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仁

　　行走的山水（十五章）
——题张志颖同名山水画

　　□王猛仁

寒崖涌碧泉

初春，一丝凉意蔓延开来。

　　晓月向天边淡去，似有微茫足音，缓缓地走近山间。

　　一阵山风，玉露顺花瓣滑落，山已潮润。

　　在那里安详地端坐着，听蝉声四起。

　　瀑布飞泻崖壁，山泉托起一个空壳，支离的心，飞溅在你经过的山坡上，长成一株山茶花。

　　山居的日子，陨落了一茬又一茬，握着惘然南飞的啁啾，有种晾晒那个季节的渴望。

　　是弹拨枝蔓的愁思响自千里之外么？

　　是雨过天晴、白云飘过、游子行吟的泽畔么？

　　怅然转身。

　　落叶黯淡的指尘上，潜浮着秋冬相交的心事。

　　摔倒的清风，溅起黄昏。

　　那片惹人心仪的胜景，以奇异的姿势，体验春色。

　　此刻，我站在远处，寻找比远处更远的清静。

　　并且，将憋了一个季节的诗思，哗哗地诉予大地。

铁臂吊云朵

你诗意的轮廓，系在天空之上。

　　一层一层地漫过来，抛在身后。

　　眼前一片朦胧。

　　那迟来的春意，源自心灵的膜拜。

　　在你无意涂抹的色彩里，涤染真实的豪情。

　　踩着柔软的风景，在你温馨的笑靥背后，填补了半生的空虚。

　　你那醉人的姿态，曾经勾起了诗人天真的神奇幻想。

　　全然，都是如此的真实。

　　在充满诗情的地方，你的故事深深浅浅，无论哪一个跋涉者步入，都会碰到细密的情节。

　　如同一只只候鸟在目光之后徜徉。

　　走进你，如同走进北方名山与北方人的巍峨、沉雄、苍茫、壮阔与博大。

　　一弯窄窄的岁月，抹去了背影的苍茫。

　　不知从何表述。

　　只在踏程时，频频回望。

海浪江花百舸多

冬眠被你弄醒，风吹树影在身边流动，一抹淡彩，在层层光影中，走过来拥抱浪漫。

　　山林已被画家的笔染绿，山泉已被诗人的情蓄满，原本的喧哗，原本的沉静，原本的洒脱，瞬间——已被追索的步履拉平。

　　蓦然回望，难道这就是你苦苦寻觅的艺术臻境？

　　当一切都变得令人心醉，心里依然潜藏着无数个滋润往事。

　　远方那帆船，开启谁的幽梦？

　　你的墨色，你的造型，你的风姿，无穷无尽。

　　瞬间，远山，破石，树木，林中隐现的楼阁，洋溢着空灵剔透、如梦如幻的朦胧美感。

　　继而，踏着被画家写生过的石板路，寻找属于自己的那缕温情。

　　真想再次栖上你的林梢，接受海浪江花的洗礼，让鲜活的空气，漫漫飘逸。

　　似乎一切都显得漫不经心。

　　似乎一切都变得洁白而透明。

时雨滋青翠

你是笔与墨的絮语。

　　你是情与景的交织。

　　有时，诗意的翅膀，总被霜打的寒意淋湿……

　　山泉是甘冽的，甜醉一群野鸟。

　　俯视，游人腾空。

　　仰望，白云缭绕。

　　尽管如此，总有圆满与残缺的遗憾，总有离去与到来的惊喜。

　　此刻，拿起画笔，将涨潮的温柔，注入一片清虚的蔚蓝。

　　走进宽阔的空地，我们像久别重逢的跋涉者，变换着季节的节奏。

　　在你线条分明、笔简意足的画面上，纸墨无言，却惊飞一道彩虹。

　　扯下几片枝叶，为你轻轻拭去远行的浮尘。

　　今晚，我不愿让自己迷失此中。

　　碧野芳踪，澄明脱尘，墨韵玄妙。

　　在这浓浓的色彩背后，有一个傲然的笑，在山之一隅涩涩隐放。

　　然后，让意象跳荡于笔端，继续背上行囊，跋山涉水，穿风越雨。

　　只是，走不脱你那心灵的葱茏。

石横曲径转苍翠

