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力

　　无意阻止白发生长〔外一首〕

　　符力

　　在路的转弯处，我回头望了又望那两棵树

　　天黑了，我在旅店里想那两棵树

　　想他们分别生活在河的两岸，彼此相望

　　也许还怀着深深的情意

　　但他们从新芽疯长

　　到落叶纷飞，仍各自守在河的两岸

　　烟云飞渡，水流花开

　　每棵树都很孤独，很无助

　　寂寞的时候，一棵树也想跟另一棵树说说话

　　生病的时候，一棵树也需要另一棵树来嘘寒问暖

　　此时，我感到很疲惫

　　感到白发在生长。我用手搔了搔头皮——

　　只想搔搔头皮而已

　　阻止白发生长，绝非我意

账单

十五年转眼即逝。也许你忘了

　　那天，九龙坡专卖店里的那套运动服很好看

　　却贵得吓人。你要买给我

　　你说男人一年没换几套衣服，要买

　　就买好的。我打死都不同意

　　十五年转眼即逝。也许你忘了

　　你那天在解放碑给我买了一件牛仔衫

　　二百七十多元，我只出了

　　一小半。你看我穿起新衣，开心得像个孩子

　　如同从父母手里收到过年的好礼

　　十五年转眼即逝。也许你忘了

　　你给我买的Ferando

　　我后来才知道那是情侣表当中的一只

　　毕业前，我终于把另一只

　　戴在你的手上

　　十五年转眼即逝。也许你忘了

　　你那天看见我买的火车票

　　就哭起来。你向小颖借了四百元

　　拉我去换飞机票。你担心我坐火车走三十多小时

　　会发病，客死他乡

　　十五年转眼即逝。我们的青春岁月

　　已枯萎，随风飘去

　　但我还记得那些账单，记得你看到什么好的都想买给我

　　而那几年，我们每个月的补贴

　　都不足三十元，家里给的生活费也只有三百

　　那天，我向暮烟疏雨起誓——

　　若是腿断了，也要爬回来找你

　　而自从7月4日，我坐飞机离开江北

　　就云鹤杳杳，烟水渺渺

　　孤帆远影碧空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