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地〔外一首〕
胡正刚
从土里长出来,最后又回到土里
中间的过程可有可无,我所关心的只是村庄的温饱
洪水,干旱,冰雹,以及幸存下来的人
我们的时代粮食充盈,信仰成为抵达高尚的捷径
内心的神,死于敬畏和跪拜。
庆幸的是
麦子一再站在杂草丛生的田野里,试图把大地一点点抬高
真是项徒劳的活计,在我的村子
几千年的时光,大地原地不动
而地上升起的事物,除了稀疏的炊烟
最突兀的,是那些不断拔高的坟地
初冬,登大山包
暮色从心底升起,又被悬崖上弥漫的黄昏
逼回体内。风中布满刀斧和皮鞭
荒草踮起脚跟,把茎叶举向牛羊唇边
“肚腹比脚下的土地温暖得多,我们
渴望被啃噬,咀嚼,消化,直至成为
血肉之躯的一部分,拥有和你们一样的饥荒
以及焦渴。”命如草芥啊,寒风及身
切肤,入骨,与奔涌的热血对峙,撕咬
我们体内的黄昏,草叶上的黄昏,牛羊
唇齿间的黄昏,都被吹冷了,暗藏肃杀之气。
在离峰顶一箭之地,登高的愿望轰然坍塌
原载《诗潮》2014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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