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歌
我赠你以春兰,你赠我以秋菊;
我赠你以芳香的,
你赠我以美丽的;
芳香的,美丽的,
吾们是呵春兰!秋菊!
我赠你以荆,
你赠我以蔌;
我赠你以秋衣草,
你赠我以活麻叶;
秋衣草,活麻叶,
吾们是荆呵!
麻呵!
我赠你以白芙蓉,
你还我以蔓荆草;
我亲热地来和你握手,
你冷眼地转了头!
蔓荆草,转了头,
吾们还能够再送芙蓉,重来握手!?
白云赠我以逍遥,
青天赠我以太空;
我平铺着的心毡,
早赠星月作垫毯。
作垫毯,愿作垫毯,
我只是个星月客,逍遥太空!太空逍遥!
此千起万伏的银河——二十五节跑雪曲
跑呵!跑呵!尽情地跑呵!跑进这个世界去,
愿在这个世界中,
不见个先我而来的足迹!
舞呵!舞呵!尽情地舞呵!
舞在梨花纷飞中,
没有一物,
挡住去路。
深深的足痕,
一个个镶在你心上;
蓬蓬勃勃的喘息,
缭绕在大气之中。
正似一个孤舟子呵,
驾孤舟,荡进汪洋;
好厉害的风涛呵,
惟我与伊,独自来往。
原来这儿还是荒原,
原来这儿还是坎坷之场。
正好赶她一群蝴蝶儿,
可我一跤跌在白茫茫的荒原上。
落得君引颈而啾啾,
君,一只勇敢的飞禽;
落得君掀绛纱而微笑,
君——我云中的行星。
起来更觉精神,
起来更要奋进;
你妙心而寡力的,
怎不就葬我在此雪茔?
哦!醒狮发怒了!他在抖动他全身的鬣毛;
呵!树林上的花朵,朵朵儿飞绕在我的周遭。
哦!醒狮发怒了!
嗬!醒狮发怒了!
嗬!醒狮发怒了!醒狮发怒了!嗬!
在这坎坷而荒野的地方,
不想这儿还有你在伴着我,
醒狮呵!亲爱的!
你我共怀的醒狮呵!
我用赤裸裸的全生命,
直渡进此无衣之美宫;
不见你,不感寂寞,
见了你,醒狮呵!才知往时虚空!
天已渐渐展眉了,
看看我的行星罢,
脸色绯红呵,
驱散这灰色的周遭!
对面是点点山丘吗?
哦!这儿埋葬着累累荒墓!
怎么要向此地跑来呢?
不是个 “出死入生”,反是个出生入死了呵!
去罢!可笑你累累的荒墓!可笑你一根根的白骨!你生前或甚受人爱敬,你死呵,一根根的白骨!
——咦!咒到死者吗?喂!我周围可站着无数张牙的鬼!?
——呸!你们算什么!敢来罢!你们张牙的鬼!
昨夕前夕,
天边碎死了两个红日;
一个心血满天飞,一个心血澈大地;
一集成西方的红海,一贯成东方的长流。
昨晨前晨,
东天降生了两颗赤星;
一个拨云雾而奋进,
一个赤精精闪放光明。
听清了?
我的歌声;
我走罢,
生之波,此千起万伏的银河!
这儿一行行之碧波,
穿破白雪来见我;
生命的嫩芽,
生命的启示呵!
此碧波,此碧波,
小麦儿们的碧波;
我未料想醒狮之外,
还有无数的你们伴着我!
呵!周身微潮了呵,
我竟戴着珍珠的王冠,
我竟穿着玉琢的暖鞋,
我飞跑,我不知所以。
奔入此巍巍之松林,
它好像地球的肋骨样;
尽量地吹入我的微热吧,
哪管它是冰心还是热情。
出了松林,似乎有些饥倦了,
休息一会儿吧……
“呵!天上的行星,
你怎么立刻坠入了黑云?”
跑吧!跑吧!立刻前奔吧!
“哈哈!天上的行星,
你已撕碎了你面前的黑云,
我饥渴,我就饱餐你的笑容吧!”
眼前的世界——银灰色的世界;
眼前的风——醒狮狂吼的风呵;
眼前的碧波——小麦儿穿破重雪的碧波;
生命的生命——眼前的生命呵!
长征
爱我者稀稀;你爱我者之一人呵,
你所指着的那幸运之途,
原不是我敢高攀的;
假若我高攀了那幸运之途,
谁还肯——奔来这老不幸的长征路?
落红雨谢的那日,
我与位化学师相遇,
他哭泣,紧拖我短衣:
“呵!我的先生呵!你!
我要仔细儿分析!”
“分析吧,你分析,
可我的血管中没有一个幸运的原子!”
有永恒而整个的天空,
哪有永恒而不碎的波涛呵?
有永恒而整个的性灵,
哪有平静而没波的生命?
