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退中滑行的风景上的雪
不断睡去又醒来
云迅速降落。高压电线如空中缆车,悬挂着
中空的月亮。狭窄的人行通道,夜间广播重复播放:
长安、河西走廊、天山,这些名词远离北京,寓居在远方的
灌木丛里
而我在凌晨从乌鲁木齐
转车到昨日的边缘——博尔塔拉、
阿拉山口。此刻尚未封闭的房间,不断繁殖出
庭院和草木;那只试图空翻的椅子,已重新恢复安静
如同月亮——这未朽的离合器,仍在降落,它们彼此相距
如右耳
而我在冰冷的黑暗中说出往日的云雾:
我旧时的千纸鹤,仍在倾吐日渐寂静的叫卖声
比如铜锁,或是回形针。在这星群之间,
我渐渐遗忘某次
寒暄 (或是呓语)
我触手可及的,便是边境
(或者祖国):鸟群衔着风,飞过积年的树影
这苍老的枝桠,带着易折的回音,在季节的边缘守看远处
未肯结冰的河
远处——不断张开的
迅疾的河岸,想起多年前 (面对另一岸)
某次未遂的跳跃
对 坐
宋晓江,唐山市欢套村人氏,年三十九,排行老大单身无业,因父母病重还乡,值花生成熟,暂住于
田间帐篷中。八月十五日中秋,时为国庆假期,过
唐山,遇宋晓江,与之共宿于花生地。
我们坐下来,在月亮的周围吃花生
他一边说话,一边摘下这双生的果实
我看他头发用秸秆束起,脸和这花生一样,满是
泥土。他已在此度过整个季节 (更准确地
说,是整个夜晚)。胡子在黑夜中变白
他坐下来剥花生,不停地数着花生壳,
在月色中眺望整个花生地,并邀请我进入
这用秸秆搭筑的城寨——像是一座盛放
石头和风雨的镂空瓦瓮。我们说起他从未有过的
妻子,又或者是他从未说过的波罗的海上的一架钢琴。风和他的头发一样迅速
而我们在月亮下面,被花生秸秆覆盖着
如同远处的玉米,和更远处的他那建筑工地里的
三个兄弟,等待着再次被清晨的闪电剥开
赞(0)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