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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鱼的诗

时间:2023/11/9 作者: 中国诗歌 热度: 12692
YE YU

恍 惚

丹桂香得飘渺,青柚高悬得意味深长

  从水阁亭台里出来,她顺着脚儿往暗处走

  在某个高大身影旁停驻。湖水有唼咂轻响

  若月儿钻进云层,她真想再还原一次

  以前的秋夜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误入歧途

被砍削旁枝的樟树又高了一截

  月光从顶端披洒下来

  浅淡的光晕拉出长长的影子

  他们相谈甚欢,却深藏真正的心事

  所谓交集,不过是绕着一片荒湖兜圈子

  而水中停放的游船从未动过

  就像让人进一步深陷幻觉的道具

  时光摆出倒流的架势,闷热的香气里

  一些人盲目地自信

  仿佛不知道,这之后风雨大雪

  都将一一来临

跫 音

到处都是雨声,绵密地粘附

  屋檐、墙角、枕畔、茶几

  蛙鸣时远时近。池塘的水肯定溢出来了

  室内亦漫漶,地板上有潮湿诡异的图形

  这么多年了,我越来越笃定

  还是喜欢最浓的一盏

  大唐般富贵的光晕

  喜欢简洁的瓷杯,清凉的书籍

  随意搁置如魏晋

  很多年等过去了,我还在灯下

  爱与闲逸既没增加也未减少

  棋子,雨前龙井,剪枝多次的茉莉

  香气中不慌不忙的跫音

虎跳峡

水源自圣山,一路裹挟摔打

  也流经不能被瓦解的钢铁水泥

  时代不同,气象各异。此刻

  被切割的痛苦化成了悍吼,在风里

  喧响一再放大,盖过了个体之叹

  但我们心绪各异,无意于集体发声

  在怒水滔天的边缘像一块块闷石

  和两岸山峦一起,无力地遁入空茫

  我紧紧裹了裹衣衫,感觉冷

  感觉出一丝被遗弃的味道

  仿佛峡谷深处藏有无数负伤的猛虎

  正残喘着,挣扎着,呜咽着

甲午年春小雪

迟了,终究还是来了

  是某人以丰沛在百册书卷里的气质

  唤回的一小截前朝记忆

  点到即止。都不能等我连成第一句

  甲午年,无疾而终亦是好的

  譬如未发一炮的战舰完整地锈蚀

  总算来过,那冰凉的潮湿

  肯定和此后嵌入漫长炎热里的暴绿

  有那么一点点关系

冬日黄昏

寒雨刚歇,摊贩出街

  冷瑟人间,我爱炉火和饼的香味

  摊档上的两个青年,满脸稚气

  在一群老态皱褶中显得出挑

  他们卖湖北公安锅盔,一种

  夹着碎菜肉的烤薄饼,酥脆鲜香

  月亮出来了,冬夜的黄昏越加浓暗

  我边走边吃,走出很远

  眼前仍晃动着炉火映红的两张脸

  哦他们才是庞杂城市中

  最鲜活最有秩序的一部分

伪皇宫

深秋冷光的投射下

  作为呈堂证供,红、黄、宝蓝皆显晦涩

  原来殿堂违法,颜色越浓罪就越深

  散布在经纬里的秘密

  角落里可能粘附的不安和残喘

  被纷沓的步子携进携出

  这会不会造成某种传播,我怀疑

  有些细菌比旧物顽韧

  镶嵌在镜框里的瞬间

  在接受了无数次的摩挲之后,仍未失神

  女人们的天真与绝望,让我不忍

  最后我在一辆黑漆老轿车前发呆

  惊讶地发现,晃动在里头的一群也是真假莫辨

  而我最像那个逃无可逃的人

  一脸末世般的苍白

云南宝贝

丢掉一件廉价棉袄

  腾出空间,挤入

  滇红、普洱、苦荞、螺旋藻、玉镯、银器......

  在去往长水机场的路上,我还在后悔

  该多丢几件衣服,好装入更多的云南宝贝

  车流梗堵,无聊中我看向窗外

  红土田埂上,一个农妇,正提着一桶清水

  她走得漫不经心,水桶晃荡,但无论溅出多少

  桶里总是满满的蓝天,大朵大朵的白云,还有

  一角妖娆的山水

最后的蛇皮弄

一段倾斜桥栏旁的柳树

  晃动着新旧两种光阴

  黄酒绵软厚味,使得脚步踉跄

  不知该走向哪里

  摩肩接踵的人群擦掉了

  梦里数过的星星

  流水暗浓,舟上划桨的人

  像是在撕光阴里腐坏的旧绸子

  惟蛇皮弄含着最后一丝清寂

  供人做短暂的沉湎

  故事有细滑阴凉的开头和结尾

  而腹部最凉,又毫无声息

  眨眼的瞬间,已从巷口遁逝于巷尾

恩施大水井建筑群

一座大宅藏匿过多少种声音

  枪声、嘶吼和呻吟,如今连同

  梁木灰砖一起,被赋予了复杂的人文属性,

  但我更愿意把它看成自然的一部分

  像自然而然地邂逅一枝草,一棵树

  井已被弃用,如墨,缄口不言当年的自足

  惩戒厅里的方砖也是,不再煊赫宗族的权威

  幸存的家什器具呢?一张旧木床,

  暗淡于新光线,当梦与缠绵都已远去,

  繁复的雕花只能加重空寂。若孤独自守

  是一座山水庄园持有的最后尊严

  谁又能将它的魂魄聚拢或带走?

  扭头远眺,草木葳蕤,烟岚升起,

  李氏宗祠像是正在沉入它已消逝的那部分。

黑鸦飞过

它通体漆黑,仿佛一滴会叫的浓墨

  嘎一声,洒向北国的蓝天

  白桦枝颤动了一下

  之后,寂静更加浩大完整

  恍惚间,我像是另外一只

  被扼住了咽喉的乌鸦

  想要喊出的鼓点,黑色翎羽般

  堵在体内

  但我确信这世上肯定有人听见了

  寂静进一步扩大,直至

  远隔千里也能互相感受——

  在某个时刻,彼此悚然一颤的枝叶

长白山天池

1

  稳不住的除了身形

  还有表情与呼吸

  心跳已被忽略

  也根本不能用惊艳这个词

  轻浮躯壳摇摇欲飞

  冰凝的雪顶,安放是奢谈

  如何膜拜都成问题。

  四野无所依托,太洁净了

  人间的词语,悉数溃退

  惟有狂风刺割裸肌的疼痛

  还稍能匹配

  2

  风,抽打着

  朝向她的视线

  都疼。仿佛疼是一种资格

  一眼已是万千春秋

  那一池静寂,比我们痛得更加深不可测

  人间波纹算什么,雪都显得轻浮

  就连陪护的岩石,也羞惭得长不出一棵草木

  那冰凝一切生望的蓝色,没有事物可解

  她不是谜题,也不存在答案

  她以缄默消解一切

  当我疼得有些麻木的时候

  一生难以把握的瞬间,就此松手

  让它们停驻在此吧

  多好啊,不陨灭,也不生根

我弄丢了陈旭红的围巾

在长春的冷风里

  我围裹着陈旭红的羊绒围巾

  密实柔软,还意外营造出异国风情

  淡粉与暗褐,缠绕的细密花朵儿,多像

  一个女作家层次丰饶的内心

  我借了她的美,归还时却漫不经心

  围巾到底是掉在火车铺位上

  还是下车后的路程里

  为此,我一直忐忑又惋惜

  她围裹我时那一瞬的暖

  很难找到替代品,再让我还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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