但由那烈日下的长征者看来呵,
“我以外的,谁不享着平静无波之荣华?”
昨日,有平素嫉我特深的一人,
她忽来,苦劝我走幸运之途一程;
我感谢,可疑是——她来 “献美人”。
我的脚下莫非暗灰色,
“呵!我的好人,
我只能在这老不幸之途上长征!”
我要喝加料的白干酒与红葡萄
快酿你加料的白干酒与红葡萄!快酿你加料的白干酒与红葡萄!
耐不住了!耐不住了!
我们儿女的战火都在熊熊烧!
我们儿女的战火都在熊熊烧!
耐不住了!耐不住了!
快酿你加料的白干酒与红葡萄!
快酿你加料的白干酒与红葡萄!
烧!烧!烧!
战火烧!
莫启动那先死者的嘴唇吧,
让生者在战时,喝罢了白干又喝红葡萄!
呵!喝罢了白干又喝红葡萄。
烧!烧!烧!
战火烧!
喝罢了白干又喝红葡萄!
让我那满箱的乱纸都成了遗稿,
这一往新唱的战歌,可要在这人肉市场上飞奔而狂号。
要是这一个民族不值得生存呀,战死好了!战死好了!
要是这一个民族还值得生存呀,那战死就是生存了!那战死就是生存了!
呵!这太空呵,水晶质的一盒棺罩!天皇与毒蛇有甚差别?富儿与粪土同是肥料;吐尽你口中的毒液呵,那真是徒劳;横竖任你腐臭国,渺小国,市侩国,
征服了,通通征服了——被这水晶质的一盒棺罩!
征服了,征服了,
所有的国土统被征服了!
战火烧,战火烧,
所有国土统被战火烧!
白衣、绿草、血阳是怎样调和的色调呵,
人类互相赠答的葬礼不外是狠毒与枪刀。
征服了!征服了!
所有的国土统被征服了!
烧!烧!烧!
战火烧!战火烧!
我的兄弟姐妹们呀!
战火烧!战火烧!口渴得不得了呵!我口渴得不得了!
我要喝,我要喝加料的白干酒与红葡萄!
我要喝,我要喝加料的白干酒与红葡萄!
走到地狱地狱下
下界喊叫 “杀呀杀!杀杀杀!杀杀杀!”我猛在云端立马;
一忽儿抽出了锐箭三支,
支支都往仇敌处射下;
我说,这回总会射死几个仇敌了,这回射死的该会是对头冤家;
走马,走马,我仍在云端走马。
我骑的不是桃花马,而是雪花马,
那马儿生就是奔放云涛,惯走天涯;
好容易呵!一次云端立马,
射不死几个仇敌冤家,
我马空立我箭不就白发吗?
——然而我马真空立我箭更是瞎发了,那叫哭连天的都不是仇敌冤家,那叫哭连天的都不是仇敌冤家。
走马,走马,我仍在云端走马,
任它下界紧叫 “杀呀!杀杀杀!杀杀杀!”
走马,走马,我仍在云端走马;
——可这回,怪也奇怪,我马儿似特异激昂的叫我惊讶!
“哗……哗……!
嘶……嘶……!”
我下马,难怪是有支箭穿我马胸膛下!
血似泉涌呵!我一拔再拔,急解衣和裤缠好我的雪花;
吻了她的伤痕一口又一口,
拿起箭儿检查复检查,
要检查那放箭人是哪一个仇敌冤家;
检查了,放箭人是一个匿名的仇敌,
但是你晓得这一支箭儿原是谁的呀?
你晓得这一支箭儿原是谁的呀?
这箭儿,我曾失落在一个酒家。
自己箭伤自己雪花马,
料不定,待后来又不是自己的剑将自己头割下?
呵!我马儿不住 “哗哗哗……!”我的马儿不住 “嘶嘶嘶……!”——此番我还忍心跨上吗?
游息天涯,且嘱她游息天涯。
我从云端上急急走下,
我要找我所有的仇家。
走过群山峰,跨过人间塔;
我愿炼就一口饮血剑,
我想追寻一匹乌驹马。
任马儿驰奔地上,
任剑儿东砍西杀:
人间所崇拜的 “英雄”呵,都叫他个个落马。
但我不曾炼就一口剑,
也未寻到我的乌驹马;
我跑下了山峰,跳下了高山塔;
分明就是来地狱,
来地狱就得到地狱的地狱下;
鬼子们的威风是不用说的了,
也许那便是 “地狱里的恩情”吧!
到了地狱地狱下,
我就渴望一匹灰色马,愿她践踏!愿她践踏!
我不承认是个救主,
也不预言说,这地狱道尽头,也是无光,无爱,亦无花,
我只望一匹灰色马尽情践踏!
我只望一匹灰色马尽情践踏!
然而我也没有一匹灰色马,我倒朝朝困在地狱地狱下,身不能起,手不能动,我能取消那李小妹的笑骂吗?“傻瓜,你这傻瓜!”
