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以为在单位弄到一把交椅坐坐就很爽,这不,昨天又莫名其妙地挨市里批评了,说我坐得太高,爱搞形式主义,还叫我好自为之,以民为重!
我坐得太高?我怎么个高法了?我盛气凌人对待过谁了?我怎么不以民为重了?我兢兢业业一心扑在工作上,还有什么不够的?正心情不好呢,母亲又打来电话说身体不舒服,我便请了两天假回去看看,到家后母亲的身体又没理由地好了起来。母亲说准备把院墙修一下,一来我心情不好正想找点体力活发泄一下,二来我平时生活也很少有锻炼身体的时候,反正假已经请好了,于是袖子一卷就搬砖头拌水泥,半天下来终于把院墙修好了,但人也累得一塌糊涂,身上沾满了泥土尘屑,头发更是乱糟糟的,从头到尾一个灰头土脸的民工形象。这样说并非我有歧视民工朋友的意思,虽然我也是从农村里走出到城里工作的。但事实上我与普通民工是有区别的,因为我所认识的人都称我为“陈局”。我在平时也算是一个极其重视着装和外表的人!
正想洗个澡换套衣服呢,局里有事打电话来非得让我本人回单位取点材料到市里去一趟不可,没办法,任其职尽其责,尽管挨了批评但单位的事情总还是要紧的,于是连忙开车回到单位,停好车正往大门口走去,一旁忽然响起一个凶恶的声音:“你干吗?怎么不声不响就往里走啊?”我被吓了一跳,这不是平时在我面前连屁也不敢放一个的斯文保安小李吗?今天怎么这口气和我说话?在我发呆的一刹那,小李显然认出我来了。只见他红着脸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陈局您今天穿成这样,我一下子没认出来!”“没事没事!”小伙子看人好不仔细!我不由得暗笑。
进了单位大门走到电梯边正准备按上楼键呢,身后又响起了一个雷响的破锣声:“站住站住!你找谁?你找谁……”我不用回头也听得出来那是收发室的老张,我纳闷了。今天这些人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个都像吃了火药一般?我一回头,老张那充满怒气的脸上立刻挤出一堆笑容。弯着腰说:“陈局好!陈局好!我老头子年纪大了眼睛也不好使。真对不起……”我说老张你说话的声音中气十足。说明身体还是很好的,眼睛差一点今后就戴个眼镜上班吧!老张连忙点头哈腰地说知道了。
上了楼来到办公室门口。糟了!钥匙还插在车里没拔下来。于是拿出手机来给老张的收发室打了个电话,叫他帮我把钥匙拿上来。刚挂下电话,趁站在门口等的这会儿,我往挂在办公室门口的意见箱里探了探,看看有没有什么老百姓给我提意见,让人宽慰的是里面啥也没有,说明我的工作很好啊!我正想着市领导对我的批评太不客观呢,身后又响起我的助手小刘和接待员小杨杀猪般的声音:“干吗?出去、出去!”我一回头,小刘和小杨都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尴尬地向我道歉说:“陈局您今天穿这样一身脏衣服,真让人认不出来,倒像是一个从工地上出来的民工!对不起对不起,不是存心冒犯!”我说没事,今天在家里干了一点力气活。来不及换衣服就赶过来了,与平时形象大异,一时认不出来也正常!
小刘为我开了门以后,他似乎还没从那“歉意”里抽出身来,战战兢兢地为我倒了一杯茶,然后轻声轻气地问我需要准备哪些材料,需要写些什么东西,需要联系哪些部门……
看着小刘紧张的表情,我忽然想,假如我真的是一位穿着脏衣服的普通民工,从大门口的保安小李开始,到老张再到小刘,这短短的50米距离,我能够顺利走到这个局长办公室来吗?这50米距离,究竟是地理上的距离,还是身份上的距离,更或者是一种“服务”方式上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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