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妙的手·组诗·
□杜绿绿
我和马
马儿的来路很重要,不管是未知、寻找途中或已在的。
昨夜我骑马狂奔,
我的马,扬蹄嘶鸣
白色鬃毛在清凉雾气里。
它从来不会是别的颜色,
它只会是松林的反面,我的同行之友。
我也是白色。
马儿伸直脖子啜饮溪流,晨光让它
像金子一般闪烁。我在它背上,
等待,松林沉寂晦暗。
我不着急,脊骨挺直
一夜疾驰过后,马儿的来路我已不在意。
我们同样毫不软弱。
晨光照在我的骑手服上。
我们比闪电更快,
冲过松林,向更远的地方去了。
精灵故事
他们什么也做不到。走进地铁站,盲女孩吹起唢呐
高低不平的呼唤他们听不见。
墨镜盖住颧骨,
他们看着异彩的人群笑出了声。
光滑的镜面上
他们追逐反射的光,
想象一所房屋
在此地迅猛生长,法梧盖住前屋后院
“走到外面去”,他们出不去。
他们留在厨房,
生活多年来从不会改变,
煮汤、煮面条,他们手中的事物与爱
是今晚的美餐。
吃下它们,吃下这一天。
他们拿起剪刀
将案板上的小精灵
剪碎、丢进锅里。他们做得到。
这不是童话,
他们正在这里
吃掉我们。像啃一个苹果。
他们做得到。
别动
让外面的光进来。她这样说。我拉开了窗帘,听命于她。
我愿意。
我将自己献给她,
她不折磨自己。她只待在床上。
我备受折磨,
在她偶尔吐出的词语里。
今天没有光。
阴沉的天气里她坐在床上。我在她身后。
猫尾木在我们窗外静静生长。
它将通过这个凝固的早晨
进入我们的房间,
混乱。
她没有让我收拾。
别动。她说。
感谢她的恶作剧
青草与河水漫过时间。待我乳房凸起之时
我们相遇在街角、酒馆、车站
每一个你走过的地方都可能遇见我
因为她愿意
见到我们交汇在一起。
我们理所当然地相爱,
默契让我们拍手,欢叫
“何其有幸,找到了你。”
我们不知她在未知的地方颔首微笑,
像是多年前她从那幽深的小径里接出我们,
将我们从彼此身上剥离,分隔两极。
“多么美好”,你闻着我的脖子喃喃道
“我和你,就像是一个人。”
少女的意义
他们穿得像少女,两条胳膊垂直落在体侧
像少女们纤细的梦想
吊在不平衡的一根圆木上。
他们的肩膀耸起来,
心肝儿,放松。
这个要命的指示,
他们学不会。
安静的小街上,
他们从东走到西,
五百米长的街区
种满柏树,
彩虹与蛋糕店让他们发愣
像两个少女。
他们来到我们这儿,
愿意成为少女。
这条路上,
太多的时间耗完了他们的美与克制。
假如他们真的是少女
有着绷紧的脊椎,
面容微低含有羞愧。
像少女一样度过每一日,
用模糊的性器解释他们的梦。
住在街尾的黑发女人
我们认识的那个女人完蛋了。在许多天前。有人记录下她的一生,“那是个未完全展开的故事”。
哦,女人断裂的灰头发
编成了花篮,插花架,盒子,还有一些
不知什么用途的东西。
正方形,长方形,圆形,
变化不断的有弹力的容器?她藏在里面观察整个镇子。
这样可不好,
我们踩着她门前的烂泥朝屋里张望。
“她有一颗顽固的心”,住进坟墓也瞪大眼睛,
死透了还发出沉闷的叫声。她从没有痛快地喊过。
谁来告诉我们,这是为什么?
