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羊一样说话
◎刘频1
在羊的眼中
万物是后退的
夕阳退到油灯里歇息
仇人退到火炉边的亲情里喝酒
连一只轰响的油锯也要慢慢地后退
退到储木场上空的月亮上面
它脱下了一双油渍的手套
我只想和羊站在原地
像做错事的孩子， 埋下头
“不是我杀你
是你的泪水杀你”
那时， 请允许晚风从羊的叹息吹来
一页页地
再次翻开草地上的经书
2
三个人在草地上杀羊
麻利地掏出
羊的肝
羊的肺
羊的胃
羊的肠
三个人反反复复搜寻
就是找不见
羊的心
杀羊为生的人
第一次遇到一只空心的羊
三个人
摊着手， 面面相觑
3
我们像羊一样说话
发出柔弱的单音词
咩——那是一个婴儿的哭声
压低了一只乳房的慈悲
青草味的单音词
无法连成一串奔跑的句子
牧羊人只好摘下帽子， 指给我们看
——喏， 世界还在那边
那时， 我们就像羊站在风中
望着远处的铁桥发呆
一列火车从黑暗的隧洞冲出来
压住了我们的喉管
后来， 是我们反过来教羊说话
那一大群羊， 轻易就学会了
只一句
就把我们像狼一样逼退
掌心里拱出一棵树
◎唐丽妮老七叔从梦里
从一棵树里走出来
高， 直， 很硬的两撮长眉毛钩住树枝
一把瘦骨， 早年吃糠咽菜
2.4.5 HPA轴相关分泌物含量的检测 行为学检测结束后，将小鼠摘眼球取血，用含肝素钠的EP管接住从眼眶中滴出的血液。4℃静置2h后，3000r/min离心10 min，取上清液，置于液氮中速冻，后转移至超低温保存箱备用。将保存备用的血浆样本在室温下解冻，严格按Elisa试剂盒操作检测血浆中CORT、促肾上腺皮质激素（ACTH）和CRH含量。
不懂得屈膝的姿势
斩草的北风， 掀得开老屋的几片瓦
撬不动石头缝里的一棵硬木， 七叔的硬木
批斗， 进城打工热潮
缺少妇人体温的硬板床
他的柔情
全泼给了满山的树木
一双瘦手长成树根
我看见， 岭上绿波又发了新芽
老七叔向我伸出手掌
一棵树苗， 慢慢地
慢慢地从掌心里拱出来
三百克的猫
◎蓝敏妮乡下集市猫狗在叫卖
毛茸茸的小物不知道自己被挑拣
一张纸也不知道自己是钞票
总有看穿物事的人蹲在别处
他看见笼子越来越空
买主越来越少
他袖着手踱步不停张望
集市空无一人天越来越冷
他买下了没人要的那一只
他捧着一团白烟
是小， 是轻飘
但有三百克的心跳
家乡这条河
◎飞飞民族志里记载
广西最北， 毗邻
湘、 黔
我应该在第三章出生
因为那里标注了
侗族
经常在梦里的河
洗一件衣服
这个小县城
我的父母在柿子树下
盖一座房子
街心公园很近
有人把那里变成集市
进行交易
公路两边填满水稻
父亲用他的半辈子
写一本县志
打了霜的青皮柿子
就垂在书房窗前
我离家几百里
现在， 夜里醒来
眼角湿润
奔跑的小草
◎周统宽西边山又一次
把黑压压的云戳破
竹篙浪甩甩的雨
又一次让校长
敲响了放学的钢板
孩子们冲出教室
向着各自的家奔跑
大雨撵着他们的屁股
我看见路边的小草也在奔跑
它们弓着背在大地上奔跑
它们向着大雨来的方向奔跑
它们拦着雨
没让大雨撵上孩子
我看见小草与风雨搏斗
它们跑出了黑暗
跑出了一片
更为辽阔的绿色阳光
以上均选自《麻雀》 第20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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