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国十余年久的留学时期,学习哲学,有时也觉得这门功课的枯燥无味。我于是乱行加入一切的学术讲演会。一次听到讲到马能演算高等代数学的奇妙;一次加入吸烟会,练习吸纸烟时所喷出的烟缕形状,能成为圈形的,成为一圈又一圈的,连接极多数的为能手;一次加入学生斗酒会,谁能饮到最多酒而不醉的为“酒神”;一次加入舞剑会;一次加入化装会,减少了我对功课的枯燥厌恶,增进了我对社会生活的兴味。
我以为习哲学的人,实则习一切学术一样,除却他们所学的功课外,应把所有一切的学术通通去涉猎,然后才能博中得到钓的成功。尤其是近代一切的科学,都是必须博览,始能成为通才。记得在巴黎时,有张君劢问我学哲学的方法,我就劝他把那时所出版的“哲学和科学丛书”二百余本书买去全行浏览。但他是缺乏科学的兴趣的,到后来终成为杜里舒神秘学说的俘虏。所以无论读哪种专门学术,总要以各种科学为根据,然后才不会偏枯。
所以读书,尤其是读死书之外,应该另求读活书的消遣方法。对于花呵,月呵,山呵,水呵的鉴赏,固然是一种消遣法。但对于最臭味的尿呵,屎呵的研究,也何尝不是一种消遣法。屎尿可做肥料,尿中有一种质可做药用,而中国药的“人中黄”,我们当然不去利用它,但对屎的肥料用途,当然不能否认。有一位教育家向我们说,直要到闻得屎味觉它是香如香水一样,然后才配称为农人。他的话也含有一些道理。我有一位朋友与我行街,如遇到有公厕的地方,就必须绕道别行。我现在已养成习惯,宁可到越秀山公厕去大便,也不愿在屋内狭窄的私厕去苦蹲。
总之,一切事物都可作为活书去学习,都可作为消遣品,“大道在便溺”,也可算真名言!
(选自《浮生漫谈:张竞生随笔》/张竞生 著/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8年6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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