就这样，站在你的跟前，思想的情愫可以沿着山之廓一起流淌。

　　一支笔，可以生花出一组不老的绝色美景。

　　睁开惺忪的双眼，伴着夏月的山风，茫茫的山城，写满了记忆的时光碎片。

　　此刻，在千里之外，是否有一颗心也在倾听？

　　我静默地咀嚼着，含情脉脉。

　　我思忖，在季节最温情的时刻，寻找一种没有阻隔的寄托，无缘地敞开心之大门，让思念的键，按下，一遍遍，听你心灵的歌。

　　自此，方知一切神韵的闪光，都能涉过时空，在你的血液里晶莹。

　　读你的画，仿佛陷入玲珑剔透之中，不能自拔。

　　只是倾听，云与厦的窃窃私语。

枝头输绿听鸣溪

从夏日中走来，感受你的淳朴与无私。

　　踩着阳光流动的声音，山水，云气，树石，烟岚，相互重叠，那是一处笼着雾的梦幻似的风景。

　　我一不小心，跌入你的季节。

　　在我蜷伏的缄默中，重荡着一朵滴露的含笑。

　　有一种美，由远及近，矜持的山峦，始终保持着谦卑的姿势。

　　俯首，不忍面对。

　　那深邃的一轮明月，因空虚而变得过于单纯。

　　今后，我们的世界会不会因此多些温暖与冷峻？

　　再次走入，呼吸着山间的风，渴望的眼神早已贪婪地射向那片未知的世界。

　　穿透夜的云层，掠过沉沉远行的星月苍穹，我的心也要跟着你苦苦地流浪？

　　不再是不经意的冷凝的目光，或者，被画家亲吻过的山的脊背。

　　你的暗示如风，如月，轻飘的小雨，在五月的背景里，读你。

　　掬一捧溪水，折一叶残枝，走向深处的记忆。

欲访山家踱圮去

夏的浪漫，悄悄蠕过万籁俱寂的夜空。

　　心中的那幅山水画依然葳蕤。

　　季节枯黄的日子，手中的画笔显得过于干涩，只剩下一位砍柴的老人映现于山中。

　　随雨蒙蒙飘洒。

　　在幽静的深山，绵延一个个成熟的企盼，像蝉一样，苦吟着千秋的诗篇。

　　当百花凋零，惟你崖畔盛开。

　　冥冥中，似有一阵清香从远处飘来。

　　纷纷扬扬。

　　如一枚清新的执着，雕塑一个耀目的形象。

　　隐蔽的山家，是你今生遗失的梦。

　　在这个夕阳如血的山后矗立。

　　走进画家心灵的影像，明亮着一组组诗的意境，一会儿追逐着白云，一会儿飘向远岸。

　　为了早早捕获，我宁愿守着奢华的寂寞，与你娓娓交谈。

白云呼我寻诗处

每一次被聚积的艺术灵感，都浓浓地，呈迷离的雾状，如遥远的某种心情，纷纷漾开，又隐身而去。

　　岁月的脚步，在心中的每一次跳动，都是被遗弃的情怀，都是生生涩涩尚未浏览的章节。

　　在清冷的星光下，在抖落了一地金黄之后，试图走入你的世界。

　　想叩开你久寻的诗的柴门。

　　带着欣赏者的期盼，站在白云深处，领略画家开阔壮美的艺术视野，一动不动。

　　从作品中解读你的心智和胸怀。

　　而莫名的心悸，便一下子从额头上坠落。

　　只剩下凹凸不平的脚印，只剩下砌进青石板小径上的岁月履痕。

　　从此，不管是初春，还是寒冬，我都忍不住，抬头仰望。

　　那里有你的梦，存放。

　　山，依然巍峨。

　　水，依然清澈。

　　你，依然简约。

乘兴登高处放眸观海天

于恍惚中，成片成片的风景，斑驳成向晚的心路。

　　微微起伏的心，竟突兀成初秋的风云，使我的心情，以特殊的方式复苏。

　　这是没有星月的清晨。

　　细听窗前沥沥细雨，有一种感觉似乎很沉很重，在我还没有启程之前，轻轻溅起，以娴熟的笔墨技巧，出神入化地溅起，点点滴滴，从心中流出。

　　山和远方一起苍茫。

　　跋涉的路也许很短，也许很长。

　　也许你坚韧不拔的脚步一直向前，久久不倦。