假如这个女人会在明天醒来,又有了一头黑发
她仔细拍打完床上的灰,像有着粗腰的农妇那样喊道
“起来吧,混蛋”。
她一定会的。
转生
他出现在人群里,拨开那些或圆或扁的脑袋
露出一张尖脸,逝去的
河水在这张脸上流淌,
从下巴处
滴出水,大小不一的水珠里
裹着许多人。他的熟人,朋友,敌人。
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他汪着一摊泪
正想着痛哭一场,眼眶不见了。
鼻子也在消失,
他成了无脸人。片刻工夫,什么都没有了。
而这里是风沙之中,他趴下
将脸藏进沙地。“我再不要看见他们的表情”。
他自暴自弃地晒干正在萎缩的背,
像一张剥掉的皮覆盖在地上。
任路人去踩,
去蹦跳。他不在乎。
他要的是下一刻。
穿过这片沙地,这个即将毁灭的出发地
更重要的是离开这群腐烂的脑袋。
他打定了主意,
仔细梳理自个儿的脑袋,残缺的
离开了众人。
我有许多骨头
这个地方堕落而不自知,大街上都是胖子老人与少女,
野猫是圆形,银杏胖如铁塔,我成了奇形怪状。
他们没有见过骨头而我瘦骨嶙峋,他们
在肉里打滚,
我的骨头发出脆响。
风铃般的声音,他们没有听过,
这样细微的
声音他们无法察觉。这里的早晨与夜晚
是沉闷的坠地声,是压抑的雷声
是肉与肉互搏的呼呼声。
我的哭声他们没有听过,
他们使劲捏住我的骨头听见噼啪的断裂声
我疼得使劲哭,
他们唾弃我的哭声像瞧不上一只瘦弱的
蚊子在哼哼。
我吃力地哭着,我听见骨头在哭声里
不断裂开,还有风
从身体的缝隙间轻轻穿过,我的身体
与风和出极细的笑声他们没有听过。
他们没有听过
动听的此刻我正像骨头一般吟唱而
毫不介意他们是谁。
山水之间
向夜行人展开画卷,山水间溶洞之上
人与远山重叠。
做一个埋头走路的人,
去到山影中
将肉体化为虚线
勾勒世外之美,美于这个人的呆。
从田间经过可以扑入,
泱泱的黑麦菜有
喂牛之美,步行至破败山墙
重建美如江山。
在河上游,夜与白日的交替
像行旅者半生的严谨。
渡轮的航线与水流平行,
古镇与小岛,
寂静如黑夜,谁能参透此刻之美。
此刻美过山水。
沿公路盘旋而上,在急雨中
摸索前路
这个被雨水浇透的人
来到这儿,
像樟树下欢吠的狗嗅着
起伏的山坡,愉悦之美。
大雾中不可轻易辨别方向。
在山里,
她只担心前方所遇过于美。
无法节制之美。泛滥如水上的杂草
朝后退去,痛苦之美。
雪地里的捕捉
他要捉一只雪地里的孔雀。它要冻死了。太冷了,他走在大街上
手里握着旅行袋。
孔雀还在昨天的地方,一夜过去
它只挪动了两米
奄奄一息,他肯定。
他蹲下来抚摸孔雀
快掉光的翎毛。
这只蹊跷的鸟儿从哪里来
他有过六个想法。
每一个都被他扔掉。
“最有可能我不在这儿”,
他想起自己难以描述的遭遇,
孔雀低低叫着。
他们共同跪在雪地里,
人们跨过他们的身体。
孔雀正变得透明,他的手也是。
他接近它的地方逐渐看不见了。
他抱住了孔雀。
山林之外
进了山他才看出天色的变化来。
所谓开阔、高远
蓝天之上还有白云
都是些扯淡。
从乱石堆里拨出条溪流,
像个野人赤脚从冰冷长夜中奔过。
如何?不过是昨夜后的
又一个夜。那满天星辰坠入山间
消失不见,
误入此山之人出路何在?
愿做禽兽一头,
食肉啖血逍遥快活,
还是寻个再无来去之所在
打坐待死?
