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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解放大上海

时间:2023/11/9 作者: 读书文摘 热度: 15981
孟昭庚

  1949年4月23日,国民党反动统治中心南京被解放。对蒋介石来说,这无疑又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4月24日中午,“闲居”溪口老家的蒋介石再也待不下去了。第二天,蒋氏父子辞别家乡故土,登上停泊在象山港的“太康号”军舰后,驶往上海。

  此时,龟缩于上海地区的汤恩伯集团,在蒋介石的亲自督令下,企图凭借8个军25个师20余万兵力,依托纵深数十里的4000多个永备型工事为骨干组成的防御阵地负隅顽抗,以争取时间,抢运物资,并阴谋大肆破坏上海,挑起国际争端,促使帝国主义武装干涉。

  为粉碎蒋介石、汤恩伯的企图,中共中央军委、渡江战役总前委确定:第三野战军(以下简称三野)以主力围歼淞沪地区之敌,攻占上海;另以一部兵力继续向浙江东南部进军,解放浙江全省。



  4月26日上午,蒋介石的座舰驶进了上海吴淞口。

  享有“东方巴黎”美誉的大上海,此时已经失却了昔日的繁华魅力。人民解放军百万雄师以摧枯拉朽之势打过长江,国民党军兵败如山倒,纷纷向南溃逃。前线不断战败的消息惊得聚集在上海的国民党军政要员、商贾巨富以及形形色色的大小人物惶惶不可终日。

  下午1时,舰泊上海复兴岛。

  復兴岛位于上海东南角,是个三面环水、一面接连上海市区的半岛。蒋介石的“行宫”是岛上唯一的一幢西式洋楼,原先是海关为外籍职员度假休闲所建。4月28日,蒋介石在这里接见了京沪杭警备总司令汤恩伯。

  蒋介石一见汤恩伯,就直截了当地问:“在上海坚守一个月,有没有困难?”

  汤恩伯答道:“从最新情报分析,共军有可能在5月上旬即发起外围攻势。就目前防御情况看,一个月,压力会很大。”

  蒋介石的脸色骤变:“你们花那么多钱造的工事不是说固若金汤吗?一个月,只要你们守一个月!”发了一通脾气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又摆出一副宽容的样子问汤恩伯:“上海的防守准备得如何?”

  汤恩伯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根据总裁以淞沪为核心,持久防御,最后坚守淞沪,与台湾相呼应的作战方针,我们已初步拟定了一份详细的上海防守计划,请您过目。”

  蒋介石接过 《计划书》 仔细地看着,边看边问:“《计划书》上说采取陆海空联合作战,其余兵种如何运用?”

  汤恩伯说:“已命令各兵种司令做了计划,现已呈报上来。关于海军运用要旨,根据海军司令桂永清的报告:海军第一舰队与吴淞要塞炮兵配合,负责吴淞、高桥两岸地区的炮战及对地面部队的火力支援,并保证吴淞口外海上运输畅通。”

  蒋介石点了点头:“这很重要。”

  汤恩伯继续汇报道:“空军司令周至柔也已表态:空军将以4个大队,140架飞机,每日分3批,昼夜不停轮番协同地面作战。并已准备大批照明弹,防止共军趁夜间偷袭。炮兵司令邵百昌已报告说:总计各独立炮兵团和军、师炮兵共有大小口径火炮约500门,准备每炮配弹300发,以阵地前正面每公里平均设置5门炮,构成一道不可逾越的炮弹阵地。至于装甲兵运用要旨:二公子 (指蒋纬国,装甲兵副司令兼参谋长) 认为,战车及装甲车部队作为总预备队使用为好。只要各步兵部队各自守住阵地,阻止突破或恢复突破口的任务就交由他们装甲部队担任。”

  见蒋的脸色已由阴转晴,汤恩伯便悄悄地说:“必要时,我们还准备把浦东战场从川沙到金山一段用海水完全封锁起来,搞个‘浦东泛区,以节约兵力,加强浦西地区之作战。”

  蒋介石听了,忙说:“注意保密。”

  汤恩伯走后,蒋介石又把保密局局长毛人凤召到复兴岛。

  蒋介石对毛人凤说:“出于大上海保卫战的考虑,保密局上海站的工作必须坚持到最后。上海还有些实业界、金融界社会名流、国大代表和立法委员,看来他们是不想走了。你要监视他们,并马上造出名册,决不能把他们留给共产党。至于那些专门和政府捣乱的所谓民主党派分子,能解决的就解决,张澜、罗隆基、史良都在上海,要将他们都监视起来,到时候全部解决。你必须在上海亲自监督各项事宜。”

  蒋介石交给毛人凤的任务只有一个字:杀!