急于创造的都不曾创造,
要斩杀的不曾斩杀,
朝朝困在地狱下,朝朝困在地狱下,
“傻瓜呵!你这傻瓜!”
所望的似都隔在视力外,
朝朝暮暮在地狱中孤往孤来;
地狱早已浸透我的多弦琴,
我不过暂且忍耐,
也嫌力未足,故不随意向人弹;
——然而,我就仅是一个琴师吗?
我当一面攻战一面弹,弹到那个急流处便头断弦也断。
怕这地狱苦的哪算男儿呵!
怕这地狱苦的真个不算男儿汉;
谁要夺我杀敌的武器吗?
除非我已入了棺。
——其实谁敢相信我能拨开我掌拳呵,纵使我已真的入了棺。
唉!既已进了狱下狱,背上又写明是 “待决犯”,
仇敌呵!我说,要我入棺你得先入棺!
受难的不先发难谁发难?
隔席人他哪知你口中的苦与甘;
强盗群固然常常虎视在森林中,
——鹊鸟仍自奋飞往又奋飞还;
战吧!地狱里的弱者永没家,地狱里的弱者不死就得做牛马!
战吧!战吧!问你哪个不在天棺下?
战吧!战吧!问你谁是谁的老牛马!?
听呵!“贱卖啦!贱卖啦!人肉贱卖啦!……”
听呵!“快买呀!快买呀!人头贱过冬瓜价!”
果然人头贱过冬瓜价,
我愿把仇敌的百个脑袋儿换个冬瓜;
可惜这正是暑天呀,西瓜吧,再加十倍脑袋儿换个西瓜;
你贫苦而弱小的朋友们呵!
你请算命先生算算吧——
你在的哪个市场或是哪个强有力的富翁家,
说不定,也会被它一踢踢往那边的粪土下!“贱卖啦!贱卖啦!人肉贱卖啦!快买呀!快买呀!
人头贱过冬瓜价!”
啊!我恨我剑钝又没马,
——但如今又哪管得剑钝又哪管得没马呵!
如今呵如今,不时也愁望天涯,
我认明这儿不是全灵魂的住家,
我也怕,我的雪花马也带了重伤随我地狱下;
更怕这污血染坏了她的毛发;
杀呀杀!这里天天都叫杀杀杀!
莫问说,人头是几时落下吧;
杀呀杀!不时我也偷个空儿,
看看天涯,看看那为我而伤痛的雪花。
酒不消愁还喝酒
整日你愁,为甚值得这般愁?黄河决口,开封不也变沙丘?
只爱五月花,腊梅把你恨煞,
西风要骂,难得美玉无疵瑕?
自古道行路难,难的不在高山,
高山高,人可到,惟有愁,酒也消不了!
了!了!了!
你了他不了,征夫血染洛阳古道,
滑稽戏 “陈桥”,多少辛勤已徒劳!
能实在些,就能空些,
能空些,就实在些。
酒不消愁还喝酒,
明朝洛阳古道,
自有百丈楼。
采五月花,值得爱吗值得愁?
赠爱人
看后面,后面是我们血染成的大道;
看前面,
前面是我们要开辟的峦野荒郊;
想什么空头心事呀?
走,走,走,
机警地走!
壮勇地走!
按着一定路线走!
赠爱人,
年年有红花绿草;
辟道路,
手里是斧头镰刀;
想什么空头心事呀?
走,走,走,
机警地走!
壮勇地走!
按着一定路线走!
“打肩”
群山围来,围成一个大海碗,流水一湾,湾到碗中间。
桃花开在柳树后,
柳树长在流水边。
这里虽然无人住,
山根都已开成田。
五十里路走过了,
这里正好 “打打肩”。
端起碗来喝几口,
美景可以当烧酒。
坐下地来吸袋烟,
这里吸烟真是活神仙。
不吸烟的去同流水玩,
边区到处都是桃花园。
玩是玩,不贪玩,
哨子一响,锣鼓家什背包立刻一齐背起来。
歇足了劲,我们还要使劲往前赶,
赶去帮助保卫我们人民的桃花园。
喊出一声 “同志们!
边境上的战士、老百姓
已经盼了我们好几天!”
大小同志、男女老少赶起路来格外快又格外欢!
高举着我们的五星红旗
一看我们的五星红旗多么红,
她和人民英雄们的热血一样红;
来!高举着我们的五星红旗,
行动!
永远跟着我们伟大的人民领袖毛泽东一致行动!
二
看我们的五星红旗多么红,
她和我们锻炼着的钢铁一样红;
来!高举着我们的五星红旗,
行动!
永远跟着我们伟大的人民领袖毛泽东一致行动!
三
看我们的五星红旗多么红,
她和世界人民的心肝一样红;
来!联合着世界的人民弟兄,
行动!
永远跟着我们伟大的人民领袖毛泽东一致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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