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右的雪
江右的雪总是这么守时,覆盖肮脏与污渍比任何一次清洁卫生都彻底
只剩几只麻雀,若无其事在雪上,
啄着一些细小的颗粒。仿佛孔明的空城计
雪
现在好了,每个人都可以留下足迹,不管脚大脚小以所穿鞋形,鞋号为准,如果光着脚,不怕冷,那才是真的脚印
我看没人打算这么干,留下脚印的几乎没有
目光所及,都是鞋印
丰和大道的雪
丰和大道的雪,自然跟象山路和叠山路的雪有所不同尽管都是老天下的,也厚薄不一。这里人迹稀少,车辆鲜至,只有几声鸟啼
那边行人不断,车辆密集,雪一落下就在车胎和脚下碾碎,消失
路面湿黑,冒着白色热气
而丰和大道白雪皑皑,仿佛北海道的雪,有人滑倒,有人栽跟头
我必须小心翼翼,车辆慢速行驶
雪斜着飘下来,像在进行一个仪式
浑然不觉
你有事没事就在那路口逛而我只是个匆匆过客。你在那里吸烟、看报、喝咖啡、跟人聊天
而我可能亡命天涯,或从万里之外旅游途经于此
我们的交汇只是短暂的一瞬,而你却长期属于那里,从小到大,直至白发满头
那个熟悉的背影好像周而复始
多么奇妙的一瞬,我仿佛看穿了你的一世
而你对我的到来与离去却浑然不觉
这也许是电影里一闪而过的镜头,却洞悉了人世间不易觉察的隐秘
隐 秘
我承认,他们都是很棒的诗人,我不是我只是个写过诗的人,而不以诗之名做任何事情
诗不是我身份的定语。我的定语是人
在人的前提下,我写诗,是的
我不会把诗作为表明我身份的证明,否则我会脸红,或无地自容
也不会随时用诗去作某种场合的表态或发言,我不允许自己侮辱诗
正如一位女诗人所说,在人类的灾难面前,我允许自己失语
我宁可把诗放在内心
只分享给隐秘的少数人
故乡之敌
你不能与故乡为敌那么多离开家园的人,未必是被故乡流放
他们只是不忍做故乡的囚徒,故乡给了他家园和饭碗,
他还想再大,或更大一些,这不是什么要命的事
但你不能与故乡为敌,背叛故乡的黄花与泥土
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外乡人,鄙夷故乡的方言和草木
不能,即使你生活在别处也不能!
故乡是血脉的谱系,以及一个人永远的根据地
我们一生所做的,只是学会如何爱它
而在这之前,有可能是恨,是逃离,是离它越走越远
但你永远不能与故乡为敌,
只有这样,在年长以后,你才可能成为一个归来者
——从精神到肉体上,双重还乡
被 迫
每回离开家乡远行,我就仿佛被迫,哪怕出门一两天也要提前在心里作一次挣扎的告别,我不明白这是什么原因
是我对故乡太依恋,还是我把远离
视为故乡的敌人
我一直在对它瞄淮,等待抠响扳机的那一瞬
我的前世或许离家太久,仗剑去国或者打马天涯
而今生我要用一世 来守护家园
凡 人
我还没有习惯在飞机上写作甚至对于书报,也油盐不进,我宁可歪在座位上打瞌睡
睁一只眼闭一眼看看视屏,间或瞄几下窗外的云
以及机窗下 如同浸在浅蓝色海底的世界,想象自己是只俗气的鹰
飞在比鹰更高的位置,心里反而茫然
我有时六神无主,等着空姐送来咖啡和点心
尽管一年到头,我在天上飞无数个来回
我仍然不习惯在飞机上写作,或干点有用的事情
任凭把在天空的时间交给天空
尽管也会跑去厕所,像上帝那样在天上撒尿
可归根到底,我还是个凡人
生米街疤子
生米街的疤子终于在朝阳农场讨上了老婆疤子龇一口黄牙 嘿嘿笑着逢人撒糖的模样,多年后依然清晰
老婆是广西人,为疤子生下一女 便没了踪迹
疤子将女儿当作惟一行李,奋不顾身爬上火车,追到广西
他龇一口黄牙,嘿嘿笑着好歹赖了下来,靠看风水居然有了发迹
买了一个野崽当儿子
疤子回到朝阳农场,看着过去一块儿打光棍的老伙计
自己俨然成功人士,他给大家撒糖打烟的模样,仿佛二婚之喜
抽了疤子烟的人,都说疤子有本事,过去怎看不出?
疤子嘿嘿笑着,一脸得意,尽情享受别人的恭维,仿佛此行不虚
疤子返回广西,在那里病逝
朝阳农场只遗下他的传说,有人说疤子原本是打算重返原籍的
是那些恭维把他堵回了广西,没想把命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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