  于是,一份份黑名单迅速排出,分布于全市的暗杀行动小组也随着黑名单分别就位。仅在4月26日当晚,上海市14所大专院校便有356名学生被逮捕。

  进入5月后,上海几乎每天都有国民党刽子手屠杀革命志士的枪声,一时间,连公园、闹市区都成了刑场。



  1949年5月2日,三野副司令员粟裕和参谋长张震率三野指挥机关进抵古城苏州,设置了上海战役指挥部。与此同时,肩负解放上海重任的三野宋时轮、郭化若第九兵团,叶飞、韦国清第十兵团共6个军分别进驻吴兴、常熟地区。抬眼望去,上海已近在眼前,连战皆捷的第九、十兵团的20万大军,人人士气高昂,个个摩拳擦掌,急不可待地盼着迅速拿下上海,领略一下中国第一大城市的风采。

  但是,就在九、十兵团马不停蹄地扑向上海时,正在苏州城里紧急部署解放上海事宜的粟裕、张震等三野总部负责人,突然收到毛泽东以中共中央军委的名义发来的紧急电报,毛泽东指示:三野暂时不要进攻上海,而且也不要靠近上海,“何时占领上海,要等候我们的命令,此点请粟裕、张震注意”。

  解放上海之战的一切部署已定,最高统帅毛泽东为什么不让三野乘胜进攻上海,甚至还不让靠近上海呢?

  从外部因素说,尽管当时中国共产党及人民解放军并不怕美国出兵干涉,并且在兵力部署上已有所准备,但在可能的情况下还必须做进一步准备,以防万一。

  当然,毛泽东不但考虑到了外部因素,更重要的是内部的因素。

  此时,毛泽东更多考虑的是中国共产党人如何在上海站住脚。他知道,要想在上海解放后接管好这座大城市,需要有一段时间做好各项接管准备工作。为此,中央军委曾给总前委、华东局和粟裕、张震发过一封电报,要求他们:“上海在5月10日以前确定不要去占领,以便有10天时间做准备工作……过去你们在3个月准备渡江期间,没有抽出1个月时间令部队学习政策和接管城市事项,没有做很快占领诸城的精神准备和组织准备,吃了亏。现在只好在10天内补足此种缺点……”

  在这期间,解放军进驻大城市过程中发生的一些事件,引起了毛泽东的高度关注。4月27日,他在一份电报中指出,某部到南京的第二天,擅自派兵进入美国驻华大使司徒雷登住宅一事,必须立即引起注意,否则可能出大乱子。他要求将经过情形速即查明电告,以凭核办。在接到有关这个部队未经请示擅自处理有关外交事件等报告后,他又立即批示转发,要“各军、师以资警惕”,并写道,从这个部队“在南京数天内所犯无政府无纪律错误行为看来,你们过去在准备渡江时期,对于外交政策及其他许多事项 (例如军队在城市中看戏、看电影、洗澡、坐电车、坐公共汽车等事必须和各界人民同样买票,不许特殊,以及未得上级许可不得接受人民慰劳等) 似乎没有明确规定。如果没有规定,你们应速规定,通令各军一体遵行”。如果过去已有规定,这个部队故意违犯,“则除检查该军工作做出结论通令全军外,应向全军重申前令,引起注意,不许再有违犯”。

  为接管好大上海,中央很早就开始着手准备。1949年4月间,在香港的中共上海地下组织负责人刘晓等人来到北平,毛泽东多次与他们商谈有关上海的接管问题,就连上海的垃圾及粪便应如何处理都一一过问。



  根据中共中央对上海战役“既要打一場城市攻坚战,而又不能把城市打烂,要将上海完整地接管过来”的指导思想,粟裕在制订上海战役作战方案时,设计了3种方案:

