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烧红烛下,一柄秤杆颤巍巍挑起,她原本欣喜的心在看到对面男子跛着的双足和扭曲的脸时,一声尖叫,把他推开,躲到墙角。那男子跌在地上浑身抽搐,四肢痉挛。
门外闯进一群人,周老夫人抱住那男子,“少朴,少朴”唤得声嘶力竭。那李代桃僵娶她进门的二少爷抱起自家大哥就往大夫房里冲。她束手无策时,见那男子在众人中回头:“不关她的事……你不要害怕……”
第一句是免她在家中受非议,第二句是安慰她吗?她枯坐一夜,只听丫鬟往来送药声,却不闻那男子半句呻吟。
因不堪的初见,她无法将眼前男子想成她的丈夫。春光中的男子清秀温文,笑着让她坐,雪白面颊上有种不可言說的雍容。他语气轻缓:“你不用怕,这原本就不是我的主意,我会尽快想办法的。”
昨夜,她在为父抵债和嫁入周家这两种崎岖人生中艰难抉择,哪一种都注定了她的绮年玉貌将如水飘零。她听到他这样诚恳的语气,比画出手势:对不起。
“你不会说话?”他满面惊疑,表情渐转为怜惜。
她后退一步,明明是尘埃里无望挣扎之人,她竟觉得自己不配同情这样温雅体恤的男子。
当下人捧来精心熬制的汤药时,她愣在原地,原来前些时日到府中看诊的大夫都是他吩咐的。他不动声色地为她筹谋将来,不仅要治好她的哑疾,甚至关心她郁郁寡欢的情绪。
“明天和少白出去转转吧。”他说话时,嘴角噙着温柔笑容。
她不由自主地比画手势:你不去吗?
他笑着摇头,目光落到跛着的双脚上,“我在家里就很好。”他一步一拐走出去时脊背挺得笔直,他不想从她眼中看到怜悯。
20年一成不变地待在院子里,有什么好!坐于身旁的少白掏出大把银票。“大哥说要趁母亲不在送你回家,欠周家的钱不用还了,借据大哥烧掉了。这门亲事大哥事先不知道……你不要怨他。”
她是否怨他?那个在十岁时为救少白跌落山崖落下病根的他;那个躲在书房绘出倾城布样却将荣誉冠以少白之名的他。
她不知自己何时爱上了他,许是从水榭上看清他面容的那刻,许是从他嘱咐大夫要治好她哑疾时。他要她出去散心,规划好她的一切。他放她走,如同当日她在身后看他放走被囚于笼中的金丝雀。
辘辘车声又转头驶往周府,独立水榭的男子被轻悄如落花的脚步声惊醒。
为了能够和她交流,他曾向人学习手语,只是这一句,无人教过他。他看着她扬起手,指指自己胸口,再绘出无限甜蜜温柔的圆,似乎将他一生都拢在里面。
她说的是:我爱你,我想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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