他苦思于两个方法的悲哀处,
趺坐在溪流源头。
他,只能是此地的他
是茫茫山野中惟一的人。
暗流
在窗口看下面,少女们围花坛闲坐警察走在青砖上
那次之后他们增多了人手。
高台,树下,
看不清的黑脸,在他们的帽子里。
窗子里的人感到不安,
这个春天来来去去,没有一件事显得美满。
少女们,早晨!你们朝着不同的方向
在窗外抚摸这一时刻
轻微抬起的手指像失控的火光点亮今天。
那爆发的,忽略的恨意,
从上倾泻而来,
谁也不能后悔,如果这是春天。
他的新生活
他破坏了自己原有的生活,懂得隐瞒是美德。四脚蛇顺着天花板去了
墙壁深处,它的尾巴落入耳朵
使他聋了。
而他没有美德,
他捂住耳朵大叫大喊,身边人恐慌这行为的异常
发出劝告声,给他糖吃,给他苦药
给他看不到的一个屋子。
他待在那儿,比猫乖,
手也服帖地垂在身侧。他的嘴巴不。
没完没了地,他描述着
某个不甚明朗的季节。
落叶,山上的风,船在水上行进
别人的笑,
他走过那个季节,
握住的手在脚步声里。
他打开腹部
取出来一段静悄悄
已经过时了的谈话。他听不见。
一个词语
一个不常被提到的词语,它存在,每个人都认识它
熟悉写法,
简单的意义等于茶杯、笔记本
床,床上的人,两人之间的行为
发生在夜里。
他们使用这个词
或者用含糊的别称替代。他们也是模糊的。
正在进行的动作不可告人,
暗自体会是要求,
早晨再次平静到来的前提之一。
之二是词语本身的枯燥性被忽略,他们有意
拒绝念出它,生动地使用它
永远不暴露它,像他们的私处那样
给予它最多的污垢。
不经切割的,
松弛垂落的包皮是它惟一的保护膜。
可怜的小东西,一个词语
在生活里消失了。这不公平,可也没什么。
他们又在完成一个正常的早晨,
每个人都需要的时刻。
写给我们的孤独
完全孤立的地方,我在读某位死者的笔记。
他早早通过死亡这条甬道
奔向的是
花木繁盛的院落,
还是无声的墓穴。
今日傍晚前
我有过一次历险,
像鹰
从高空俯冲至水面。
我在阳光下完成漂亮的坠落,
闪烁的
没有被任何人发觉。
眼下
我带着震惊、湿透的衣裳
与刺破肉体的勇气
坐在无人涉足的林荫深处
看他——
如实写到我们的处境。
他像是从未死去,
像是与我们共同活在
这个巨大、漂浮的玻璃球里。
无论我们
做了什么可恨的事,
还是只能老实地活在那儿。
看不到片刻的真实
以及他是如何地死去。
芳芳小姐
想想你的手,我就疼得不行。
我也被拔过指甲,
你的是手,我在脚上。
虚荣害了我,
你不一样,你理所当然为了治疗疾病。
一些小毛病,
我们在二十岁时放纵过的纪念——
你的疼不少于我。我的,
也不低于你。
——它们不一样,
形态、气味各有特色。
你说我喵喵叫起来像坏孩子,
我不叫、不动也是个坏模样。我这么难看,
你干吗要做我的知己。
摔盆子,吵架
我在你的沙发上抽了五种烟,
分享噪音、灰尘与春天——
你像好孩子那样疼着,
芳芳小姐。
请让我尝尝你的新爱好。
你的月季,你的仙人掌。
厨房里的面包机正在工作,
塑料砧板上规划着精确的刻度,
我在哪一格
与你共享这一天。
芳芳小姐,午安。
芳芳小姐,我们在时光里约会。
我要将今天献给你,
还有我的红指甲。我的爱。
水下的生活
她对书上某句话着了迷,普通的日常的句子
和每日煮的白米饭差不多,可她还是一直看。
这本书,她从后山的林子捡来