  第一,围困法;第二,选择敌人防御薄弱的苏州河以南实施攻击;第三,把攻击的重点放在吴淞,钳击吴淞,暂不攻击市区。这样可以封锁敌人海上退路,迅速切断敌人抢运上海物资的通道。如果敌人要坚持下去,必将市区的主力调到吴淞周围进行决战,这样就可以避免在市区进行大规模战斗,使城市少受破坏,达到完整接管的目的。

  这3种方案上报后,中央同意采用第三种方案。

  1949年5月10日,由三野司令员兼政治委员陈毅、副司令员兼第二副政治委员粟裕、第一副政治委员谭震林、参谋长张震4人署名发布了三野 《淞沪战役作战命令》。

  《作战命令》 分析了当前敌人的主要情况,指明了三野各兵团的具体任务,特别对直接参加上海战役的第九、第十兵团的作战任务作了详细布置。

  三野发布的作战命令似无数支火炬传向严阵以待的战斗部队,把广大指战员高涨的战斗火焰烧得更旺。第九、第十两个兵团,加上特种兵纵队和调归第九、十兵团指挥的另几个军近40万大军,克服连日阴雨、道路泥泞、时间紧迫等困难,按照 《作战命令》 的要求,迅速进至战斗出发地待命。

  在江苏常熟的三野十兵团司令员叶飞接到三野的作战命令后,即召集十兵团下属各军领导,下达作战命令。

  按命令,第十兵团第二十九军应于12日上午8时前进抵岳王市西泾营集结,并派一部于12日下午6时前攻占浏河镇,12日下午6时半自该地出发,迅速东进。该军主力应于13日上午拂晓前完全包围月浦,并限于13日下午6时完全夺取该点及狮子林炮台,同时以一部兵力于13日下午8时前攻占潘家桥站,13日下午8时自该地向吴淞镇攻击前进,务必于12时前完成对吴淞镇的包围,并派一部主力于14日拂晓前确实夺取吴淞以南之张华浜车站及海军医院,向殷行警戒,准备迎击由上海市北援之敌,待攻击吴淞得手后,即攻宝山城。

  接受作战任务后,第二十九军军长胡炳云行军礼向叶飞告别。

  想到第二十九军即将出征,叶飞心里充满了复杂情感。他很清楚,这次上海外围战役,在西线兵团中,二十九军所担任的作战任务最为艰巨。第二十九军的作战位置位于上海外围的最北端,这一带是敌人的主要防御阵地。在上海近代所发生的几次战争中,这紧靠长江的一线—— 浏河、狮子林、月浦……历来都是最残酷的战场。

  在送胡炳云上车时,叶飞关心地问:“部队还有什么困难?”

  胡炳云说:“有困难不怕,可以克服。”

  叶飞又问:“部队情绪如何?”

  胡炳云回答:“士气很高。”

  叶飞叮嘱道:“出发后,随时保持和前指的联络,有情况直接向我报告。”

  胡炳云临上车时,叶飞又嘱咐说:“一定要注意当面敌人的动向,判断情况要准确,组织战斗的计划要缜密,一定要保持你们当年老七纵在苏中战役‘七战七捷猛打猛冲的战斗作风。”

  胡炳云坚定地回答道:“请司令员放心,我们一定打好淞沪这一仗。”



  5月10日晚,第二十九军冒着蒙蒙细雨从常熟经支塘镇、东塘墅一线向浏河开进。与此同时,临时划归第十兵团指挥的第八兵团第二十六军和第九兵团第三十三军也都先后到达了集结地,第十兵团第二十八军在军长朱绍清的率领下也从吴江县出发踏上了上海战役外围作战的征途。

  第二十八军、二十六军置于第二十九军右翼,配合第二十九军展开作战任务。

  5月12日14时,第二十八军首先从北线发起攻势,揭开了解放大上海之战的序幕!

