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无痕

　　起风了（外三首）

　　清梦无痕

　　起风了。我看见所有空虚的事物

　　都向着同一个方向奔跑

　　月光拒绝解释

　　它咬碎了白玉的牙齿

　　这么多年

　　我一直以自己的方式存在——

　　用露珠豢养时间

　　在生活的豁口，撒一把向日葵的种子

　　有时，也会把岩石一块块运往心底

　　压住偶尔想飞起来的影子

　　并适时举起一根

　　小小的

　　危险的针

冬天的山枣树

可以再孤傲一些，再尖锐一些

　　让所有的词语直立

　　一行行挑破初冬

　　不同于伏低的荒草和瑟瑟的野花

　　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

　　以一棵植物决绝的姿势爱你

　　我的针尖上也曾住满春天

　　叶子缠绵着叶子，花朵吮吸着花朵

　　爱情果红得忘乎所以

　　现在，季节派遣的修辞都已经失语

　　在我重新醒过来之前

　　那些柔软将继续藏在锋芒之中

火

比去年来得稍早

　　我看见有风立在山头

　　火刚刚燃起

　　虫鸣已撤回夏日

　　石头重新接纳了阳光

　　一些落单的野花，自顾自地开着

　　浑然不知世事

　　漫山的叶子跑乱了分寸

　　它们收集了一个夏季的雨水

　　不见了

　　我看见秋风，一次次在群山间游走

　　它搬运的木柴，已布满

　　整个连绵的山坡

水流

这极细的水声，一路响在耳边

　　目光把沟底的草丛和砾石

　　翻遍，也很难发现那股水流

　　但我知道，这些年它不曾间断——

　　有圆圆的卵石

　　和幽深的积水潭为证

　　说起来，这多么像

　　被我们忽略的光阴

　　暗暗涌走却从不断流

　　当它长久地

　　冲刷着某一个事物

　　你才真切地触到

　　它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