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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花白了

时间:2023/11/9 作者: 中国诗歌 热度: 12999
十五岚

  芦花白了

  十五岚

我像夜晚一样黑着

这是我认识的夜晚:一条黑色的河流

  古老得,比人体里的血管

  还要青筋暴露。一次次

  我在它的拉伤处,幽居

  适合以水为镜,凿壁取光

  我的灵魂已变得和它一样深

  像水草托举的烟波,想到了愈远的村庄

  像礁岩耸立,每一处坐标都有一张刀刻的脸

  像我脱下的鞋子,仅供晚间的葵花

  低头沉思。山上的雪花何其洁白

  由不得风一直追击,石头一直翻滚

  比一座竖琴更为安静的,是这条河流

  死去的人,才是它的知己

对一株香樟树的臆想

它用体香迷住自己

  尽管有那么多爱慕的手,举在半空

  它需要的是一份坦诚

  在进入盛夏之际,没有可供的井泉

  踩着叮当的曲子,一路扶摇

  它把每一处的绿荫,都当成土地

  直接在上面播种鸟鸣和雨水

  更多的时候,它是安静的

  只管坐在年轮的中心,不受任何的神谕

  来遣使自己,成为一个异教徒

  而纠缠的影子,都在庙堂之下晃动

  为了达到平衡,它力图拨开一层又一层乌云

  以示栅栏的虚无

古琴台

他们在我的怀中安置了马匹

  蹄音之下,尽兴的是一曲高山流水

  又在我怀中养了一群云雀

  多少个日子,我避开滚滚红尘

  山中的晨钟暮鼓,正是

  一个人孤独的后花园

  我不再是那个抱着古琴

  从汉水出发,一路走向一座梅子山的人

  我不再是伯牙本身

  为寻觅知音,而弃琴于不顾

  我只是乡间民谣里的一只雨燕

  飞累了,停下来。一座寺庙何其简陋

  朝我听觉砸下去的,依然是形色各异的钉子

  我保留院落的完整,是因为

  那两个有灵气的人,还在屋中交谈

礼物

除了春风,再也找不到合适的礼物

  给你。你怀里的桐花和柞木

  处于苏醒阶段。跟着灿烂起来的

  还有旧时的歌谣,长出瞌睡虫的尾巴

  它们在飞。像一架架带有尾迹云的飞机

  穿过一片莲花,由此

  我也一心一意地生出灵觉来,供你返还时

  有沿线的风景,可以消除疲劳

  虽然杨柳像一把刷子,石头似一副哑铃

  虽然谁都不是敌人,我们是两个热爱生活的人

  知道春天的内心,住着一群小野兽

荷花池里的绿天鹅

它们集体失踪

  又集体回来

  在一座亮玻璃搭建的宫殿

  卷舌的春风,一次次打开缺口

  它们由此嬉水,进入深层次的拔节

  累了,就伏在湖面上

  任其,闭目休憩

  任其,忘了自己的姓氏

  在一团团春泥化解的蹼下

  一只只绿天鹅,即将抱住更大的风暴

  它们尚且年轻,羽毛经得起发亮

关于蛙及其他

蛙在另一个洞穴里熟睡

  阳光,空气和水,它们的舒适度

  仅够得上一只烤箱,为一群野鸭

  提供折返。这是地理上已规划好的事情

  我所关心的还是那些蛙,以及它们的鼓

  怎样经过苦思冥想,来到我们身边

  我们说新鲜的犁沟,要注满雨水

  狐狸的尾巴触到细枝,嫩芽

  谚语里的农事,一年之计在于春

  而蛙依旧深藏不露。这日渐让人遗忘的小东西

  当我摸到地上的麦子与油菜花

  还在孤单地对望

  才知道袅袅弦音,正处于青黄不接

渴慕

姐姐,荷叶边的裙子还在岸边捉迷藏

  浪花一起一扬,我在这端,你在那端

  整整一个盛夏都清凉在手上

  我们写家书,写到深刻处

  就听见鸟喉把江湖划破

  秋色也好,皂白也好。我们是一对矛盾者

  总是辨不出星座上的雷声,滚落何处

  偏僻的乡下那么远,那么远

  我们客居的地方,芳草长出一茬又一茬