  战斗打响后,第八十三师猛攻太仓。当晚8时,第二四八团一营首先由东门攻入城内;第八十四师于5月12日晚进攻嘉定,守敌不战而逃。第二五〇、二五一团又连夜包围并占领罗店,到13日拂晓继续向杨行、浏行敌主要阵地攻击前进。

  第二十八军初战告捷,然而第二十九军在月浦、浏行却遇到了敌人的激烈抵抗。

  月浦镇与北面的狮子林炮台、南面的杨行据点连成一体,互为掎角,随时可以互相支援。因此,这里被敌人视为吴淞、宝山防御阵地的西大门。要歼灭吴淞、宝山守敌,必须首先从这里下斧,破门而入,攻占月浦。

  13日黄昏,第八十七师第二六〇团,锐不可当地向敌月浦街前沿阵地发起冲击。

  敌人部署在陆上、舰上的几百门大炮一齐开火,封锁解放军前进的道路;敌机也轮番轰炸,弹如雨下;隐蔽在树林、草堆和坟包中的所有敌堡,喷射出密集的子弹,犹如无数条毒蛇在吐信子,浓密的硝烟呛得人透不过气。前进的道路被敌人强大的火力封锁住了。

  二六〇团团长吴文杰、政治处主任王里率领战士们向敌人发起一次次冲锋,结果二人都牺牲在阵地上,一个团打得只剩下120人。

  第八十七师的指战员们急得直咬牙,心中燃起复仇的火焰,前仆后继地投入了战斗,可敌我双方仍僵持着。

  14日凌晨,第八十七师师长张强生、副师长林乃清和参谋长叶克守都分别到了前沿组织起新的攻击。

  二六〇团政治委员萧卡、副团长梅永熙和参谋长李仲英将全团所剩的120名战士分成3个突击队,分头向敌月浦镇中心防御阵地攻击。二五三团、二六一团也从不同的方向向月浦镇突进。

  当夜10时,第二十九军部队占领了月浦镇。

  15日,敌人开始了反扑。一大早,停泊在江面上的10余艘敌舰,向二十九军刚占领的月浦阵地进行猛烈的炮击,敌机也不断轰炸扫射。之后,两个连的敌人在4辆坦克的掩护下,朝月浦镇冲过来。

  这一天,从早晨到黄昏,敌人一共向月浦冲击了5次,都被解放军打退。

  方圆不过数里的月浦镇,在战火中房倒屋坍,砖瓦四飞,变成了一片废墟。

  此后的几天,战斗仍非常激烈,解放军每夺一堡,每占一点,都需经过浴血苦战,反复争夺。

  粟裕、张震、叶飞等指挥员此时认识到,攻击部队已进入敌人永久性设防的要塞工事领域,由狮子林、月浦、杨行、浏行到吴淞口,距离虽只有六七十公里,但要在一天之内攻克这一要塞地域而到达吴淞口,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经过缜密研究,久经沙场的粟裕、张震、叶飞等指挥员改变了部署,于5月16日向作战部队下达了新的战术指示。指示下达后,各部队改变了战术,这才取得了一定效果。

  5月17日,二十八军肃清浏行残敌,于19日向吴淞推进。



  接到三野作战命令后,第九兵团司令员宋时轮、政治委员郭化若在兵团司令部驻地南浔,先后召开兵团党委常委会和团以上干部会议,传达中央军委、总前委和三野前委的指示。

  宋时轮站在一幅硕大的军事挂图前布置作战任务,他说:“三野前委赋予我们九兵团的任务是从右翼向上海东南方向包围,控制青浦、松江以西地区后,由东、南、西三面协同十兵团围攻上海。我们的三十、三十一军将重点承担浦东的作战。三十军应首先拿下川沙、白龙港,封住敌人的海上逃路。三十一军应以一部接替二十军平湖、金山卫地区防务,封闭上海守敌南逃退路,主力作为二梯队,尾三十军之后加入浦东作战。”

  会后,宋时轮、郭化若特地留下三十军军长谢振华、三十一军军长周志坚,询问他们有何困难。

  周志坚谦逊地说:“我们一定按兵团首长的要求,协助三十军拿下浦东,卡住敌人的海上逃路。”

  时年刚刚30出头的谢振华,干脆利落地说了一句“坚决完成任务”,就敬了礼,转身上车,匆匆离开南浔。

  浦东,位于上海市南北纵贯的黄浦江以东,东抵大海,北接长江口,其地形南宽北窄,似一只巨脚踏在东海之滨。这里系平原水网地带,没有坚固桥梁,不便大型车辆机动。对上海守军来说,浦东是其从海上撤退的重要通道。尤其是位于“脚趾”处的高桥,北靠长江口,西临黄浦江,是控制黄浦江口的要地。

  国民党守军把该地作为浦东防御体系的心脏,在此筑有永久性防御据点。为了保障海上退路的畅通,汤恩伯早就在浦东中路部署第三十七军防守,还特地将自己的亲信部队第十二军放在高桥地区。