在泉水下的石头上,
那时她刚从坡底扯着树枝爬上来
被突然出现的光亮吓了一跳。
那水真甜啊,她趴在水上大口喝着
像头牛,或是别的小畜生。
什么都不是。
她继续喝水,埋在水里的眼睛
发现了那本书。他的书。
她以为再也找不到的书。
书上有一句他写给她的话
她想起他的声音他拉住了她的手
他的喊声有了形状
从山下一阵阵传来,越来越高,像升起的火团
撞进她畏缩的胸口。
她没有再去想那刻,她带上了那本书
她走遍了这座山的所有坡底,
什么理由也没有。
奇妙的手
我们在海边睡了一个晚上也没有看到跳舞的人。被子湿透了,
小螃蟹在我脸上,灰色的爪子是
沙堆中拱动的你的腿。
海上有明月,月夜似曾相识。
许多天前的梦里
这个唱着过时歌谣的人向我走来。
他说出我昨天干了什么,今天刚吃完一份
冷了的牛肉饭
我打算要去的地方,他都知道。
我想起我们早已相熟,
多次重逢在不同的时光里。
而今夜海边,
我们又是两个刚握手的陌生人
小心问着彼此的界限。
像是上次见面的最后,我们讨论过的那只手
它又在做出邀请的姿势
挑选下一次跳舞的人。
雨夜收集故事的人
我来自很远的地方。我母亲
与祖母的房子建在黄沙里。
她们从来不洗澡,
辫子绑在脑后。我怀疑,
再也不能让她们
把头发放下来。
他说到这里突然停下,
指着我手里的栗子
趁热吃吧,以后可能再也没有了。
我剥起栗子,
一个又一个。
我有太多的时间剥栗子。
雨越来越大。
他见我很听话,从柜台
后面的阴影里走出来,
把头放到我肩上。
我祖母的母亲也住在黄沙里。
小时候,我吻过她
干裂的嘴唇。
风一样的纹路,刻在
她永远睁着的眼睛上——
这个人,我今夜找到的
最后一个人
渐渐失去了声音。
他敞开的后脑勺,
装满了雨水。
树上的蛋
为了玩他什么都不要。他不吃饭,睡觉不需要,
衣服可以脱光。他光溜溜的
爬到树上的鸟窝里扔掉鸟蛋,
想象自己是个刚出生的蛋。
他在壳里舔着湿漉漉的绒毛与尖爪子
没有再次爬进鸡窝是庆幸的。
那样不好玩的事情
发生过,他被迫对一位
前来捡蛋的女孩说,“你长得挺像简柏金”。
女孩并不了解简柏金的来历,
她无所谓地把他扔在地上像扔一个
臭了的蛋。
他伸出尖尖的嘴啄开蛋壳,看见
提着满篮子蛋的女孩
正在离去,他变成了另一个蛋
滚向下个草垛。“她只有简的缺点”。
又一堆草垛后面,
是这片高高的树林。
她在寻找下山的路
到最下面时她哪里也不愿去了
喷涌的瀑布仿佛在嘲笑这失了心的
蠢货。
水从山顶呼啸而来,
又无声止于她的脚边。
她坐进水潭中,
打定主意死在这片黑暗里。
这片隐于夜色下的时光,
黏稠。像她遗忘的甜。
如今再无可忧可怖之物,
她的所求
不过悄悄隐藏这一生
在世外寻段老实人也能享受的时光。
而她厌恶此刻,可怜虫
她制止了涌到嗓子里的叹息,往深潭中
再进一步。
水没过胸口,
耳中灌满了滚动不息的流水
那些被欺瞒、轻视的瞬间——
那些在此刻的黑暗中低低的笑声。
她的嘴里,
有抹腥涩摇摆不定。
何必!她再无迟疑
吐尽腹中最后一口浊气
沉了下去。
点心卡死了一头河马
巨大的嘴张开在水塘里。如果这是水塘,我们投掷的番薯与胡萝卜
是河马的点心。
我们面前的这位年轻人
是勤劳的饲养员,我望着的景色是冬日。
我们来的这天是事先选择过的周末,我们的
争吵已含蓄结束。那是我需要的礼貌。
