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笔清丽唯美,哀婉沉凉,
如江南流水,诉说着旧日缠绵。
喜欢躲避车马喧一嚣,铺雪种字;
与芳草为邻,听风絮语。
越人盛传西施沉江的消息时,可有人想过,沉江的也许是郑旦?
一入吴国,音讯渺茫。此后,她像故乡浣纱溪的水,远逝无声,以身许国的壮志和缠绵悱恻的爱情,只属于美丽的西施。
当年,她也是绝色倾城,父亲视她如明珠,越地男子把她当作梦里的佳人。鸬鹚湾山風温软、水色明澈,她在门前织布,在溪畔浣纱,饶是素衣罗裙、不施粉黛,也依然是鸬鹚湾最美的精灵。
她自小便知西施比她更美。她和西施隔着一条浣纱溪,一个在溪头,一个在溪尾。溪畔的捣衣声清脆入耳,苎萝山上的鸟啼声欢悦如铃,她常想,就算这些明媚的日子如此悄悄流尽,那也是韶光美妙,不可辜负。
但越国败了。她看见西施的面容苍白如纸,也如浸入溪水的冷月。她心知,清纯如梦的时辰已戛然而止了吧。
万千男儿在夫椒之战中丢了性命,越王勾践入吴为奴三年。战败的君臣思谋复国,武力既已空虚,不如送美女入吴宫,让夫差消殆意志,如此便可乘虚进攻,灭吴雪耻。
她和西施双双入选,成了越国进献给夫差的礼物,也成了越王手中暗藏刀锋的棋子。
昔日夏桀攻打有施氏,有施氏战败后向夏桀进献妹喜。妹喜美艳不可方物,夏桀为她建酒池,撕缯帛,杀谏臣,渐至朝纲废弛,国力衰微,终被商汤所灭。而妹喜最终被流放东海,与夏桀一同凄惨死去。
她也将成为夫差的妹喜吗?要陷吴国于万劫,最后成不祥之物,被世人唾弃吗?她的目光穿越画栋雕梁,宫墙外杨柳正青,骊歌阵阵,吴宫的风细细拂过绣帘,吹来故乡葛藤的气息。忽而一个声音在她心底响起:不!郑旦的心只装得下越地山水,却装不下吴国大川,只装得下村前采葛的阿哥,却装不下气势夺人的夫差。
大臣伍子胥直言进谏“美女者,亡国之物也,王不可受”时,她心里窃喜,以为可借此返乡,不料夫差并未纳谏。自此吴宫像一只金玉鸟笼,她只闻环佩叮当,却再不闻浣纱溪水的清越潺湲。
思乡之情如江水不竭。她一日比一日憔悴,却怜惜备受恩宠的西施忍辱负重。在越地,已有她抑郁而亡的传闻,她不为所动,心已亡,人又何堪?十几年的时光如熬似煎,她不过在等那一天,等越国大军兵临城下,夙愿得偿,能与西施结伴还乡。
整整二十年,她终于等来了这一日。手握刀剑的兵士冲进后宫,她欣然迎上去,还未开口,就听到一声熟悉的乡音断喝:西施在哪儿?吾等奉命要处死这不祥之物!
果然,她们最终难逃妹喜的结局。眼泪夺眶而下,她恍惚听到越来越多的乡音向身边围拢,于是粲然一笑,用乡音一字一顿道:“我,就是西施……”
多少年后,苎萝山和鸬鹚湾依旧隔水照影,范蠡携西施归隐太湖的美好传说经久流传,却很少有人再念起另一个名字——郑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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