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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旦诗选

时间:2023/11/9 作者: 中国诗歌 热度: 11679
穆旦诗选

  MU DAN

  穆旦

  

  也1918要1977页

  原名查良铮,出生于天津,祖籍浙江海宁。诗人、翻译家。1935年考入清华大学外文系。抗战爆发后,辗转于长沙、昆明等地,在报刊上发表大量诗作。1940年任教于西南联大。1949年赴美国留学,入芝加哥大学英国文学系学习。1952年获文学硕士学位。1953年回国后,任南开大学外文系副教授。1958年调图书馆工作。1977年因心脏病突发去世。

  出版有《探险者》、《穆旦诗集(1939-1945)》、《旗》等诗集。其诗歌创作将欧美现代主义和中国诗歌传统结合起来,诗风富于象征寓意和心灵思辨,是“九叶诗派”的代表性诗人。

野兽

黑夜里叫出了野性的呼喊,

  是谁,谁噬咬客观存在受了创伤?

  在坚实的肉里那些深深的

  血的沟渠,血的沟渠,灌溉了

  翻白的花,在青铜的剑上!

  是多大的奇迹,从紫色的血泊中

  它抖身,它站立,它跃起,

  风在鞭挞它痛楚的喘息。

  然而,那是一团猛烈的火焰,

  是对死亡蕴积的野性的凶残,

  在狂暴的原野和荆棘的山谷里,

  像一阵怒涛绞着无边的海浪,

  它拧起全身的力,

  在黑暗中,随了一声凄厉的号叫,

  它是以如星的锐利的眼睛,

  射出那可怕的复仇的光芒。

防空洞里的抒情诗

他向我,笑着,这儿倒凉快,

  当我擦着汗珠,弹去爬山的土,

  当我看见他的瘦弱的身体

  战抖,在地下一阵隐隐的风里。

  他笑着,你不应该放过这个消遣的时机,

  这是上海的《申报》,唉这五光十色的新闻,

  让我们坐过去,那里有一线暗黄的光。

  我想起大街上疯狂地跑着的人们,

  那些个残酷的,为死亡恫吓的人们,

  像是蜂拥的昆虫,向我们的洞里挤。

  谁知道农夫把什么种子撒在这地里?

  我正在高楼上睡觉,一个说,我在洗澡。

  你想最近的市价会有变动吗?府上是?

  哦哦,改日一定拜访,我最近很忙。

  寂静。他们像觉到了氧气的缺乏,

  虽然地下是安全的。互相观望着:

  黑色的脸,黑色的身子,黑色的手!

  这时候我听见大风在阳光里

  附在每个人的耳边吹出细细的呼唤,

  从他的屋檐,从他的书页,从他的血里。

  炼丹的术士落下沉重的

  眼睑,不觉坠入了梦里,

  无数个阴魂跑出了地狱,

  悄悄收摄了,火烧,剥皮,

  听他号出极乐园的声息。

  看,在古代的大森林里,

  那个渐渐冰冷了的僵尸!

  我站起来,这里的空气太窒息,

  我说,一切完了吧,让我们出去!

  但是他拉住我,这是不是你的好友,

  她在上海的饭店结了婚,看看这启事!

  我已经忘了摘一朵洁白的丁香花夹在书里,

  我已经忘了在公园里摇一只手杖,

  在霓虹灯下飘过,听LOVE PARADE散播,

  我忘了用淡紫的墨水,在红茶里加一片柠檬。

  当你低下头,重又抬起,

  你就看见眼前的这许多人,你看见原野上的那许多人,

  你看见你再也看不见的无数的人们,

  于是觉得你染上了黑色,和这些人们一样。

  那个僵尸在痛苦地动转,

  他轻轻地起来烧着炉丹,

  在古代的森林漆黑的夜里,

  “毁灭,毁灭”一个声音喊,

  “你那枉然的古旧的炉丹。

  死在梦里!坠入你的苦难!

  听你极乐的嗓子多么洪亮!”

  胜利了,他说,打下几架敌机?

