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事之秋
◎笑程秋天有很多故事, 缺少故事的人
喜欢干涉一朵花的盛开。 在一青一黄里
却又力不从心。
被故事围困的人, 在色彩里低着头
不停地抱怨秋风的凉。
而那些在夏天被太阳灼伤的手
无法将瑟瑟发抖的文字, 连同果实
一起冬眠。
唯有穿过天空的树枝, 面对落荒的情感
一言不发。
身份的质疑
◎苏勇我穿过那个长长的菜场时以什么身份
桌上有剔好的排骨, 篮子里有新鲜的金橘
卖辣椒的秃头大叔眼放红光
我穿过拥挤的车流中间时以什么身份
空着的座位, 流浪的狗
斑马线静止在一条水流的腹部
喇叭声响彻天空, 五楼上一只画眉睁开睡眼
我像一座前行的孤岛
有一条小船载着我的简历, 三十岁独有的
短章
当我穿过夜行人深色的黑幕
霓虹以夜的身份露出了自己的隐秘, 对
那颗快掉下来的灯泡摇晃了很久
麻园路, 三十米大道
生活的每一条道路穿过了我, 我就
怀有了道路行走的身份
夜 行
◎庄毅滨街道有点失落, 路灯下没有影子
对岸的桥上很空, 像极了世界的尽头
路好宽好宽, 树好高好高
叶子安静地在策划一个阴谋
那朵花儿开得迟, 迟得静悄悄
草丛中的声响催促我的脚步
看不清更远的地方
面无表情好过强颜欢笑
很抱歉, 请原谅我的冒昧
就这样闯入你的世界
西河谣
◎詹义君西河空阔, 放得下矫情之诗。
譬如遇见芦苇低头, 岸上人便纷纷动了心思。
想起去年, 芦苇也曾经开白色的花
我打它们身边过时, 一个寂静
一个无言……
秋风逛遍堤岸, 又溜到沙洲。 它懂得
如何才能不辜负好时光。
我不是多事之人, 偏偏忍不住虚构了一条渔船
它停在河湾水草间。 现在, 渔夫正走在
去小镇沽酒的路上。 他没有
听说书人讲起过不系之舟, 但知道
他离开后, 夕阳会替他守船。
河水早已安置好树林和
云朵的倒影。
白鹤贴着水面低飞, 一再迷恋
自己翩翩的影子。 在耐心等待水落
石出、 或者趁黄昏追忆似水年华之前
我向白鹤讨要人情: 如果
那个河边洗衣的女子, 不小心揉皱了镜子
千万莫要嗔怪她——
她喜欢生活在旧光阴中, 是我
多年前爱上过的村姑。
湖 底
◎王冬那被踩碎的三叶草的淤青, 与风油精的热烈
在黑池坝的尽头缓缓消散
我是远方来的陌生人
手上密布的水泡也无法给它安慰
阴影里, 我们离得好近
赤脚在光线缝隙处, 没有悲伤
只是些许疲惫
我举手高过头顶, 对岸的树就像鲜花
将我与天空连接
我感觉自己就是剪刀, 柳条在我身后纷纷坠落
在湖心亭的白塔下, 赤裸着松垮的肉体
白得刺眼, 我们逃到绿荫底下去
金色的小鱼洞察一切, 我们在湖底游走
消 逝
◎却悔这片土地
种过你爱吃的玉米和黄豆
如今麻雀鲜少光顾
庭院深深 锁不住潮湿的青苔
茶几上的灰尘把时间铺成一段厚重的岁月
痛苦结出一层厚厚的茧
再蜕化成一只丑陋的飞蛾
你走了很久以后
这屋子的笤帚、 簸箕、 水壶
所有与你有关的事物
都陷入了沉睡
直到如今我都不敢回望
生怕它们鲜血淋漓地再次醒来
向活着的人讨债
奔 跑
◎左存文那个列车员兼播音员
趴在狭小的工作台睡着了
她皮肤黝黑和铁轨天然亲近
只是声音和相貌多么不搭
她的语法像我走过的山谷
而脸庞像车厢连接处的烟雾
那脸上熬夜的痘痘已经
和我曾咽下的泪水不期而遇了
列车总是这么固执, 这么匆忙
而所有悲伤显得格外悠长
头顶, 月亮似我们嗫嚅的双手
周而复始地搅拌着山河
却在浓稠的隧道里猛然收回
是的, 一切, 总有停止的时候
以上均选自《零度》 2018 年1-4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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