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风

　　在襄河里摸蚌壳的人

　　从来不观赏油菜花，只低头

　　在平膝盖的春水中摸蚌壳

　　襄河的乳名叫东荆河

　　而憨子的另一个名字不是螺蛳

　　螺蛳蚌壳偶尔会碰面相互掐一掐

　　却有着各自熟知的道行

　　他有时会向河坡扔一块摸到的石头

　　有人说这是一个小孩换取了另一个

　　小孩子的命。如此改变了一个人的初衷

　　摸蚌壳的手为碰到的鱼放生

　　一个常常在襄河徒手抓蚌壳的人

　　就是不能吃鱼，也不能偷吃幼蚌

　　他从河流的北岸抓住一个蚌壳

　　洗干净壳上一层青苔和黑色的淤泥

　　然后扔向东荆河南岸的浅滩

　　有时却落进了更深的流水和黑暗

　　把刚刚抓到手的生命又扔进河中

　　仿佛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存在

　　他真心想要的活着的东西

四 月

天气晴朗，他在园子里除草

　　如果等下一场雨停止，唯恐酢酱草

　　被野草淹没。他有时会想起那一年

　　瞬间就消失在无边蔓延的荒野

　　再懒散一段时间，就看不见花朵

　　开得如同那些曾经历过的欢喜

　　星星点点红的花骨朵，在光下闪烁

　　如果再次回到灶头，冷荞粑也摸不着

　　他一边拔掉半尺深的回头青，一边

　　思量网纹草，有人曾多次询问过

　　一年中最好的月份，他们去了何处

　　多少人的名字早已更换了容貌

　　多少人的名字，就剩下了一个偏旁

　　或者部首。他抬头看了看晴空下

　　再也不是长江边的那个上河口

　　再也不是那个少年，学习过的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