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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华落尽,共谁笙歌

时间:2023/11/9 作者: 传奇故事(上旬) 热度: 16137
郁馥

  隋炀帝和萧后墓被正式发现后,出土文物在扬州博物馆展出,小编心心念念的萧后凤冠,当时因破损严重,没有展出。但关于萧后的故事,却让我念念不忘。萧后活到高龄去世,没有画像传世,那顶破得只剩下金属零件的后冠引发后人无数想象。那些琉璃珠、鎏金的花钿、铜钗……曾经美丽过一个女子的一生。

  —夏芊西

  她是梁国皇帝萧岿与皇后的女儿,出生在桃李初绽的二月天。梁国风俗,二月生女不祥。为化解这命定的灾祸,她打小就被送往叔父家。叔父视她若掌上明珠,疼爱非常。

  可惜几年后叔父过世,皇亲之中无人敢收留这个生来带着诅咒的小女孩。公干归来的舅父怜惜她,将她接回府中。舅父为官清廉,家中甚为拮据,可就在这样艰难的环境中,她锻炼了理家之才,也养成了温文尔雅、喜怒不形于色的性子。

  直到有一日,宫中小黄门匆忙来到张府,说大隋使者请公主相见。二八年华的公主亭亭玉立。使者一见便笑容灿烂,屈身向她行礼,转而对萧岿夫妇道:“臣替晋王殿下多谢陛下成全。”须臾之间,她便懂了。她是大隋为晋王聘娶的王妃,是父亲送给上国的礼物。她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无论是否愿意。

  可是她没想到,这场明显带着政治色彩的婚姻,却给了她一段刻骨铭心的爱。

  年少的晋王杨广天姿英迈,文武双全。新婚之夜,他携着她的手柔声低语:“愿情深美满,地久天长。”她羞怯低头,晕生面颊。

  那天,杨广从朝中归来,脸上带着些不知是欢喜还是憧憬的表情。半晌,他才下定决心,对她说:“我要争储君之位,你可愿帮我?”她登时一愣,旋即点头,不是为母仪天下的荣光,而是因为他之所愿,她必赴汤蹈火以辅之。从此,她更加悉心地侍奉婆婆,打点好与宫人们的关系,将年幼的长子送入宫中,承欢祖父膝下。

  内有贤妻相助,外有权臣相协,隋文帝的心很快就被杨广打动。后来,隋文帝下令废除长子杨勇,改立杨广为太子。如愿以偿的杨广强压着那因狂喜而躁动不已的心,说道:“贤妻,这天下终于要在我们手中了。”她挽过他的手臂,不置可否地淡然一笑:“你喜欢便好。”

  这些年,无论府中有多少美娇娘,可与他千里婵娟共话夜雨的人,只有她一个。有时她也会困惑,他究竟是真爱她,还是把她当成了夺嫡的工具。直到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杨广于睡梦中牵过她的手道:“贤妻别怕,有我!”她将头深埋于他的胸膛,继而泪如雨下。

  仁寿四年,隋文帝驾崩,杨广继位。这位精力与体力都异于常人的年轻帝王于登基伊始,就下定决心要成就一番伟业。只可惜,他的速度太快,步伐太急。在不断的兵役与徭役中,一切善政都变成了暴行,一切利举都变成了戕害。

  她不是没有劝过他,只是每次他都说:“你的话我懂,可有些事你不懂。”

  或许,很多事她真的不懂。她只是一个渴望太平安定的小女子,从未想过要成为史家笔下流芳百世的贤后。她只要他好,便再无所求。这也许有些自私,却纯粹得让人不忍责备。不过很快她就发现,这份自私的愿望也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隋朝的万里江山在杨广超越时代承受力的奇思妙想中瘦去。江都的早春还刮着清冷凄寒的风。她的愁眉如同江上的波涛,再没了舒展的可能。

  她转而回首,却见杨广正对镜理妆。虽已年届五旬,可镜中的他依旧丰神俊朗。他抚摸着自己的脖颈,不由得慨叹:“好头颅,谁当斩之?”

  当梦中的血腥渐渐与现实的恐惧融为一体时,她的心被狠狠刺痛了。她不说话,只是轻轻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心依旧温热,她一时有些迷乱,仿佛回到了多年前。那时他们都还年轻,在夜半无人时私语,许下“情深美满,地久天长”的终身之约。

  不管世事如何变迁,杨广心中始终有一方净土是完全属于他们两人的。倏忽间,他惊觉往日所作之荒唐。这皇位是他在刀光剑影中夺来的,可他却没有当好大国君主。而那始终不离不弃陪伴在他身边的妻子,恐怕也是要辜负了。

  那晚,春雨过后的江都碧空如洗,漫天炫目的星辰下,皇宫中火光冲天。叛乱来得如此迅疾,却也不是毫无征兆。在权与欲的刺激下,往日恭顺无比的绵羊们变成了一头头凶戾骇人的虎狼。一夜之间,皇族倾覆。这个曾经繁华不已的王国,就此轰然瓦解。

  再坚强的女子也无法忍受国破家亡的双重苦痛。绝望到了极点,才知道活着比死亡更需要勇气。叛军将领为了显示自己的仁德,并未加害她与诸位女眷。那时,她的小儿媳韦氏的腹中正怀着一个男孩。那是杨家最后的血脉,亦是支撑她在日后十几年颠沛流离中生存的唯一支柱。

  数年后,她辗转来至突厥,身边的小孙子已长成俊朗少年,眉眼间依稀有了丈夫当年的样子。孩子常眨巴着天真无邪的眼睛问道:“祖母,长安是什么样子的?”她抚着他的头,凄然一笑:“十里长街,华灯璀璨,那里曾是我们的家。”孩子并不明白这话里的忧伤,追问道:“那我们何时能回家?”

  家,于他们而言已是水中月,镜中花。

  后来,大唐军队平定突厥。奉皇帝命,将她与孙儿以皇后和亲王的礼节接回长安。落叶归根,她却早已心如止水。长安故国,那是她的伤心地。这么多年,黑丝成白发,沧海变桑田,可那份少女时就有的爱与执念,始终萦绕在她心头。

  长安的雨依然细密绵长,她常倚靠在窗前,百无聊赖地望着远处那熟悉的朱甍碧瓦出神。孙儿轻声走至她身后,想了许久,方才问道:“祖母,祖父真的是个一无是处的暴君吗?”她的心再次被触动,却坚定地回答:“他只是个平凡的男人。”她蓄着泪的眼在烛光中格外明亮。

  十几年后,她平静离世。皇帝依照她的遗愿,将她送往江都与丈夫合葬,并追加谥号为“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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