“我厌倦了无休无止的谈话”,
在深夜,在午后
掏出捂坏的舌头尽情展示,这不是
河马的嘴。
它小巧美丽,有排列整齐的牙齿
好闻的气味在我们嘴中传递,这张嘴
从来不流口水。你的,我的
我们只给对方的嘴涂上诱人的橙色。
我们的嘴巴,
不是河马的嘴。河马在下午吃点心,
我们不。
我们蹲在池塘边讨论流放归来的
伟大小说家,他的不幸让我感到不适。
河马也苦恼地低下头,
寻找我们砸歪的胡萝卜、番薯。它从不咀嚼,
它比我们还大意,直接吞下食物,
吞下我们
再也不能控制的争吵。
可是这里不是水塘,这里也没有河马
我们在毁了这一天前讨论的
也绝对不是
点心卡死了一头河马。
女孩们与她
那些打算对你说的话在这个女人的小腹里沤烂,
她隔着肚皮用手指与
这些话做过交流,试图和解
字与字之间的矛盾。
这一刻与下一刻的不同。
她安排好字的秩序,整队,出发
她张开嘴唇,深深叹出一口气
这声连绵不绝的气息
从她心里挖出
一个正在叹气的女孩。
一个正在吐出另一个女孩的人。
她们从她的心里走出来,不断
生出更多的女孩。她们在她面前站成一排。
一排叹气的长发女孩。
她们蹲下来,躺下来,
抚摸她的肚皮,用手敲击她组建好的字词队伍
打散已有的秩序。
她们无赖地对着她喘气,胡言乱语。
她们弄砸了这一切。
她们让她变成了口吃的傻瓜。
听,她艰难地想吐出几个
尚能保持完整的字。她说,“我——”
“我”需要什么?“我”会怎样?
“我”正急切地等待与你说话。
这个“我”,在她口中持续了相当长的发音,
以至于再没有第二个音出现。
她们无事可做了,又跳进她的嘴里。
我没有回去,
我留在她身边擦着她的眼泪。
旅行者
几天来我反复琢磨一个词什么是“真实”?静止的傍晚?
灰蓝色天空在无人的柏油路衬托下
开阔而强硬,是你么?
你的影子之外是我的影子,
我需要这样假设。
即使你走过我不曾停下。
我们都在初雪时节到过那个小站,
废弃的机车库被碎雪遮盖
我在铁轨上,至今还在,
而你的脚印不在我的靴子里。
落地时的重量我也找不到,
太轻了,这个出现在照片中的傍晚。
可以想象当时的天色属于草原,盐湖
你的手浸满了盐。你在生锈的地里。
你在水里密集的石头上寻找生物。
你,没有看见我。
你往这儿来,浓烟般的地热蒸汽上
你的相机里留下了凝固的时刻。我在吗?
我不想说怀疑。我要告诉你
在你曾经工作过的地方
那所被允许忽略的房子里,
我在收拾书桌与空花盆。
窗户推开又关上了,蓝色的阴影
未被描述的橱柜还有你的痕迹。
你拍过旗帜,愤怒的少年,骑兵
我都在,在你镜头的对岸。
而那湖水,不起波澜。
我最终是会游过遥远的呼伦湖,
走到你面前。
我一直在。
像依附湖水而生的野草安然生长。
这也只是个假设,必须说出的事实是
在自然的湖里我看不清方向,
更无法浮起来。那些水间晃动的植物与昆虫
是你要找的。至于我,
只在虚无的语词中存在过。
你甚至不能辨别出
我与另一片湖水、灯光、黎明
有些什么不同。你在大地上走了这么多天,
是否有所察觉
我们缺少的不是地理概念,
仅仅是一个泳池,一副泳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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