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具(外一首)
◎夏杰从时光里站出来, 也是一种无奈
像某种松动, 某种不易察觉的呆滞
那些沉重的颜色从来不是
它喜欢的, 但又如何?
屋瓦下摇晃, 有叹息也从来不是
给它的, 榫头掉出了它内心的惶恐
这是为生活准备的, 也是给它
透了一口气
“摇摇欲坠地活着, 还不如做一棵树”
哎, 情不自禁啊
像我松动的牙, 像屋檐下晒太阳的
父亲, 打着盹
都被一道填空题找到了答案
瓦楞草
我们说的高度, 比屋脊要精细
但无人提及, 在高处如何把根藏起来
如何不被风做点手脚。
——尘垢的初衷已站不住脚
老槐树把天空拉下几十公分时
瓦当细小的裂缝也能说出大话了
是的, 语言的匮乏如同草籽在寻找无限性
而此种无限, 正在村庄疯长
旱与涝, 从它面前滑过, 来不及与人间打声招呼
就把自己抛入脑后
而父亲不停的咳嗽声, 是否会拔高
一群瓦楞草宝塔的形象, 以及
我们说的高度……
选自《夏季风》 2017 年冬季卷
词语(外一首)
◎老铁花谢了, 景不枯
满地落英, 鲜活不再
树枝弯腰, 不是苍老和疲惫
弧形的个性是一种标识
弹拨着二十四景的片言只语
玉山草堂是一首诗
句型长短不一, 二十四种词语互不雷同
字里行间水潺潺, 大美音韵
流泻出——莺燕双飞之美
并蒂花开之美, 埙篪叠奏之美
东阳澄湖执着向前
被一群鸭子牵入, 纯属意外
鸭子的默契, 一不小心划破了云
使柔软变得尖锐
瓦 解
这幢建筑, 年富力强
跨过了一个世纪
却没能逃脱一个年份的杀戮
轰鸣声, 以跨年节奏
摧毁抒情和浪漫, 撞击声辞旧迎新
音乐、 香味和残梦搭载尘埃
从舞池、 餐桌和温床间
仓皇出逃, 漫天飞扬
昔日的金碧辉煌和花天酒地
被挖掘机漫不经心地瓦解
一些旧时光, 于无数瓦砾中倾泻
狼狈爬出, 无家可归, 面孔尴尬扭曲
建筑的前后左右, 分别是
学校、 园林、 寺庙和我的家
选自《夏季风》 2018 年夏季卷
粽子(外一首)
◎刘亚武春风已吹过山河僵硬的腰肢
接下来, 将有更多的炙热
照临水面, 完成水与火
更深的交织, 与荡漾
没有吃到粽子的人, 他的悲伤
早已远去。 国家的疼痛, 仍在
箬叶的棱角仍在
坚实的三角截面或锥体仍在
软糯如珠玉的众体仍在
甜蜜的红枣
或温婉的蛋黄之心仍在
形而上的青雾与芳香, 仍在
哦, 你所有的尖锐, 已面慈心软
阳光干草
这光线, 历经春秋删减
稀薄而沉默, 将一张泛黄的面膜
粘附在万物的脸上
我们靠在北风的背面
只需要一小片, 阳光干草
就够了
整个下午
在一处岑寂的小树林里
我曾恍惚过两次
每一次都只有短短几秒
有时如初生婴儿
有时似白发老者
选自《夏季风》 2019 年夏季卷
变形记
◎江浩面坯送入烤箱的样子, 我记得
面包拉出烤箱的样子, 我也记得
期间, 发生了什么?
我看不见, 就像
一个瘦弱之人, 变得肥胖
清澈眼睛
变得浑浊的过程
我看不见, 你也看不见
事物总是从内部缓慢地发生裂变
你吞了不洁之物?
直视了, 焊光, 落日还是霓虹?
外部影像抵达成内心的烙印, 习惯
像酵母在你体内凝结或者膨胀, 直至呈现
你我都不曾想的样子
选自《夏季风》 2019 年春季卷
闲来时光
◎澄清雁声划过云海
取山泉煮茶, 听林中蝉鸣
分不清身在江南
还是秦川
一壶紫阳好茶足矣
能饮出一轮明月
对着寂寂山林, 吼出那一腔
肝肠寸断
闲来时光, 易老
时光垒出石坡
看日出的人静静躺下, 松风摇曳
松果不时敲打石块
选自《夏季风》 2019 年夏季卷
奔 月
◎许卫球从未停止
对一枚月亮的触摸。 火箭从海面升起,
带走一轮明月。 带走飞船, 又带来
嫦娥下凡, 在月亮背面, 那是她故乡
的一个情节。 从未停止的想象
一抬头就永存。 大飞机的暂停暂停不了,
小汽车的跑偏跑偏不了。 与之媲美,
列车呼啸, 悬浮之心不曾摇晃。
海上又生明月。 花好月圆, 不仅仅是
序曲。 40 亿年互为故乡。 当越来越遥远, 有人踏上,
取回地球的岩石。 我们在背面
一次最深的撞击, 竟也如此静寂。
选自《夏季风》 2019 年春季卷
人间芳华
◎沈学妹再去看那盆月季, 已半月有余
那里长满人间芳华
酱麦草露出, 丛间的防风
开点点白色
无惧花茎上密集的刺, 花枝渐往高处长去
花骨朵探出粉唇
更多植物, 挨挨挤挤
互相让出空间, 开各色的花, 结
各自的籽儿
有一点风, 彼此点点头就好
选自《夏季风》 2017 年春季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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