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容易自认寂寞的年纪,我听到了许嵩的《清明雨上》。潺湲琴音里,他唱道:“涓涓心事说给自己听。”我第一次明白,原来心事可以用“涓涓”来形容。于是,那些不愿对人言说的悲欢化作细水长流,散落在迷蒙烟雨中。
烟雨尽头还守着一个少年,他懂得我似有若无的痴迷或厌倦,但不说话,只是把婉转曲调唱了一遍又一遍,带我梦回遥远的年代。那里有一道开满鲜花的篱墙,浩荡古风像一双隐形的翅膀,托着我越墙而过。
在那里,廬州月光酿熟了三秋桂子,折翼的雪花在断桥怀里融作春水。烟火清凉的时候,寻觅千百度的少年老在山水之间,看不到烟沙弥漫半城,听不到宿敌夜袭长安,只是在漫天萤火里想啊,南山覆雪的青苔上是否会乍现故人的足迹。
那段时光真缓和啊,丝毫没有年华流逝的痛感,只嫌风声太温暾,激荡不出更壮阔的回响。可长大的彼得潘没有资格留在永无岛,那道鲜花篱墙也被粗鲁地撕开,各怀心事的入侵者开始评头论足。他们说非科班的唱法就是幼稚,他们说半文半白的歌词实在造作,他们说网络歌手永远入不了主流……我想,他们不明白陪伴的意义。陪伴一代人青春的歌声必有拨动心弦的魔力,而青春是靠自己体验的,无须他人评论。他没有辩驳,只是温文尔雅地笑道:“我不喜欢‘XX手的称呼,带有强烈的求生意味,比如歌手、写手、画手、大力水手……”我不喜欢戾气太重的人,我记得他在《幻听》里唱“时光让耳朵变得宽容”。
所以高明的艺术家懂得尊重生活,就像把自己深埋在烟火人间的他。他关心粮食和蔬菜,甘愿做好脾气的程序猿或铲屎官。最美妙的音乐来自天成,葱花在油里爆开的声响大概会融入他的某段旋律,活色生香。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他的才情愈发灵动。听歌的孩子们长大了,才恍悟他曾经藏在歌里的隐喻,原来他也有警世的锋芒,像铮鸣于鞘的剑,只待不平事。
他是个温柔的人,志存山之高,心怀月之皎,不善言辞,唯余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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