　　但是，你是否听到，我踩过你门前流水的小桥，蹑足于你身后的声音？

　　就像山石上远远孤立的一棵树，用生命去等候绿色，一丝一缕，铭心刻骨。然后静静地围着大山，乘兴登高，俯看我俩的大海，让我们一并成为朝霞的倒影。

　　一阵风吹过，忽不见你的身影，只有秋天的山坳细雨纷纷。

　　清新着，你的画风。

　　秀润着，你的画面。

琼楼腾地起高路入云端

风起处，树叶婆娑。一片片，如火似霞。

　　带着一个游者的遐思，飞向遥远的城郭。

　　风起处，柔情的线条，由此向着梦开始的地方延伸，延伸。直入云端。

　　那首无题的抽象诗，在我的心底折叠了多年。

　　静默如石，在漫长的岸边等待。

　　穿越秋天的樊篱，一枝还在绽放的鲜花，从你深深的脚印里，破岩而出，并噙着喜悦的泪滴。

　　飞鸟衔着黄昏，将夜留给大山作衬。

　　心中的故事，渐已沉淀。

　　青春的烛火，曾几度明明灭灭。

　　夜的追逐迷离凄清，惟有几行碎步逶迤前伸。

　　山石树，云水气，携着亘古的箴言。

　　告别，在山林外。

　　聆读，在尺幅中。

难得山封飞絮日

我一直在意，灵变，聪慧，跳跃，甚至玄奥，如同一次倾心的际遇，被你牢牢守护。

　　每一次性灵所至，均为守候在乳白色丛林的边缘，倾听夜的鸟鸣。

　　每一次迎风突变，陌路上有我深深的仰视，并穿过长长的雪季，悠悠而来。

　　我把这尚未洗濯的诺言，深植在行吟的间隙，时时翻检，反复修饰。

　　假如再次重逢，我们是山间泥古不化的灌木，胸中勃勃，如同擎起半片天空。

　　当最后一抹晚霞坠落，枫叶早已褪尽岁月的基调，呼唤你多情的眼眸。

　　习习凉风中，仍有四季芬芳的路，仍有我们欣赏偎依的旅影行踪。

　　月色如水。

　　拣起一块小石，投向一泓深沉的溪水。

　　浮雪，晶莹。

　　水波，阵阵。

　　一抹油灯的橘黄，指引夜归人的脚印。寒夜，被你，无边地温暖。

欲聘青冥拿日月

走出冬的笼罩，有一种情结在不屈的枝桠间泛起微澜。

　　冷风过后，云雾蒸腾，惟有山石与野松身影相伴，伫立观望。

　　甚或葱茏成一片丛林，一弯晓月，诱惑我，化作云梯。

　　让我握住那缕少许的月光，还有画家少有的豪迈，把心凝成彩翅，向天空飞泻。

　　岁月皱褶，尘埃积淀。

　　在依稀的记忆中，再次将那难以重复的渲染和皴擦，重复百遍，摘一朵白云，在晨曦中放飞。

　　于是，满眼的山峦和高耸的楼宇便生命繁衍，随风起舞。

　　也许有意，也许无知。

　　在岁岁年年的今天，远方，总飞扬着一些美丽的嘱托，唤醒我。

　　要么是带刺的枝丫，要么是清风的潇洒，要么是烟波浩淼的烟霞。

　　终日跌入你盈盈的眼波，哪里有我拣拾的叶片？哪里有我追赶飞鸟的足印？

汽笛长鸣惊宿鸟

烟霞漫染，晨起的风怜悯地簇拥着我，无法抗拒。

　　漫步在画家创造的意境里，那儿，一定留下过自己的青春履痕。

　　也许，不该让我过早地谛听隔岸的鸟鸣。

　　重整行囊，如歌的小溪，听你千万层波澜。

　　我不知道，我会不会沿着一个人的视线，

　　去寻找欣赏者目光的焦点。

　　是眼前伸向心灵深处的艺术造型？

　　还是画家层层叠叠无休无止的墨彩组合？

　　是摇曳着千万次的不卑不亢的红杉林枝头？

　　还是勾皴点染满纸风骚的艺术本身？

　　看来一切都在似与不似之间。

　　我希望那只是画家才情高涨、无处挥洒后的茫然，那只是画家大彻大悟后的闲情逸致。

　　是的，有一种墨韵还在流动着，跳动着。

　　甚至在袅袅微风之中，正一点一点地升华着呢……

　　