  胡子脸的男人还没回来

  我们梳妆打扮,同时把自己想成

  一只飞翔的白鹭

我并不赞成一口井像一头牲口

  它死掉的时候,只剩下一副空洞的骨架

  慢条斯理的庄稼都还在生长

  父亲的镰刀,母亲的菜篮子

  还有我的盲肠,被一只引路的蚯蚓

  带入更深的幽静中。我不明白的是

  那一排被井水钙化过的牙齿

  为什么非得长成轱辘的模样:母亲在上面喊我

  我顺着脐带爬上来,看见父亲正在那里抽烟

从一棵苹果树说起

我们总是不能到达它的顶部

  新一轮的枝叶,令一架小型飞行器

  日夜都在折光而行

  不再与你说起亚当和夏娃

  最初的忠贞与热忱,让一只鸟把一切啄乱了

  发自内心的怦然之声

  依然是一颗苹果,在独善其身

  而你无动于衷,整日昏昏欲睡

  甚至记不得,一只白蝴蝶在脸上扑来扑去

  那时,你多年轻

  蔚蓝色的天空,奉行一堆篝火

你回来的正是时候

一树鸟雀开始合唱,一田麦子开始灌浆

  一面山坡,一条河流……

  你回来的正是时候,富含金矿的村庄

  袒露着它原始的胸怀

  你坐在卡桑德拉的神庙上

  同日月星辰,尽兴地玩耍

  不要叫醒路人与先知,常年打理庄稼的人

  都会怀抱一片葱绿,进入睡熟的仓禀

  这真是一个好季节,一阵阵风吹到无际

  一丝丝雨添到适宜。按照顺藤摘瓜的办法

  你会越来越近,替代清凉的天空

  在炊烟之上,进行无止境的 望

木槿子

草本在心坎上焕发,木本从身上量制

  来到身边的木槿子

  甘愿我们是一对好姐妹,手拉手地回到从前

  我们剪十个窗花,数一百个小星星

  叠一千只千纸鹤。最小的雨点和最大的雷声

  层层剥离受潮的月光

  一只抚慰过额头的手掌

  长时间地凝聚慈悲

  我们要接过谁的花布衫,女绣工

  还要放弃飞行的七星瓢虫,和它的美称

  假装不在意水果糖,馋到嘴边的口水

  回到生活的中间,做一个像风一样有抵抗能力的人

  不再向自己痛苦的影子,鞠躬

  不再收集雨水,向心仪的教堂

  模仿寡合,清除爱情

芦花白了

像一个执着者,芦花的白

  印证着一个蒹葭苍苍,以水为姓的女子

  从河堤,一望就是千年

  这需要多么大的勇气

  倾诉者的流水浮灯,弄潮人的随波逐流

  接下来的等待,依然是一个人的内心

  归于一座孤岛。让旧的事物长满葱绿

  梨花发出颤音,一窝蜂围着葫芦房子歌吟

  心与心产生交汇的地方,原来就是春天

  而季节的渡口就此枯竭了。没有别的选择

  河流源长,总有坍塌的闪电与雷霆

  在逃亡……

菊花引

自从菊花坐镇南山

  我就不再怀疑,它的从容与优雅

  使一个想去斯卡布罗集市的女人

  只想获得

  一种由亚麻色的裙子和迷迭香

  构筑的温暖。万物向上而生

  举杯邀约或者登高临下。一只只翘尾的黄蟹子

  在满月之时,让人逮住一份悲伤

  而木制的镰刀

  还在向阳的地方霍霍

  谁成为秋收后的新宠:荷兰芹,鼠尾草,百里香……

  自打尖锐的风贴到脸前

  我就说不出那一朵花的毒性,如何被沸水煮过

  而后洞开。我只知道我在赤足狂奔时

  所有的香气都弥散了,包括通往斯卡布罗集市的路途

紫葡萄

淬火的日子,接近八月

  你已无退路

  ——破败的、衰老的,一截扶着青云成长的梯子

  与之拥抱的欢呼

  穿过时间的攀比

  从新生的叶子片里,渐渐褪去的羞涩

  有时,我直接把你想成

  一个正在受孕的女人

  她的丰腴、饱满,充溢于耳间的灌浆之声

  有多少踩踏事件,在那里发生

  那绝如朗月的脸颊,生动似喉的鸟雀

  一些不为人知的甜蜜与忧伤……

  直到她交出乌黑发亮的乳头

  直到夜,又放大一圈喂养的光晕

七月七

今夕何夕?我用这黝黑的沙漠

  聚沙成塔,塔顶之上:肉身,冥想

