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信佳。
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给你写信。寒假回家的时候我去整理旧物,在那成堆的高三模拟题和参考书里翻到了一本你高三时的日记。我在你的那些日记里感受到了你那段时间的压抑与困苦,同样也感受到了如今的我最怀念的那份坚守和那股韧劲。
那段时间里,你放弃了你的爱好,终日活得昏昏沉沉。你是一个爱好太多的人了,你自认自己声音条件还不错,便想去学播音与主持,走一条艺考的道路。你还喜欢电影,喜欢讲故事,如果播主这条路行不通的话,你还想试试去学个导演,或者编剧,也许一样可以混得风生水起。
可是你没有想到,你给自己留下的种种选择全部都被现实击垮了,你也许仍旧在埋怨父母亲友,可是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会赫然发现,他们没有什么错,他们不过是比那时的你多了一份脚踏实地的现实,他们不希望你空怀着热血去铤而走险。
至少对于那个时候的你来说,你从未接触过那些专业课,而你的文化课成绩已经在班里名列前茅,考上个好学校也不在话下,又何必去凭着一腔孤勇和现实对抗呢?
当你看到这里,你一定是义愤填膺的。你一定一如你在日记中写的那样反问我:可为什么连我写小说这样自我放松的方式都要被剥夺?
我知道你热爱文字,你能在文字里找到梦想的影子。可我更想提醒你,什么时候去做什么事,更是一种明智的决定。你总该知道,什么东西更为重要。
那个时候你的班主任对你说:“很多事情不一定非要此时此刻去做。”我永远都记得你当时听到这句话后的白眼,在你眼里,你总觉得有些事现在不做就来不及了。可是,现在的我,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只要你想做,一切都还来得及。
上了大学之后,你重拾起了自己当年的梦想,你选了一个和自己所爱接近的专业,去研究电影,学习拍摄;你还加入了学校的广播站和电视台,整天过着活在话筒前的日子;你也一直在坚持写作,和一个公司签了合约,即将出版人生中的第一本书。
而我也时常在笑你,不知什么时候起,那个一直期盼着自己能靠脸吃饭的人,最后还是要靠着能力养活自己了。你看,如果梦想真的种在了你心里的话,你终有一日,能够重新拾起它。
可在你追梦的那段时间里,你也同样承受着别人的白眼与挖苦。你想考中国传媒大学这件事,恐怕整个年级都知道了。不是因为你太张扬,而是他们觉得这样的梦想是不可思议的,于是便以将信将疑的口吻传遍了整个楼层。
如果不是看了你的日記,我可能都忘记了你还曾被人在背后当众调侃。那天你吃午饭回去,走在教室门口的时候恰好听到了那句“他肯定考不上中传”这样的话,你明知他们是饭后闲聊,并无恶意。可你的心脏还是像被人揪了一下,眼泪都差点落下来。
那段日子你过得并不好,成绩起起伏伏,巨大的压力压得你喘不过气来。如今看到你的日记,想起那种感觉,心里都会不由自主地涌出那份心疼。
但是我很感谢你,这些你都挺了过来。你一直在坚持你对那座学府的期待,你能在百日誓师的时候,当着所有人骄傲地把那张心愿卡贴在墙上的制高点,能不顾任何人的目光,把拳头高举过眉,大声地喊出它的名字。
你自知自己学习的短板,英语和数学已经到了要把你拖下一本线的地步,于是你开始陷入题海战术,每天晚睡早起,寻找到最适合自己的作息,中午不睡,站着听课。每天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却甘之如饴。
时至今日,我还记得你得知分数之后,把自己关进卧室时痛哭的那种感觉。那段时间,你对自己失望透了,你觉得自己前功尽弃,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可是我想告诉你,在那些困顿的时光里,你所有单枪匹马与自己为敌时所流下的汗水都没有白白流淌,它们都落进了你的骨髓里,造就了现在这个更好的我。
我很感激你当年的努力,也很感激你当年在报志愿时的坚定。母亲想让你念师范,父亲想让你学法律,但是好在你最懂自己想要什么,你毅然地问他们:“爸妈,我难道不能去自己想去的大学,还不能学一个自己想学的专业吗?”
很庆幸,你这一路走来,脚踏实地,目标坚定,你一直在为你渴盼的人生奋斗着,即便披荆斩棘,栈山航海。
我突然想起,你的书桌上大概还写着那句你时常用来激励自己的话吧,“凡你愿意为之而死的,皆能让你藉之而生”,它仍旧被我写在书桌上,日夜勉励,不敢懈怠。
因为如今的懈怠,会让我感觉自己都对不起当年的你。
十九岁的李思哲
写于两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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