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以此文献给全天下所有劳苦的妈妈们,祝愿她们健康,长寿。
——题记
天阴沉的恍如黑夜般需要光亮,客厅的灯为两个宝宝开着,厨房的灯为公婆开着,电脑的屏幕为我开着,我手指的灯为妈妈开着,为妈妈照亮从山里回家的路。
淅淅沥沥的雨丝飘在这个特别的属于妈妈也属于我的节日,飘在“母亲节”的天空,也飘在亿万儿女们疼疼的心上。我静静的站在窗前,感受着窗外细细雨丝的温柔,看着视线里玩耍的宝宝们,想起还在山里忙碌的妈妈,脑海里又浮现了此刻妈妈湿漉漉衣衫,艰难的在泥水里蹒跚翻地的身影,忽然觉得心猛猛的整整的疼,忽然想哭:“妈妈,什么时候您才可以歇下那几十年劳苦的双腿,不要再那么累,不要再那么冷。什么时候您才可以承认这个真的只属于您的节日,坐下来暖暖脚,洗洗发,刷刷牙••••••”
“母亲节”从我身上悄悄的跨了二十六个年头。小的时候我并不知道还有这么个节日,直到上学了以后才知道这个特别的节日,但那个时候年幼的我并不懂得它真正的含义,只是肤浅的知道那是个妈妈的节日,在那一天要送妈妈礼物,鲜花和祝福。
后来我走出了那个小山沟,进了城,上了大学,在课堂上,小说里,杂志上,电视上渐渐的真正的认识了“母亲节”,也慢慢的懂得了妈妈无私伟大和温柔宽厚的爱,也默默的开始在心里感恩妈妈,替妈妈开心而开心,替妈妈担忧而担忧。每到母亲节的时候,不管我在哪儿,不管我多远,不管我的学习有多么忙碌,我都总要请假去校门外的公用电话亭打我们村仅有的一部电话,然后求他喊妈妈来接我的电话。妈妈总是急匆匆的跑步到千米远的表叔家,来不及喘口气,就抓起话筒用焦急的语气问我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听着妈妈在电话那头重重的喘着气,我很难受,如果不是供我们姐弟上学,妈妈可以装得起百部,甚至是千部这样的电话。但此刻为了让妈妈放心我的情绪,我只能呵呵的笑着说:“妈妈,我好着呢,今天是母亲节,所以我打个电话给你。”妈妈颇为生气的说:“母亲节打什么电话,只要你好就行了,白浪费电话费。我正忙着翻地呢!”妈妈虽然说着再别打电话的话,但她却没有一丝想要挂电话的意思,对着话筒说个没完,先是叮嘱我要注意身体,别太节省了,要好好的学习。然后就说些家里最近发生的新鲜事,谁家嫁女儿了,谁家又接媳妇了,谁家又添新电视机了,谁家又安装电话机了•••••直到我大声的打断她为止:“妈,我要上课了,明天我再给你打吧!”妈妈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唠叨的时长了,连再见也不说就挂了电话,就又匆匆的回去到她的工作岗位上了。我知道,妈妈即使再累,也会欣慰女儿的这个几百里远的电话,欣慰这个不是问候的问候。
而今,我已经成家,并且也做了妈妈。对于这个节日,我开始沉重的,尊重的,虔诚的阅读,我懂得了许多,许多,一如妈妈额头和眼角渐添的皱纹,条条道道都是爱呀。再拨通妈妈的手机时,妈妈还是老样子急切的问我怎么了,只是不再气喘,因为妈妈在我们姐弟的坚持下终于有了一部简单的手机。我也还是老样子说:“妈妈,今天是母亲节,我给你打个电话。”妈妈依旧说着母亲节还打什么电话,她正忙着扫路倒垃圾呢就匆匆的挂了电话。我的心又隐隐的疼了:“妈妈,什么时候您才能卸下已经将您压弯腰的两肩重担,不要再那么苦,不要在那么痛。什么时候您才能承认这个只属于您的幸福,停下一天的奔波,穿一套洁净的衣衫,和爸爸散散步,谈谈心,转转街••••••“