  端坐于桂冠的王者

  伸出你渴慕的眼神,汩汩流淌也好

  暗自揣度也好。我荒芜的田地

  开始止于一场诉说

  是时候了。今天——

  蝗虫不再萌动,四野放大于四野

  我一个人抱着七月,独自归来

  你看,我身上的露水还没干,帽子上的风铃花还在摇摆

  谁的声音长久地围绕,喧哗,横陈于大地的

  是昨天的景象,丝毫没得到宽恕——

  我们一直有逃跑的想法,一直想在路上捡起自己的嘴唇

  一直想口吐莲花般地,把时间停下来

  企图一场轮渡……

用否定的方式做一些肯定的事情

下半夜,你举着葵花走路

  我跟在后面,影子一样尾随

  到了风声停歇,鱼肚露白的时刻

  你故意学青蛙鸣叫,引得我无处藏身

  幸好夜晚还留有一件袈裟

  幸好开着的窗户,还有一盏灯

  你说从前开过的花,还会在废墟上开

  等过的人还会在老地方徘徊

  而此刻,红尘渐渐苏醒

  耳朵里塞满梯子与广告

  孤儿们拿着光荣和明天,在典当

  我什么也没有,除了你

  和情人的眼泪——

  用否定的方式做一些肯定的事情

爱一定要保持新鲜

鱼腥草,苦丁茶,薄荷脑……

  这些败火的,除疾的,定神的

  它们在山神的怀抱里比比皆是

  爱一定要保持新鲜

  你经历了多少苦痛,丢下多少情感

  舌尖上的甘饴,心头上的恨愁

  有哪一样东西比金子还要珍贵

  你说春天除了粉饰,没有其他嗜好

  你说红杏出墙一定情非得已

  你说满眼的蔷薇,嗅觉中的猛虎

  你说着说着,就开始咳嗽

  皮肤上起满了小斑点。哦!小爱人

  靠近你的过敏源,总是让人担心不已

蜜蜂传

我无法停下来

  无法避开这钉子,这蜜意,这荡漾着春光的舌

  头

  不仅有煽动的翅膀,沾满花粉

  我无法用一个现实主义者的身份

  去倾听梁祝的小夜曲

  我仅仅像一个园丁

  在蓊郁的时候,找到了溪水

  而生活中的那一丝甜,有时候

  我冒险得像一个小偷,渴望从陡峭的内心

  能够知途而返

惊蛰

新鲜的叶子与花朵——

  我们迎来的季节,具有乳房的肿胀之疼

  我们写天空,写那些出走的雷声

  呈现的迅捷之势,写到东风凉透的指尖

  渐渐有回转的暖流——

  那动荡的,令人想象的,在触之不及的地方

  一些鹅黄,透着琉璃之心与琥珀之意

  美不过是一边结束,一边发生

  我们从哪一棵树上追忆

  并将陈辞铺向远方——

  一候桃始华,再候仓庚鸣……

忍痛割爱

针,麻线和竹篾……

  我从一只鸟的腹部,开始修补

  过于安静的夜色,始终有一个洞穴

  面向北方。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因为积雪还在招魂

  芳草还处于盲听。我也越来越轻

  轻到一缕青烟

  生怕和你别离,生怕就此失去

  一只风筝的遥望,总是从河渡起飞

  你要小心那根丝线,北风的剪刀

  从来都认准一个理

想像麦子一样抵达一场睡眠

多么葱绿,直接从山坡和田野漫上来

  三分的梦寐,七分的慵懒

  你就这样来到我的身边

  处于分蘖,拔节,灌浆……

  真理的镰刀距离收割还有多远

  我们不妨低下头来,正视一种成长

  并让美的事物一起浮现——

  谁的手中还拽着一枝蒲公英

  谁的篮子还藏着一只蛐蛐

  谁看见流水,湖泊,翠鸟一样明净的心情

  谁遇见闪电,雷声,青蛙一样欢腾的爱情

  我们头也不回地走下去——

  我们头也不回地忘记泥巴,乳房,表姐的对象

  和我们宽大的,只有麦芒的叫嚷

  没有卧轨危险的,睡眠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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