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颊河鸟鸣成患,
有卷曲的舌头,
有捆绑的舌头,
有跪着的舌头,
也有空得变了形的老栎树的舌头。
不知道死去多少遍了,
每种声音都比人言中听。
乌鸦是倭寇杀的。
斑鸠是内战杀的。
喜鹊嘛,是运动里我们自己玩毙的。
豫鸟的舌头已经扭成了麻花,
放开了也不会说个囫囵话,
好像是焚书坑儒时候就被弄死的老员外。
椋鸟,紧咬天空不放,也不知道是什么冤魂。
而低处的阳光,端正,高贵,但一头雾水。
华北平原
蚂蚁知道所有的道路白茅知道所有的驿站
浮萍知道所有的渡口
饥饿已经接近一条路了
女人是干道,死亡是通衢
一次电闪,一条波澜
龟甲上的路,青铜上的路
没头没脑的干戚之路,易水河的不归路
老子,孔丘,杜甫,一条路走在另一条路上
所有这些不存在的路,一起构成了我的信仰
所有的路挤满了渡口
泰山是一条路,黄河是一条路,华山自古一条路
一条路把另一条路拉进了玉米林里
一条路把另一条路卖了十个大洋
一条路把另一条路的破鼻子打歪了
一条路在给另一条路做思想工作
鹿肉膻,马肉骚,兵灾燹火,水患蝗祸
有封锁,就有开放
最慢的家伙,走在最快的路上
所有这些不存在的路,一起构成了我的贞操
黄 河
我的老爹,他只是换了一种活法。长自秦岭山下,
丹水泠泠,我的祖先叫它宛地。
这里刮的是王风,这里唱的是周南,
这里盛产粮食,桑麻,玉石,战乱,和饥饿。
我长时间在外谋生。
出行,他有盛饰的马车,
煮食,他有大号的铜鼎,
用豆饮酒,
住在阔穆的宫殿里,厅堂里挂满编钟和石磬,
竟日宴饮,韶音绕梁,绵绵不绝。
我四处寻欢。
如果我不想出生,他也懒得再吭一声。
老石匠
那些亭台,那些楼阁。从山脊到平原,大河两岸,到处是倒毙的城阙。
月光。
一个老石匠从他倒霉的明堂里抬起头来,他的狡黠,是石头的。
在古老的行规上跳脱,
用刻板来爱,
他让这些石头吃尽了苦头。

他抱起女人的肉体,用巨大的毛石阴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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