  按汤恩伯原先计划,准备于5月18日趁大潮时炸毁奉贤 (今南桥) 柘林海堤,水淹浦东南部,以阻止解放军从浦东钳击吴淞口。后得知解放军已于5月12日逼近浦东,来不及下手,只好赶紧电令第五十一军军长王秉钺,要他务必于13日前率部开抵川沙,“接替第三十七军川沙至三九港之间的防务,加强工事,坚固守备”。

  就在汤恩伯改变计划,匆匆调兵之时,解放军三野九兵团两支劲旅似两把锋利的钢刀迅速地向浦东插去。5月13日下午,谢振华率第三十军指挥所及第一梯队第八十八、八十九师从浙江平潮出发,由西向东分两路沿公路、海堤向浦东疾进,于14日攻占金山卫、奉贤、南汇镇。15日晨,先头部队第八十八师主力大胆越过川沙,插入守军背后,截断敌第五十一军和第十二军的联系,孤立川沙守军。是日上午,第八十九、八十八、九十师各1个团对川沙发起攻击。川沙守军是刚调来的第五十一军一部和当地土顽部队,不足千人。善于夜战、近战的解放军从两翼包抄,迅猛攻击,只用了两个小时就攻占了川沙县城,歼敌700余人。

  占领川沙后,谢振华即令主力部队向当面之敌发起猛攻。立足未稳的敌第五十一军仓皇应战,纷纷后缩。战至15日午夜,第三十军已把敌第五十一军及暂编第八师完全包围在陈家宅、林家码头、白龙港、三九港一带,东西4公里、南北5公里的狭窄地域内,然后经过一番激战,痛快淋漓地将这两支敌军歼灭。

  在人民解放军第三十军激战川沙之时,另一支劲旅第三十一军也在军长周志坚率领下冒雨挺进,昼夜兼程,参加浦东作战。部队边走边动员,边走边做战斗准备。周志坚分析了浦东的敌情和地形特点,决定采取突然袭击、中间突破的战术手段,给敌人以致命打击。他命令第九十一师直取周浦鎮,得手后向高桥攻击前进;第九十六师沿川沙公路攻占新陆,然后向高行、金家桥、东沟镇方向进改;第九十二师2个团作为预备队,尾随第九十一师前进,必要时投入战斗。

  周浦镇是敌浦东外围阵地的一个重要据点,守军为敌第三十七军第二〇四师第六一二团 (欠一个营) 和海防支队保安一、二旅,约3000人。

  为打好浦东作战第一仗,第九十一师领导决定由在济南战役中立下赫赫战功的第二七一团,即“济南第二团”担任主攻,从周浦镇西北实施突击;再令第二七二团从镇西南、第二七三团从正南配合攻击。

  5月15日下午,各团乘阴雨天气,快速隐蔽前进。恰巧敌第二〇四师正与海防支队换防,没有发觉解放军行动。当夜,第二七一团在夜幕掩护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歼灭了萧家楼、天花庵之敌,插到周浦镇北面,切断敌退路,会同第二七二、二七三团包围了周浦镇守敌。

  16日凌晨,第二七一团首先从镇西车站突破,歼敌300余人,迅即向纵深发展;第二七三团也歼灭了朱家宅一带地堡里的敌人,由镇东南突破敌人防线,在巷战中大胆穿插,分割敌人;第二七二团亦击退敌人多次反击,相继从西、南两个方向攻入镇内。敌人遭解放军多路攻击,大部被歼,难以抵抗,残部退守至镇内“中山电气公司”大楼中。在第二七一团参谋长郑戈统一指挥下,第二七一、二七二两个团协同猛攻。经过一个多小时激战,全歼残敌,俘海防支队司令耿子仁、参谋长谢元良及保安二旅旅长孙元惠以下2280余人。第三十一军浦东首战告捷,指战员们为之振奋。



  5月21日,人民解放军三野发出了《淞沪战役攻击命令》。

  5月22日,粟裕、张震接到情报:汤恩伯已将指挥所移至吴淞口外军舰上,苏州河以南敌人正渡河北去,向吴淞收缩。根据这一情况,粟裕、张震断定敌人即将撤出上海,于是命令全线所有部队于当晚从四面八方对负隅顽抗的上海守军发起攻击。