  我笑,是我。

  当人们回到家里,弹去青草和泥土,

  从他们头上所编织的大网里,

  我是独自走上了被炸毁的楼,

  而发现我自己死在那儿

  僵硬的,满脸上是欢笑,眼泪,和叹息。

中国在哪里

1

  有新的声音要从心里迸出,

  (他们说是春天和到来)

  住在城市的人张开口,厌倦了,

  他们去到天外的峰顶上觉得自由,

  路上有孤独的苦力,零零落落,

  下着不稳的脚步,在田野里,

  粗黑的人忘记了城里的繁华,扬起

  久已被扬起的尘土,

  在河边,他们还是蹬着干燥的石子,

  俯着身,当船只逆行着急水,

  哎唷,——哎唷,——哎唷,

  多思的人替他们想到了西北,

  在一望无际的风沙之下,

  正有一队骆驼“艰难地”前进,

  而他们是俯视着了,

  静静的,千古淘去了屹立的人,

  不动的田垄却如不动的山岭,

  在历史上,也就是在报纸上,

  那里记载的是自己代代的父亲,

  地主,商人,各式的老爷,

  没有他们儿子那样的聪明,

  他们是较为粗鲁的,

  他们仔细地,短指头数着钱票,

  把年轻的女人搂紧,哈哈地笑,

  躺下他们睡了,也不会想到

  (每一代也许迟睡了三分钟),

  因而他们的儿子渐渐学知了

  自己的悲观的,复杂的命运。

  2

  哪里是母亲的痛苦?哪里

  母亲的悲哀?——春天?

  在受孕的时期,

  看见没有痛苦的悲哀,那沉默,

  虽然孩子的队伍站在清晨的广场,

  有节拍地歌唱,他们纯洁的高音

  虽然使我激动而且流泪了,

  虽然,堕入沉思里,我是怀疑的,

  希望,系住我们。希望

  要没有希望,没有怀疑

  的力量里,

  在永远被蔑视的,沉冤的床上,

  在隐藏了欲念的,干瘪的乳房里,

  我们必须扶助母亲的生长,

  我们必须扶助母亲的生长,

  我们必须扶助母亲的生长,

  因为在史前,我们得不到永恒,

  我们的痛苦永远地飞扬,

  而我们的快乐,

  在她的母腹里,是继续着……

赞美

走不尽的山峦和起伏,河流和草原,

  数不尽的密密的村庄,鸡鸣和狗吠,

  接连在原是荒凉的亚洲的土地上,

  在野草的茫茫中呼啸着干燥的风,

  在低压的暗云下唱着单调的东流的水,

  在忧郁的森林里有无数埋藏的年代。

  它们静静地和我拥抱:

  说不尽的故事是说不尽的灾难,沉默的

  是爱情,是在天空飞翔的鹰群,

  是干枯的眼睛期待着泉涌的热泪,

  当不移的灰色的行列在遥远的天际爬行;

  我有太多的话语,太悠久的感情,

  我要以荒凉的沙漠,坎坷的小路,骡子车,

  我要以槽子船,漫山的野花,阴雨的天气,

  我要以一切拥抱你,你,

  我到处看见的人民呵,

  在耻辱里生活的人民,佝偻的人民,

  我要以带血的手和你们一一拥抱。

  因为一个民族已经起来。

  一个农夫,他粗糙的身躯移动在田野中,

  他是一个女人的孩子,许多孩子的父亲,

  多少朝代在他的身边升起又降落了

  而把希望和失望压在他身上,

  而他永远无言地跟在犁后旋转,

  翻起同样的泥土溶解过他祖先的,

  是同样的受难的形象凝固在路旁。

  在大路上多少次愉快的歌声流过去了,

  多少次跟来的是临到他的忧患;

  在大路上人们演说,叫嚣,欢快,

  然而他没有,他只放下了古代的锄头,

  再一次相信名词,溶进了大众的爱,

  坚定地,他看着自己溶进死亡里,

  而这样的路是无限的悠长的

  而他是不能够流泪的,

  他没有流泪,因为一个民族已经起来。

  在群山的包围里,在蔚蓝的天空下,

  在春天和秋天经过他家园的时候,

  在幽深的谷里隐着最含蓄的悲哀:

  一个老妇期待着孩子,许多孩子期待着

  饥饿,而又在饥饿里忍耐,

  在路旁仍是那聚集着黑暗的茅屋,

  一样的是不可知的恐惧,一样的是

  大自然中那侵蚀着生活的泥土,

  而他走去了从不回头诅咒。

  为了他我要拥抱每一个人,

  为了他我失去了拥抱的安慰,

  因为他,我们是不能给以幸福的,

  痛哭吧,让我们在他的身上痛哭吧,

  因为一个民族已经起来。

  一样的是这悠久的年代的风,

  一样的是从这倾圮的屋檐下散开的

  无尽的呻吟和寒冷,

  它歌唱在一片枯槁的树顶上,

  它吹过了荒芜的沼泽,芦苇和虫鸣,

  一样的是这飞过的乌鸦的声音。

  当我走过,站在路上踟蹰,

  我踟蹰着为了多年耻辱的历史

  仍在这广大的山河中等待,

  等待着,我们无言的痛苦是太多了,

  然而一个民族已经起来,

  然而一个民族已经起来。

诗八首

1

  你底眼睛看见这一场火灾,

  你看不见我,虽然我为你点燃,

  哎,那燃烧着的不过是成熟的年代,

  你底,我底。我们相隔如重山!

  从这自然底蜕变程序里,

  我却爱了一个暂时的你。

  即使我哭泣,变灰,变灰又新生,

  姑娘,那只是上帝玩弄他自己。

  2

  水流山石间沉淀下你我,

  而我们成长,在死底子宫里。

  在无数的可能里一个变形的生命

  永远不能完成他自己。

  我和你谈话,相信你,爱你,

  这时候就听见我底主暗笑,

  不断地他添来另外的你我

  使我们丰富而且危险。

  3

  你底年龄里的小小野兽,

  它和青草一样地呼吸,

  它带来你底颜色,芳香丰满,

  它要你疯狂在温暖的黑暗里。

  我越过你大理石的智慧底殿堂,

  而为它埋藏的生命珍惜;

  你我底手底接触是一片草场。

  那里有它底固执,我底惊喜。

  4

  静静地,我们拥抱在

  用言语所能照明的世界里,

  而那未形成的黑暗是可怕的,

  那可能的和不可能的使我们沉迷。

  那窒息我们的

  是甜蜜的未生即死的言语,

  它底幽灵笼罩,使我们游离,

  游进混乱的爱底自由和美丽。

  5

  夕阳西下,一阵微风吹拂着田野,

  是多么久的原因在这里积累。

  那移动了景物的移动我底心,

  从最古老的开端流向你,安睡。

  那形成了树木和屹立的岩石的,

  将使我此时的渴望永存,

  一切在它底过程中流露的美,

  教我爱你的方法,教我变更。

  6

  相同和相同溶为疲倦,

  在差别间又凝固着陌生;

  是一条多么危险的窄路里,

  我驱使自己在那上面旅行。

  他存在,听我底使唤,

  他保护,而把我留在孤独里,

  他底痛苦是不断的寻求

  你底秩序,求得了又必须背离。

  7

  风暴,远路,寂寞的夜晚,

  丢失,记忆,永续的时间,

  所有科学不能祛除的恐惧

  让我在你底怀里得到安憩——

  呵,在你底不能自主的心上,

  你底随有随无的美丽形象,

  那里,我看见你孤独的爱情

  笔立着,和我底平行着生长!

  8

  再没有更近的接近,

  所有的偶然在我们间定型;

  只有阳光透过缤纷的枝叶

  分在两片情愿的心上,相同。

  等季候一到就要各自飘落,

  而赐生我们的巨树永青,

  它对我们的不仁的嘲弄

  (和哭泣)在合一的老根里化为平静。

哀国难

一样的青天一样的太阳,

  一样的白山黑水铺陈一片大麦场;

  可是飞鸟飞过来也得惊呼:

  呀!这哪里还是旧时的景象?