低下头看见我两个正玩得开心的刚满九个月大的宝宝,我忽然间明白了妈妈二十几年来的劳苦和甘愿,无私和付出的心,还有那一天天无怨无悔的为我们而逝去着的青春。
在这个飘着雨的也属于我自己的节日里,我只想为我的宝宝们求乞一生的平安和健康,不论他们将来会多么优秀,也不管他们将来会多么普通,不论他们将多么富有,也不管他们将多么贫穷。我想,妈妈也是这样盼望的,一直都是吧。
妈妈是个普通的农村女人,没什么文化,也没有去过什么大的城市,但妈妈是伟大的,是坚强的,更是无私的。她有着比我们这些冠冕堂皇的大学生儿女们更远大的见识;也有着比我们这些自说自真诚的儿女们更真的热诚;更有着比我们这些虚荣的儿女们实在的淳朴;还有着比我们这些自称善良的儿女们更柔软的心。
妈妈有着这个人世间一切美好的品质,也有着这个人世间一切劳苦的命运,妈妈是苦的代名词,也是朴素美丽的象征,是眼泪的辞海,也是无忧真挚的写照。虽然她不会说出爱的语言,但她似乎有着永远也使不尽的爱的力量,点点滴滴都是爱的表达,日日月月都是爱的交织,两鬓白发,千行泪,苍老的双手,沧桑的脸颊更是爱的见证。
妈妈没有华丽的办公室,没有稳定的工作。妈妈有的只是几孔简单摆设的永远也扫不尽灰尘的窑洞,有的只是几十亩土地。她把三十年的青春和活力都奉献给了那片哺育了几辈人的黄土地。但她从不抱怨,也从不懈怠,默默无闻的耕耘着自己的生活;默默的耕耘着儿女们的命运;默默的耕耘着对土地的无限热爱和无限无奈;默默的耕耘着他和爸爸的相濡与沫;默默的耕耘着他们那个时代的责任……
为了我们姐弟不再走他和爸爸的老路,不再让我们一辈子生活在这个大山能隔断世界的穷乡僻壤里,她和爸爸消耗着超负荷的力量,在骄阳下,在暴雨中,在寒风里,披着星星,赶着夜半,在那片耕耘了亿万次的土地上奔波着,翻着春天,播着希望,锄着劳苦,收着满秋。
冬来,冬去,春种,秋收,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的轮回着,妈妈的悲苦和希望也就这样跟随着轮回着,交织着。为了我们姐弟在外不受穷,不受歧视,妈妈省吃俭用,没有一套像样的新衣服,没有一套配套的化妆品,也没有一个崭新的手提包,永远都那么一样打扮,永远都背着深深的沧桑和劳累。甚至不舍得吃一颗鸡蛋,一包方便面,一根火腿肠,一块廉价的面包……
而我们自己呢?一顿饭吃去了妈妈一个周,甚至是一个月的花销;一件衣服穿走了妈妈几年的新潮流;一挥手打的的潇洒亵渎了妈妈四十里路来回步履的伟大;剪一次发就轻而易举的剪掉妈妈一年的洗发水的价钱……
几时起,我猛然发觉他们挺直的背弯了,年轻的肩消瘦了,老了容颜,白了双鬓,也苍老了心。一九九八年,就在那片沉重的蕴藏着妈妈所有希望和命运的黄土地上,妈妈还是抵不住它一年四季的召唤,病倒了。但妈妈不愿意去看,就那么撑着,在她绿油油的庄稼里撑着,在她的信念里撑着,在儿女们喊爸爸,喊妈妈的欣慰声中撑着,一撑就是十几年。
而今女儿嫁了,儿子有属于自己的工作了,但他们还是不愿意停歇,仍然一如既往的劳作在如今更为廉价的土地上。与其说妈妈深爱着那片土地,还不如说妈妈深深爱着我们姐弟,深爱着那四个颤颤巍巍的爷爷奶奶。
