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春天,樱花盛开,她一头短发,天真可爱。
她5岁,他7岁。放学的路上,一群人围攻一个小男孩,男孩的嘴角、额头都留下了点点血迹,衣服也沾染上了灰尘,桀骜不驯的脸上依旧保持着那个年龄少有的镇定,弱小的身体拼命的撕斗着,不屈不挠。她急中生智,喊了一句:“警察来了……”四散的小伙伴瞬间逃开了。她走上前去,递给了他一张纸巾,淡淡的茉莉花的香味四散开来,夹着这个季节樱花的馨香。还未转身,那个男孩已丢掉了纸巾,留给她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谁要你管。”语气里有些嗔怪,又有些恼怒,像是在说给她听,又像是在说给穿过她的某个人听,她不确定,只是觉得,这个男孩好奇怪,明明刚刚自己救了他,却连一句谢谢都没有。但是,从此,她上学、下学,身边都有一个人,牵着她的手,一步一随。
她14岁,他16岁。她已经习惯了天天可以看到他,骑单车时微微皱眉的频率,微笑时嘴角边轻轻上扬的弧度,一起吃午餐时大口大口消磨食物的动感……他早已入住她的心里,也许从他第一次牵她的手;第一次坐在他单车的后座上;第一次吃冰激凌时帮她擦掉嘴边的奶油;第一次帮她庆祝生日,搂着她的肩膀,信誓旦旦的说‘以后,我保护你’……她记不得了,她觉得他是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风景。而,就在那一天,他不见了,甚至连联系的方式都没有留下,他在她的世界消失了,无影无踪,仿佛没有来过,仿佛那些曾经只是她一个人的梦。她大病了一场,把自己关在密闭的小屋里,偷偷的哭了几个晚上,将那些所有有关于他的东西都上了锁,所有有关于他的记忆都系上了死结,别人不能提及,自己也永远不要开启。
那年春天,樱花盛开,落英缤纷,一条短短的路,她一个人走,漫长到双腿落痛。她决定,从此蓄长发,只因,对一个人的思念;只因,一个人的落寞。
她18岁,他20岁。高考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省外一所著名的大学,但她却毅然的选择了省内的一所普通本科院校,别人都不理解,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还在等待,等待那个深埋在心里的他。她怕,他回来找不到她;她怕,怕自己错过那个一直思念的他。她曾多数梦见,梦见再一次遇见他的情形,反复的练习着重逢场景。也许是在某个樱花盛开的春天,小鸟在枝头歌唱,太阳红透了脸颊;也许是在某个百花齐绽的夏季,风儿里飘着巧克力冰激凌的甜蜜,他笑着说了声“嗨!”;也许是在某个金灿灿的秋日里,路边咖啡店里放着有点伤感的调子,转角,遇见了他,错愕的双眸双双尽收眼底;也许是在某个冬季,鹅毛般的雪花沾在长长的睫毛上,雪地里兀自多出了一双大大的脚印,牵着她,再也不分离。也许……还有……只是为了遇见……只是为了平添那份思念。
大学四年过去了,她的追求者一直不曾减少。好朋友们都猜测,她到底喜欢什么样子的男生,为什么一直不肯恋爱,不曾动心于那些浪漫的追求。还有一些人,背地里说她高傲,甚至说她是同性恋。她都笑而不语,她知道,她的心早已都给了那个时光里不辞而别的他,一个傻傻的、不会表达爱、说好一辈子保护她的他。
到了结婚的年龄,父母开始为她安排相亲,有教师、公务员、工程师……等等配得上她条件的人,但她总是以各种理由拒绝,或者敷衍着见面。直到有一天,她遇见了他。她代班去参加一次对××公司经理的采访,突然见到了他,她紧张的克制不住颤抖的语调。她确定,他是他。那名字,少有姓氏、罕见的字体,那眉间少有的桀骜。岁月无情,印刻在他白皙的脸上,眉宇间少了些年少的稚嫩,取而代之的是慵懒的成熟。他像一个饱经风霜的老者在与她交谈着。短短的两个小时,打破了她十几年的梦。她从没想到,他们会以这样的方式重逢。她甚至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只知道,他出过国,结了婚,有个贤惠的妻子和可爱的女儿……最关键的是,他早已忘了她……
她逃也似的离开了采访现场,眼泪旋转在浅浅的眼窝里。转身,泪已倾城。原来,一直以来,都只是自己的一个梦。梦里,一人欢喜,一人悲泣。
那年春天,樱花盛开,她剪短了长发。
后来,听说,只能靠听说,他过的还不错,又有了个宝宝,取名叫念琪,琪琪,那是他专属她的名字,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继续存在于他的生活中。她想,或许他也是念她的,只是,过去的,谁又能做的了什么。
她离开了那个有他的城市,换了几份工作,生活还算称心如意,只是终于不在抱有那份遇见他的幻想,不想再提及那段被叫停了的时光。她不会去怨念,那些属于她一个人的浪漫,虽然她曾也怨念过。但,生活就是这样,有些本以为刻在骨髓和心儿上的人和事,却在最终,都输给了时间。
那年春天,樱花盛开,她蓄了长发。只是因为,她突然很想蓄长发;只是因为,她自己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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