  在浦东战场:5月23日,第九兵团司令员宋时轮转达三野司令部命令:由第三十一军军长周志坚统一指挥第三十、三十一军沿海岸、江岸夺取高桥,直插三岔港,切断敌人海上退路。当日,位于第三十一军右翼的第三十军在军长谢振华的指挥下,以军重炮团在黄家湾以西地区对高桥以东海面之敌舰猛烈轰击,击中7艘,其余敌舰逃遁,第三十军控制了附近的海面。

  5月24日,刘飞的第二十军主力占领浦东市区,之后集结于高昌庙渡口,准备西渡浦江,攻击上海南市。

  5月24日夜,第三十军八十八师突入高桥镇东前沿。

  5月25日18时30分,第三十一军从正南方向向高桥发起攻击。一时间,上百门大炮齐发,火光冲天,烟雾飞腾。跟着,小包炸药不断在敌堡前连续爆炸,响声此起彼伏。突击队员们立即穿越层层敌堡,向纵深发起冲锋。

  浦东守敌全线崩溃,纷纷向三岔港、德士古码头、吴淞口方向逃窜。

  在西线战场:5月22日,第三十三军军长张克侠、政治委员韩念龙奉命率该军第九十七、九十八师,军山炮营,配合第二十八军共同担任攻歼杨行守敌的任务。很快,九十七、九十八师进入指定阵地,并于24日向杨行镇外围阵地发起攻击,并突破敌阵地。

  5月23日,第二十军也向杨行外围张宅之敌发起攻击。

  经过几天激战,5月26日凌晨,杨行一带残敌向吴淞收缩。第二十八军的第八十三师沿蕴澡浜北岸向东攻击前进,第八十四师沿杨行至吴淞的公路追击敌人。

  5月26日上午9时,第三十三军与第二十八军会师吴淞。

  5月25日夜,胡炳云的第二十九军及第三十三军第九十九师开始全面出击。各种火炮齐声吼叫,巨大的轰鸣震耳欲聋。第二十九军的出击线距宝山县城5公里,距吴淞口10公里。出击令一下,人人奋勇当先,潮水般向宝山、吴淞口方向席卷而去。26日拂晓,第八十五师胜利占领宝山县城,俘敌7000余人,并缴获江面敌舰一艘。与此同时,第八十六师一部和第八十五师第二五三团全部,在拔掉前进通道口敌堡以后,直插吴淞镇。守敌一触即溃,吴淞镇被攻克。

  浦东、西线战斗正激烈进行之时,策应西线主力作战的第二十六军一刻也未空闲。自5月18日起,该军对困守浏行以南至南翔以东一线的敌阵地开展了“剥竹笋、削萝卜”式的攻击。5月23日夜,部队加紧对浏行、大场、真如外围之敌展开攻击,以钳形攻势向市区逼近。25日下午2时,第二十六军沿京沪铁路两侧向真如发起攻击,1小时后,占领真如国际无线电台;凌晨2时,解放真如,歼敌近5000余名。这之后,第二十六军直插大场,不久即占领大场飞机场并向江湾发展。26日,第二十六军第七十六师包围了敌第二十一军残部,敌高级参谋周屏中亲自前往解放军第二二六团三营阵地交涉投降事宜。当第二二七团二营按计划向西新桥执行进攻任务时,只见公路两侧的钢筋水泥地堡上,各个村镇街头的树干上,到处挂起了白毛巾或白被单。许多国民党军的官兵实在找不到白色的东西,就把军帽翻过来顶在头上,表示投降。



  上海外围战斗即将结束之际,担负市区作战任务的三野第二十、二十三、二十七军也已分别进入了各自的攻击位置。

  眼见上海是守不住了,已从复兴岛逃到吴淞口军舰上的蒋介石不得不授意汤恩伯想办法把嫡系部队从上海撤退出来,以保存所剩不多的残余力量。

  于是,汤恩伯秘密指示嫡系各军及特种兵部队悄悄向吴淞口码头转移,准备登船撤退。为了掩护嫡系部队撤退,汤恩伯玩弄花招,把一些杂牌部队派到第一线去接替预计要撤退的嫡系部队防务。

