诗)的皇权时代,邵公进谏如凤毛麟角,殊为难得。

  然而,邵公毕竟是距今近三千年的执政官,其谏言不免有时代和历史的局限。他说的要让百姓说话、议论朝政,并不等同于现代人追求的言论自由和人民民主。权势者所谓“让人讲话”,与民主法治下的言论自由,看似相类,其实有着本质的不同。邵公进谏的出发点和着眼点,在君不在民。他所关注谋求的,是周王朝的安全和稳固,而非民众的权利与福祉。

  西哲云,任何比喻都是蹩脚的。邵公所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把民众的议论、批评,视同大河中汹涌的洪水,这个比喻本身就隐含着忌惮、提防民众的潜意识。他反对钳民之口,主张“决之使导”、“宣之使言”,要像大禹治水那样去对待民众的非议、批评,即露出了“牧民”的狐狸尾巴。这和人民当家做主、保障言论自由,犹有千里之遥。故而对邵公进谏,我们在肯定其进步意义的同时,还应持有清醒的分辨意识。

  不过,由厉王弭谤与邵公进谏,我们还是可以引申出一些教益来。首先,言论自由,对政府、官员公开议论、批评,是公民的基本权利。它是神圣不可侵犯、不可剥夺的,而不是任何权力者的赐舍或开明。

  其次,一个没有批评声音的社会,是不健康、不正常的。议论风生、七嘴八舌,总比万马齐喑、鸦雀无声好。一听到非议和批评,就当作洪水猛兽,只能表明自己的虚弱。而“一言堂”的社会,不可能充满生机与活力。

  再次,暴力封口、用杀戮“弭谤”,引起的后果很严重。一意孤行的周厉王,根本不懂邵公进谏的良苦用心,连做听谏、纳谏权力游戏的兴趣都没有,满足于“国莫出言”的表象。可三年之后,周朝百姓就不再沉默,他们举起拳头把厉王轰下台,“流王于彘”,驱逐到山西霍县去了。这叫罪有应得,自酿的苦酒自己喝。

  贾谊《过秦论》说及秦王朝三世而亡,“当此时也,世非无深虑知化之士也,然所以不敢尽忠拂过者,秦俗多忌讳之禁,忠言未卒于口,而身为戮没矣。故使天下之士,倾耳而听,重足而立,钳口而不言。是以三主失道,忠臣不敢谏,智士不敢谋;天下已乱,奸不上闻,岂不悲哉?”这禁忌、钳口的“秦俗”残余带来的危害,我们当引以为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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