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正文

诗词 散文 小说 杂文 校园 文苑 历史 人物 人生 生活 幽默 美文 资源中心小说阅读归一云思

丑角

时间:2023/11/9 作者: 传奇故事(上旬) 热度: 14582
周西海

  叮咚,门铃响了。孙臭急忙打开房门,万分惊喜地“啊哈”一声。脸子老兄,稀客稀客!急忙接过脸子随身带来的烟酒礼品,还在滔滔不绝地说,夜里我做了个梦,一条龙在我门口飞舞,我就琢磨着要有吉祥事儿,那龙原来是老兄哦。

  脸子说,孙主席才是条龙呢,我还是一条虫。

  二人坐下寒暄一阵,话人正题。城南十八里乡佛肚村里,一座酷似弥勒佛的山头,凸起的部分呈坡状形,面积约三十余亩。脸子要和佛肚村合伙建一座陵园,命名“佛肚山陵园”。写了一份申请,要托孙臭的脸面,拿民政局批上个“准”字,盖上枚大印。

  孙臭眯缝着眼睛,翘起嘴巴,拖着长长的“嗯”声。片刻睁开眼睛,缓缓地晃着脑袋,说,全县殡葬改革实施了火化,一个县仅一座陵同,县府屎憋屁门正要再建一座公墓。可殡葬业是块肥肉,猫跟虎争食儿能争到嘴里吗?哥来了,就是登天兄弟也要替您寻寻梯子。

  脸子听孙臭的口气觉得有点门道,眉飞眼笑地直叫孙主席、亲弟弟。还说事成之后定要重谢。

  孙臭听到“重谢”,嘴里说不客气,心里倒像扇子扇。眨了眨眼睛,说,你那座陵园嘛,我得有个观感,只凭文字局限性太大,要不让我去那儿看看?

  脸子说,欢迎孙主席光临指导。

  孙臭小五十岁,原是县剧团的丑角演员,三十年前在全省戏剧汇演中,他目睹了豫剧名丑高兴旺大师演出的“推磨”。鬼精的孙臭,便独自摸到豫剧院里,寻到高兴旺大师,扑腾跪下磕了一个头,苦苦地求告说,高老师,您把我当儿子收下吧,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儿子一定苦学苦练。孙臭的忠诚感动得高兴旺眼泪簌簌,放弃了一周的休息时间,亲授了名剧“推磨”。于是,孙臭也就成了周围县的名丑角了。

  九十年代县剧团散了。孙臭的老婆便在县城里开了家卖衣店,他有时也去帮帮忙。一年春季,孙臭借用个体经营者的身份,登上了“梨园春”的舞台,一炮打出来个“擂主”。给县府装了脸争了光,孙臭便当上了剧协主席。

  人怕出名,花怕香。孙臭出了名,像花儿一样招引来一群群的蝴蝶、蜜蜂,各种昆虫飞来朝圣,孙主席便成了大忙人。不能不服孙臭的嘴巴,他要赳赳起来,能让你成了哑巴犯了傻。他说癞蛤蟆就是金蟾,芝麻轱轮会结茧,屎壳郎美名花大花,苍蝇酿蜜最最甜,含有多种维生素,经研究还含有18种氨基酸。他还说,亲眼目睹到许多能人奇事:焊雷管、锯灯炮、油炸冰凌棍、火补避孕套;砂锅铁锤砸不烂,拿着鸡蛋砸核桃:腊月高温四十摄氏度,六月大雪纷纷飘。其实,孙主席的真实身份,是卖“狗皮膏药”的,嘴里没有一句实话,他说他在开封,你得跑到洛阳寻找。有人明明知道他是一块臭豆腐,还偏偏爱吃。

  孙臭来到佛肚山下,仰头一望,哈,这佛肚山酷似一尊大佛。虽然他不是风水先生,环顾四周,清山绿水,常人也看得出这是一方风水宝地。孙臭心里藏着一本经:跑腿说话弄俩花花。眼前是市场经济,要讲经济效益,哪怕给亲爹拔根汗毛,也得用秤称一称,讨要个好处费,这非是雁过拔毛,孙臭说这是体现他知识、能力的价值。