  我洒着一腔热泪对鸟默然——

  我们同忍受这傲红的国旗在空中飘荡!

  眼看祖先们的血汗化成了轻烟,

  铁鸟击碎了故去英雄们的笑脸!

  眼看四千年的光辉一旦塌沉,

  铁蹄更翻起了敌人的凶焰;

  坟墓里的人也许要急起高呼:

  “喂,我们的功绩怎么任人摧残?

  你良善的子孙们哟,怎为后人做一个榜样!”

  可惜黄土泥塞了他的嘴唇,

  哭泣又吞咽了他们的声响。

  新的血涂着新的裂纹,

  广博的人群再受一次强暴的瓜分;

  一样的生命一样的臂膊,

  我洒着一腔热血对鸟默然。

  站在那里我像站在云端上,

  碧蓝的天际不留人一丝凡想,

  微风顽皮地腻在耳朵旁,

  告诉我——春在姣媚地披上她的晚装;

  可是太阳仍是和煦的灿烂,

  野草柔顺地依附在我脚边,

  半个树枝也会伸出这古墙,

  青翠地,飘过一点香气在空中荡漾……

  远处,青苗托住了几间泥房,

  影绰的人影背靠在白云边峰。

  流水吸着每一秒间的呼吸,波动着,

  寂静——寂静——

  蓦地几声巨响,

  池塘里已冲出几只水鸟,飞上高空打旋。

绿色的火焰在草上摇曳,

  他渴求着拥抱你,花朵。

  反抗着土地,花朵伸出来,

  当暖风吹来烦恼,或者欢乐。

  如果你是醒了,推开窗子,

  看这满园的欲望多么美丽。

  蓝天下,为永远的谜蛊惑着的

  是我们二十岁的紧闭的肉体,

  一如那泥土做成的鸟的歌,

  你们被点燃,卷曲又卷曲,却无处归依。

  呵,光,影,声,色,都已经赤裸,

  痛苦着,等待伸入新的组合。

被围者

1

  这是什么地方?时间

  每一秒白热而不能等待,

  堕下来成了你不要的形状。

  天空的流星和水,那灿烂的

  焦躁,到这里就成了今天

  一片砂砾。我们终于看见

  过去的都已来就范,所有的暂时

  相结起来是这平庸的永远。

  呵,这是什么地方?不是少年

  给我们预言的,也不是老年

  在我们这样容忍又容忍以后,

  就能采撷的果园。在阴影下

  你终于生根,在不情愿里,

  终于成形。如果我们能冲出,

  勇士呵,如果有形竟能无形,

  别让我们拖进在这里相见!

  2

  看,青色的路从这里引出

  而又回归。那自由广大的面积,

  风的横扫,海的跳跃,旋转着

  我们的神智:一切的行程

  都不过落在这敌意的地方。

  在这渺小的一点上:最好的

  露着空虚的眼,最快乐的

  死去,死去但没有一座桥梁。

  一个圈,多少年的人工,

  我们的绝望将使它完整。

  毁坏它,朋友!让我们自己

  就是它的残缺,比平庸更坏:

  闪电和雨,新的气温和泥土

  才会来骚扰,也许更寒冷,

  因为我们已是被围的一群,

  我们消失,乃有一片“无人地带”。

给战士

这样的日子,这样才叫生活,

  再不必做牛,做马,坐办公室,

  大家的身子都已直立,

  再不必给压制者挤出一切,

  累得半死,得点酬劳还要感激,

  终不过给快乐的人们垫底,

  还有你,几乎已经牺牲,

  为了社会里大言不惭的爱情,

  现在由危险渡入安全的和平,

  还有你,从来得不到准许

  这样充分地表现你自己,

  社会只要你平庸,一直到死,

  可是今天,所有的无力

  都在新生,巨狮已经咆哮,

  过去是奴隶,冷淡,和叹息,

  这样的日子,这样才叫生活,

  太阳晒着你,风吹着你,

  和你面对面的不再是恐惧,

  人民的世纪,大家终于起来,

  为日常生活而战,为自己牺牲,

  人民里有了自己的英雄,

  有了自己的笑,有了志愿的死,

  多么久了我们只是在梦想,

  如今一切终于在我们手中,

  有这么一天,不必再乞求,

  为爱情生活,大家都放心,

  大家的血里复旋起古代的英灵,

  这是真正的力,为我们取得,

  不可屈辱的力,如今得到证明,

  在坦途行进,每一步都是欢欣,

  别了,那寂寞而阴暗的小屋,

  别了,那都市的霉烂的生活,

  看看我们,这样的今天才是生!

我歌颂肉体

我歌颂肉体:因为它是岩石

  在我们的不肯定中肯定的岛屿。

  我歌颂那被压迫的,和被蹂躏的,

  有些人的吝啬和有些人的浪费:

  那和神一样高,和蛆一样低的肉体。

  我们从来没有触到它,

  我们畏惧它而且给它封以一种律条,

  但,原是自由的和那远山的花一样,丰富如同

  蕴藏的煤一样,把平凡的轮廓露在外面,

  它原是一颗种子而不是我们的奴隶。

  性别是我们给它的僵死的符咒,

  我们幻化了它的实体而后伤害它,

  我们感到了和外面的不可知的联系

  和一片大陆,却又把它隔离。

  那压制着它的是它的敌人:思想,

  (笛卡儿说:我想,所以我存在。)

  但思想不过是穿破的衣裳越穿越薄弱

  越褪色越不能保护它所要保护的,

  自由而活泼的,是那肉体。

  我歌颂肉体:因为它是大树的根,

  摇吧,缤纷的枝叶,这里是你坚固的根基。

  一切的事物使我困扰,

  一切事物使我们相信而又不能相信,就要得到

  而又不能得到,开始抛弃而又抛弃不开,

  但肉体是我们已经得到的,这里。

  这里是黑暗的憩息。

  是在这块岩石上,成立我们和世界的距离,

  是在这块岩石上,自然寄托了它一点东西,

  风雨和太阳,时间和空间,都由于它的大胆的

  网罗而投在我们怀里。

  但是我们害怕它,歪曲它,幽禁它,

  因为我们还没有把它的生命认为是我们的生命,

  还没有把它的发展纳入我们的历史

  因为它的秘密远在我们所有的语言之外。

  我歌颂肉体:因为光明要从黑暗站出来,

  你沉默而丰富的刹那,美的真实,我的上帝。

1

  在你我之间是永远的追寻:

  你,一个不可知,横越在我的里面

  和外面,在那儿上帝统治着

  呵,渺无踪迹的丛林的秘密,

  爱情探索着,像解开自己的睡眠

  无垠地弥漫四方但没有越过

  我的边沿;不能够获得的:

  欢乐是在那合一的根里。

  我们互吻,就以为已经抱住了——

  呵,遥远而又遥远的。从何处浮来

  耳,目,口,鼻,和惊觉的刹那,

  在时间的旋流上又向何处浮去。

  你,安息的终点;我,一个开始,

  我追寻于是展开这个世界。

  但它是多么荒蛮,不断的失败

  早就要把我们到处地抛弃。

  2

  当我们贴近,那黑色的浪潮

  突然将我心灵的微光吹熄,

  那多年的对立和万物的不安,

  都要从我温存的手指向外死去,

  那至高的忧虑,凝固了多少个体的,

  多少年凝固着我的形态,

  也突然解开,再不能抵住

  你我的血液流向无形的大海,

  脱净样样日光的安排,

  我们一切的追求终于来到黑暗里,

  世界正闪烁,急躁,在一个谎上,

  而我们忠实沉没,与原始合一,

  当春天的花和春天的鸟

  还在传递我们的情话绵绵,

  但你我已解体,化为群星飞扬,

  向着一个不可及的谜底,逐渐沉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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