二十五岁那年,刚刚工作的我没有来得及给妈妈任何回报就嫁了人,婚后的我一边忙家,一边忙着工作,更是没有时间去陪伴妈妈,感恩妈妈,哪怕是一件最普通的衣裳。但妈妈从不在意,我也知道,只要我过的幸福就是对妈妈最好的回赠,但我的内心却一直回荡着惭愧和歉疚。每当我看见妈妈一身旧衣的满脸沧桑的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每当我看着妈妈把舍不得吃的土特产喘着气提在家门口的时候,除了深深的辛酸,除了说一声“妈妈,你坐”,问一声“妈妈,累不,喝水不?”我在不知道用什么去感激妈妈的关心和爱。
妈妈每次来看我的时候,对于我该穿什么样的衣服去迎接妈妈,都要矛盾片刻。有的时候,我把柜子里最新的,最时尚的衣服拿出来穿在身上,我只想让妈妈看见自己深爱着的女儿过的很好,过的很幸福,并不是在炫耀,显贵;有的时候,我就把压在箱底几年的衣服翻出来穿上,只想让妈妈知道自己心爱的女儿没有忘了朴素,没有忘了妈妈的辛苦,也没有忘了妈妈的土生土育之恩。
我知道,上述那些所谓选衣的矛盾也许亵渎了我伟大的妈妈。妈妈怎么会嫉妒我的幸福呢?不,不会的,永远都不会,妈妈只会希望我穿的最好,最时尚;吃的最好,最营养;住的最好,最豪华;过的最好,最幸福。但作为女儿,一个没有任何回报能力的还让妈妈操碎心的女儿,我只能让自己在妈妈的眼前过的朴素点,穿的平凡点儿,让妈妈欣慰,哪怕是一丝也好。我不忍心和沧桑的已接近知天命之年的妈妈穿出鲜明的对比;我心疼比妈妈丰盛的一日三餐;我痛心比妈妈昂贵十倍的化妆品;我惭愧比妈妈稀疏百倍的爱和牵挂……
这一夜,我是在烦躁中睡去的。为了宝宝们我辞掉了一份薪水不错的工作,为了这个家我辞掉一份年轻的自由,没有同事,没有朋友,也没有属于自己的空间,同时也辞掉了妈妈十几年的希望。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会理解,我也想为了我亲爱的妈妈保留着这份自由,保留着那份山野间,砖瓦房,孤苦,枯燥的工作,为妈妈增添一件衣服,为妈妈买一套化妆品。
母亲节的第二天,天放晴了,山间一夜就绿起来了,活了,俏了。柳絮如雪的飞扬着,在我的心上,飞扬着漫天的思绪,到处都是。我抱着儿子再一次站在明亮的阳台前,第一次,我发现宝宝的眼睛可以漂亮的像两朵毛茸茸的小花,绽放在这春天里,绽放在我喜悦也悲伤的心上——为宝宝喜悦,为妈妈悲伤。
阎维文的《母亲》一遍一遍的播放着,每一遍都是一段回忆,每一遍都是一份愧疚,每一遍都是一页感动,每一遍都是两行热泪。
你入学的新书包有人给你拿、你雨中的花折伞有人给你打、你爱吃的(那)三鲜馅有人(他)给你包、你委屈的泪花有人给你擦、啊,这个人就是娘、啊,这个人就是妈。这个人给了我生命、给我一个家、啊,不管你走多远、无论你在干啥、到什么时候也离不开咱的妈。
你身在(那)他乡住有人在牵挂、你回到(那)家里边有人沏热茶、你躺在(那)病床上有人(他)掉眼泪、你露出(那)笑容时有人乐开花、啊,这个人就是娘啊,这个人就是妈。这个人给了我生命、给我一个家、啊,不管你多富有、无论你官多大、到什么时候也不能忘、咱的妈……
妈妈呢,整理好一夜潮湿泥泞的鞋子,又向山里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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