千岩万壑荡胸间

一阵婆娑的晨风，荡开我近似斑驳的心窗，将一缕诗意的光，投进莽苍，在空中舒卷。

　　一组迷人的风景和着竹笛的节拍，在暮霭中犹豫未决。

　　是想给观者一个最后的眷顾？

　　云隙间，几行碎步逶迤前伸，在越来越浓的晨雾里闪烁着，驻足，谛听，不知去向。

　　依稀可辨的山的轮廓在眼前跳跃，安详，雍容。静默中，有两朵浮云飘过。夕阳在短暂的微笑之际，突然溅落在山的背后。

　　我疑惑：这难道就是画家塑造的胸中丘壑？

　　春云出岫，晨光熹微。我一直唤着那片柔云，踽踽于林中，反复吟唱那段牧歌，生生涩涩，相对无语。

深壑琴声语

青山如黛。山月当空。

　　在朝露浸润着的山涧，有一种琴声向我如约走来。

　　似有一股野逸清冷之气，令我眼前一亮。

　　既缠绵悱恻，又独出新境。

　　一半在画卷里，一半在画卷外。

　　这是一串美丽的谜语，这是一个神圣的期待。

　　昨夜，你的背影已从山脚下迁走，残留的只是你我揉碎了的凝视。

　　那山林，那礁石，那小桥，那人家，那物语。

　　那正循着记忆蜿蜒的足迹慢慢寻觅。我一路踩着酒的氤氲。

　　那迎风抖动的枝叶，正摇曳着青翠欲滴的诺言。

　　而空旷的山谷，安抚我惆怅的思绪。乐声缭绕，彩蝶翩翩……

　　

　　枝叶牵连高复低，花名鸡蛋亦新奇。风前只有微香散，洗耳难听咯咯啼。懒向高空比翼飞，安家屋角不曾悲。咏麻雀咏鸡蛋花名为苦菜性甘甜，曾与穷人结善缘。回味今朝生活美，勿忘昔日灶无烟。咏苦菜花窗前又见玉亭亭，碧叶银花相伴生。莫怪小楼常寂寞，幽兰吊住四时春。咏吊兰羞带花名迟吐花，淡妆浅笑作篱笆。任由粉蝶匆匆去，既不谦卑亦不夸。咏木槿花并蒂莲花开小河，鸳鸯戏水闹清波。人间亦有恩情在，何故朝三暮四多。咏鸳鸯通身墨黑自然生，飞出林中遭不平。本是无心开口叫，奈何四处骂连声。咏乌鸦春来湖泊漾清流，知暖鱼鹰水下泅。生性食鱼何足怪，渔人贪欲几时休。咏鱼鹰幽林漫步访山冲，一路山花照眼红。好鸟枝头声切切，白头翁对白头翁。咏白头翁诬为害鸟遭围捕，谁评当年是与非。白露披身不肯降，归来大雁乐徜徉。平沙浅沼楱无悔，哪管梧桐落凤凰。咏大雁三春陌上柳枝低，喜听莺歌恰恰啼。多少情人离别泪，随风洒向灞桥西。咏柳莺生来尖嘴足修长，浅水池边觅口粮。贪欲招来杀身祸，相争鹬蚌两俱伤。咏鹬说是画眉难画眉，歌声婉转动心扉。可怜捕捉成笼鸟，只准张喉不许飞。咏画眉

　　

　　同是天香国色姿，不求浓艳上妆迟。平生懒借胭脂力，淡抹轻涂更入时。咏白牡丹一支画笔写秋容，时有黄花色渐浓。邀客菊前沽美酒，深情尽在不言中。咏竹小雨初晴花献娇，莫如翠竹势凌霄。不留凄切湘妃泪，原发新声作玉箫。围炉酌罢小楼中，雪后诗成画意浓。醉里挥毫添雅兴，老梅不改旧时荣。咏梅花叶晓山诗选问世以来遭骂名，花虽艳丽罪滋生。咏罂粟花雪后迎春始发芽，良田万顷乐开花。生来不妒群芳谱，喜伴平民酱醋茶。咏油菜花时逢三月出郊游，扑面东风无限柔。昔日桃花依旧艳，刘郎一去几春秋。咏桃花凌霄直上竹篱笆，晨接朝阳晚接霞。花朵亦随人意转，居高不肯乱喧哗。咏凌霄花吾爱家乡小藕塘，红荷绿叶水中央。风前不落胭脂泪，雨后偏添粉黛香。咏荷花瓦盆虽小亦安身，日日难忘杯水恩。花向太阳心不死，年年织得四时春。咏太阳花生在乡村爱农家，攀高借助竹篱笆。岂知本性头朝地，不作时人瓶上花。咏丝瓜花咏菊花月移花影上窗台，风动纱帘香扑怀。闲倚栏杆赏夜景，迟迟不见美人来。咏美人蕉串串花开面向阳，红红火火遍城乡。名为爆竹无声响，奉献从来不露芒。咏爆竹花当年怒火难烧尽，多少人家绝子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