  解放军渡过长江后,原国民党第一绥靖区司令部从常州逃至崇明岛。挂名为副司令官的刘昌义随部队调进市区后,闲住在苏州河北岸的新亚饭店。

  刘昌义,河北任丘人,原是西北军冯玉祥的部下,从17岁开始投身军旅,在国民党军中几经沉浮,早就对蒋介石心灰意冷。1946年,蒋介石挑起全国内战后,他拜会过民革领袖李济深,李鼓励他团结杂牌军队反对蒋介石。调到上海后,经民主人士刘云昭介绍,他与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常委、军事特派员王葆真秘密晤谈,并经其介绍,加入了民革。王葆真动员刘昌义寻找机会,想方设法抓住一部分军权,“相机起义,迎接解放”。

  5月16日,人民解放军向上海外围阵地发起进攻后,国民党第五十一军主力在浦东白龙港被解放军歼灭,军长王秉钺被俘。第五十一军残兵败卒由白龙港逃回上海市区,群龙无首,乱成一团。刘昌义心中一动,认为这是一个取得兵权的好机会,便主动去找汤恩伯,对汤说:“五十一军没有军长,部队很乱,应当有一个人去招呼。”

  刘昌义不仅是绥靖区中将副司令,也曾担任过第十五军长,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汤恩伯便当即委任刘昌义兼任第五十一军军长,让他去收容第五十一军残余部队。

  为便于自己脱身,汤恩伯又于5月22日任命刘昌义任淞沪警备副司令,仍兼第五十一军军长,把苏州河南的第五十一军、二十一军、一二三军等杂牌部队组成北兵团交由他指挥。汤恩伯原来还担心刘昌义不肯干,没想到刘昌义竟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这一任命,而且表现得非常积极。心中窃喜不已的汤恩伯哪里料到,刘昌义正准备与解放军接洽起义。

  由于战场形势急转直下,汤恩伯和上海警备司令陈大庆准备逃跑,这在客观上给“大权独揽”的刘昌义创造了起义的机会。由于在此之前,王葆真已被国民党保密局特务逮捕,忧心如焚的刘昌义,不知如何与解放军联系。最后还是进步人士、国民党元老刘云昭提醒他:可派一个得力助手直接与解放军前线指挥员联系,千万不可错过机会!

  刘昌义接受了刘云昭的建议,马上派自己的贴身副官刘凤德想方设法与解放军取得联系。



  5月23日夜,解放军全线发起总攻。到第二天黄昏时分,解放军第二十、第二十三、第二十七军,兵分三路突进了市区。解放军各部趁着夜幕,组成多支突击分队,采用“多路快速跃进,勇猛穿插,迂回包抄”的战术,很快就占领了苏州河以南的主要市区。

  为保全上海市,三野前委遵照中央指示,严格规定在市区内作战不准开炮,不准用炸药包,这好比在瓷器店内打老鼠,既要打死老鼠,又要保全瓷器,这个仗很不容易打。尽管此時刘昌义已有心起义,但国民党部队和交警总队仍在苏州河北岸占据百老汇大楼、邮政大楼、四行仓库等高大建筑物作据点,居高临下,严密封锁了河面和南岸的街道、建筑物,对南岸的解放军打枪打炮,顽固抵抗,给解放军造成重大伤亡。

  解放军前进的锋芒被阻于苏州河南岸。

  就在此时,刘昌义派去与解放军联系的副官刘凤德,几经周折,终于与中共上海局策反委员会的田云樵接上了关系。刘昌义随后便与解放军第八十一师政治委员罗维道和田云樵等举行了会谈。刘昌义对罗维道说:“贵党、贵军的政策我是了解的,请转告陈毅将军,我要求率部起义。”

  经过一番交谈,刘昌义与罗维道签订了协议,刘昌义部停止一切抵抗,接受解放军编制。事后,第二十七军军长聂凤智紧紧握住刘昌义的手说:“刘将军为人民做了好事,人民是不会忘记你的。”

  在刘昌义率领下,国民党第二十一、第五十一、第一二三军残部共4万余人于5月26日在真如、大场等地起义。解放军顺利突破苏州河防线,进攻到北岸。随后,三野第九兵团和第十兵团对吴淞要塞、狮子林炮台等残敌据点发起最后扫荡。

  1949年5月27日上午9时,上海宣告彻底解放!

  (选自《党史纵览》2019年第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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