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星期收到母亲的一通电话,说爷爷身体不好了,是老年痴呆。
我震惊,什么意思?
母亲说,现在还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前一分钟的事情,下一分钟就忘了。
等到星期天,陪母亲一同回老家看爷爷——
城市是没有风景的。路,比小时候的河还要宽;而,河却窄了许多。
等出了耸立的高楼,宽阔的马路,我看到越来越茂密的青聪,还是那条细碎的石子路,宽宽窄窄的不规则的腰身,我又记起了小时候蹦蹦跳跳着走路的小女孩,似乎这儿是没有时光的磨痕的,那荷塘还是那荷塘。只是不在了斯人。
母亲和遇到的熟人打招呼,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只是他们脸上的笑都生出了许多沟壑,鬓角沾染了一层风霜。
我,喜欢他们的亲切。不像我家对门面无颜色的邻人。
你爷爷昨天把门外的樱桃树给砍了。
怎么?
不是要结果了么?
他哪儿还记得,只说是挡了树下那块地,没有阳光,总不长菜,悄悄就砍了。
唔,总算他身体还硬朗。
门前的路很干净,扫把的划痕还看得清晰。
婆婆似乎又矮了些,不过还是一样的干练。我喜欢给爱的人拥抱,总把婆婆逗乐。而爷爷,并没有什么特别阿,笑呵呵的接过我母亲买的菜去了厨房,原以为会有的疾病困扰所带来的忧伤,根本就不曾提及。或许,爷爷正是活在当下,早已忘了他的遗忘。
他这可是富贵病。很是欣慰。
午后,母亲和婆婆在里屋聊天,能听到大多是在说爷爷的事情。而爷爷在厨房洗碗,本来我想要帮忙的,他却说动一动好,免得脑子不动,不好使了。
我也就不再坚持。
当我们都不再年轻,不再有过剩的精力,反而执拗着一些细细碎碎。像爷爷。
婆婆说,爷爷已经忘记了年岁月份,忘记了自己已经退休,忘记了屋外的地已经给了年轻的一辈在劳作。他以为他还年轻呢,还嚷着去上班。婆婆脸上挂着的是宠溺吗?
前天,在网上碰到三姐,她说,最感人的爱情,其实已不是爱情。是迟暮的亲情,像婆婆和爷爷那样的年纪。那份真,是要感谢时间的涤荡沉淀的。即使,婆婆是不曾谋面,花轿抬进门的媳妇。在生病的时候,爷爷确是寸步不离。儿女有各自的家庭,在风烛残年的岁月里,他们更像是相互依靠的两棵老树。
那份情感,是我们,望而却步的敬畏。这样,遗忘也就变得渺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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