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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 结 〔外一首〕

代薇

　　时间之快

　　正如时代之慢

　　“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觉得自己有责任”

　　这一年，我在佛前

　　燃尽了手指

　　这一年的药都很苦

　　就像你

　　每一列火车都是一段被辜负的时光

　　火车没有如期到来

　　在四月，那个残忍的季节

　　光掉在地上，溅起灰来

　　每一列火车都是一段被辜负的时光

　　只有存在的东西才会消失

　　不能到来的火车

　　那就不停地开走吧

写 信 〔节选〕

育邦

　　1

　　我写一封信

　　从日落到深夜

　　一份判决书，谁能把它寄出？

　　在虚无中展示溃败时光

　　2

　　每一滴水中，都危坐着佛陀

　　每一面墙上都写着“阿弥陀佛”

　　吃斋念经的人啊

　　度过了一个忧郁的黄昏

　　3

　　我收集每一片可以收集的落叶

　　在每一条走过的小路上

　　当至世界尽头，我就点燃它们

　　在火光中凝望我的一生

　　4

　　当岁月醒来之时

　　盲目依旧，谎言更甚

　　秉笔直书的惟有黑暗史

　　那里，有个孩子在河边久久徘徊

　　5

　　我没日没夜地烧制魂瓶

　　为了安顿那些被拆迁被驱赶的亡灵

　　愚痴之徒，亦发大悲心——只为素不相识的野鬼

　　可谁将安顿我的魂魄

　　6

　　你知道么，樱桃园毁了，只有荒芜驻留

　　你的乡关在何处

　　废墟——尘埃之光

　　明亮而寂静

　　7

　　我们在梦中相爱

　　醒来后双双死去

　　梅花开放的时候

　　雪沿着来访的抛物线返回故乡

一个消失已久的池塘

魏克

　　在我看到这个池塘的时候

　　它已消失很久

　　现在这里早已变成了半山坡上

　　一块杂草丛生的地方

　　尽管如此

　　我还是看出了它的形状

　　我看到它黑色的波浪还在荡漾

　　带着往日岁月的咸味

　　带着被磨损得近乎空无的倒影

　　拍打在我的身上

　　一个消失已久的池塘

　　一个它曾经所在的平地早已隆起为山峰的池塘

　　一个它里面生长过树木也奔跑过野兽的池塘

　　它的池水至今还在那里闪着粼粼波光

　　当我站在这山坡的草丛里时

　　我感到了脚底的浪潮在拍打着我

　　几乎拍掉了我的肉体

　　让我露出了骨头

　　一个消失已久的池塘就在我的脚下

　　当我蹲下身子后 我感到了它的洗涤

　　感到肉体里穿过的这一道道浪潮如此遥远

　　像是一场耐心的抚慰

草莓

雪丰谷

　　提着灯笼的小草莓

　　噘着红红的小嘴

　　池塘边，放声歌唱

　　圆润的，裹着甜味儿的

　　歌，一阵热风似的

　　扑到我肩上

　　我的脖颈立马发烫

　　依稀记得，池塘边告别

　　类似于盖图章的草莓印象

　　下意识地伸手去摸

　　一颗心，节骨眼上嘣嘣

　　乱跳，出水的鱼一样

忆雪

陆新民

　　这年景雪成了稀罕之物

　　星星的手放不出来

　　它已被无限之远操纵

　　在二月的苍穹之上

　　银色的机翼划过雪的大海

　　天使在一朵太阳花中

　　规则是苛刻的，生硬

　　它不属于我们这些世俗之人

　　而那宿命的债，扬起高高的灯

　　像母亲的灯。雪是光之母

　　此刻，它款款而退

　　隐于退潮的灵魂

　　像酒，像火苗忽闪，舔舐

中秋无月

马兰

　　中秋无月

　　黑暗中，手捧银碗和木碗的人

　　今夜分得的都一样多

　　黑暗卸去了肩上的重量

　　所有的人都回到熟悉的地方

　　清风拂过整整齐齐的玉米地

　　黑暗中的神

　　正为每一个人心中挂上一个月亮

　　他也是爱我的

　　这一刻他将我抱在怀里

　　他叫我：可怜的孩子

遵义

杜立明

　　乌江不远，新石器和旧石器安详腼腆

　　大娄山上的土司，窥视着新鲜的旗子

　　没有笑容，表情里长满银杉、桫椤

　　夜郎不远，曾经的往事甘甜适口

　　有人把思想铺开，面积到遵义以外

　　或典雅或豁达。褴褛的衣衫

　　在黑白相间的小楼里相互取暖

　　这是在1935年的某一天

　　转折，充满震撼，又神采奕奕

　　可以触摸的希望，质地优良起来

　　有人过河去了，草丛中的枪手抖动了一下

　　那子弹从此改名换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