  孙臭把佛肚山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细打量一番,便爬上山去,登上大佛的胸膛部位,站在中间四处一望,问脸子,哥们儿,像我站在这儿的一穴墓地会要多少钱呢?脸子说,陵园还未建成,价格没定,像大佛胸前之地,少说也得19888元。孙臭说,要是咱自家用呢?脸子说,咋,想给老爷子选一方穴地吗?孙臭说,老爹73岁了,身体又欠佳,早弄一方穴地,免得到时候抓脑袋挠屁股。脸子说,咱哥们就不用讲价钱了,要说我也该给老爷子尽一份孝心,不过这东西不能送,孙主席掏一个钢币总算掏钱买的,吉利。孙臭哈哈一笑,说,我就谢谢哥喽!说罢,随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枚一元钱钢币,双手捏着,两脚并立,垂头望地,啪,把钢币丢在两脚中间,哈哈笑道,脸子兄,小弟就选中这方穴地喽!接着,扬手拍了下脸子的肩头,放心,你的事,明个就是揪住民政张局的耳朵,他也得把这方陵园批了。这句话显示着他的本领、关系和地位。

  孙臭回到县城已经是傍晚了,马不停蹄地就去寻他的老爹。老爹正在房里看电视,随手拉个凳子坐在身旁,神秘兮兮地说,佛肚山建了个陵园,我寻了个风水先生,在那儿爬山登崖地察看了一天,末了俺给爹选中了一方“喜地”。

  老孙头听孙臭说给他选了一穴“喜地”,“嗯”一声关上了电视,对儿子这份孝心备受感动,一脸喜悦地望着儿子。

  孙臭说,爹,真是一穴风水宝地,正在老佛爷的心口处呢。风水先生说,佛爷正心窝,金银满屋有吃喝。一边一个乳房能不养人吗?先生说这方穴地,两边高又高,子孙富贵称英豪。明堂如掌心,富贵斗量金。坟后一凹坑,人活百岁翁。左右有山峰,儿孙有功名;女寿富贵荣。老爹呀,往后你子子孙孙还要发粗长长哩。哈哈!我一高兴,甩给先生1000元红包。

  老孙头听得心里又甜又爽,这么好个穴地要多少钱呢?

  孙臭把大手一伸,在老孙头面前一晃。

  啊?五万?老孙头显得失望了。

  不!孙臭狡黠地一笑,爹,你儿子好赖是个剧协主席,名流一个,取了个吉数19888元。

  老孙头兴冲冲地说,不就是两万元吗,买下呗!

  孙臭露出一脸为难的神色,说,你儿子是撑不死饿不着,你儿媳开那个小不点衣店,也只能糊住口。唉,人家陵园限期到明日九点钟缴款,晚了就转卖给别人了。无奈,我只得向老爹伸伸手,先借用您老人家的钱用一用。

  嗨!啥话哩?爹有就是儿有嘛!老孙头立马从箱子里拿出一个折子,说,拿去吧,取两万块。接着又纠正说,多取1000元,你还给风水先生一个“红包”哩。

  孙臭说,爹昨糊涂了,儿有就是爹有嘛!

  “呜——呜”,一辆刺耳的救护车,风驰电掣般地嘶叫着飞过,车上拉的正是孙臭。因为他兴冲冲地得意忘形,又收礼、又吃请,仅仅丢下一枚钢币就换来一穴墓地,没出家门就获纯利两万元。只要嘴巧把技耍,伸手银子抓一把,嘻嘻,哈哈……

  嗷一声,孙臭乐极生悲了,从银行里取款刚刚出来,一头撞在了汽车上。真巧,那车正是殡仪馆火化厂拉运尸体的灵车。

  孙臭这位丑角,就是活着他也是已经死了。
赞(0)


猜你喜欢

    推荐阅读

    参与评论

    0 条评论
    ×

    欢迎登录归一原创文学网站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