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诗歌是微弱的,诗歌对于现实而言恰似过客,宛若尘埃;成为传奇,成为永恒是不太可能的。诗之路是艰辛的,是困惑的,是无助的;所谓的坚持,需要一种豁达的境界,而这种境界其实也是一种享受。但前提是,别拿“诗人”太当回事儿!你就永远快乐,快乐永远。即便你早来一步,你会赶上幸福;哪怕你晚来一步,温暖也会追上你。
(二)诗歌这玩意儿,别看当下“姥姥不疼舅舅不爱”,但真正写起来却是很难出人才的。写诗就像挖井,你要首先找准位置,在哪儿起锹,多大直径;有时挖到18米都不见湿泥,不见泉眼,也有可能挖3米就能出水。这要凭手艺,凭眼力,凭经验,凭角度。有的人已经找到了泉眼,但后面如何汲水仍需花费心思;有的刚刚挖到湿泥,尚弄不清泉眼从哪儿冒出来;有的还在连在哪个方位下锹都迟迟拿不准主意的徘徊之中……
(三)我的观点是,看一个诗写者有没有前途和潜力,关键是四个字:意识、语境。至于诗感,只要是诗歌初学者谁都会产生;而语感,那是诗写者在实践中逐渐摸索出来的属于操作范畴。唯独意识、语境是考察衡量一个诗人能不能成为优秀诗人的标尺。我个人理解,意识所包含的意义很宽,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思维、思想、形态、表达、发现……等等,都应该归拢到这个“意识”大圈儿里来;语境也不是很容易解释,说白了,无非就是气息、场域、格调、操作、态势、走向……等等,打个比方,相当于匠人光有最好的手艺还不行,还必须如何选最好的材料,在最好的环境最好的场地完成他手里最好的活计。
(四)我常常把写诗与做生意比较:财追你而不是你追财。越想把一笔生意做成发一次大财,往往越事与愿违。而淡漠安定、顺其自然,有时一个不经意的电话很可能就赚一大堆人民币。诗人有一个好心态好心情尤为重要:写不出来不强写,反正诗歌不养人。诗意是缓慢沉淀、日积月累的……
(五)亮点与用力必须成反比,诗歌才能写得好。好诗是无需用力的。有人写诗把力气花在句子上,一句话不好好说,跟读者藏猫猫,非要将一句诗写得让你翻《圣经》、找《康熙》;有人写诗把劲头憋得青筋鼓绷、连嚷带喊,无谓高蹈抒情,无意义地往国际国内政治上拔高;还有人写诗浪费意象(专家称之“意象密集”),不会算计着过日子,恨不得在一首诗里把一生的意象都用尽。诗歌是慢、是轻、是减法;诗歌是冷静、是踏实、是降低……好诗是自然呈现的,亮点由心而生,力量藏而不露。
(六)诗语是面团,要有“韧性”。我们老家有句俗话:“打到的媳妇揉到的面”,就是这个意思。诗歌的语言不能像懒老婆和面那样:稠了加水,稀了添面;也不能像赖汉子造酒那样:好了是酒,赖了是醋。必须反复斟酌,把一个句子打磨得越“筋道”越好,全诗整体不能断裂,不能生硬,还不能脆弱。其中韧是关键,张力、辽阔、放开是一首诗必备的要素。
(七)好的木匠做窗户框架,根据木料的长短宽窄会轻易地开铆、楔接,尺寸掌握得不差毫厘,可以说严丝合缝。好木匠的好活计其实就是我们常说的“切入角度”,好木匠就是准确无误地找到了结合点。诗人也应学木匠的本事:不能啥材料“歪拐一齐划拉”。材料的截取、意象的截取都应精准,只有精准才鲜活生动,活儿做出来才漂亮。
(八)一首好诗的深度、厚度应在作品的内部含量中彰显:醇、纯、淳——淳朴、纯净、醇酿;不做作,不芜杂,不稀释。清澈、纯净、轻盈是鲜花;严谨、节制、扎实是绿叶;魂灵、脉动、呼吸是根……
(九)生活生活生活,仔细观察其中必有诗意,谁先发现谁为“王”。汲取高手营养,细嚼慢咽,增强消化能力,然后“人无我有,人有我优”;抛“小我”,扬“大我”;我置于其中,又退于其外,我看见、我琢磨、我寻找;我“宁停三分,不抢一秒”、“十分把握七分开,留有三分防意外”。
(十)我一直坚定的诗写方针是:“老实巴交”写法,“打动人心”写法,“真材实料”写法,“与读者近距离沟通”写法。诗人必备的能耐是,生命体验与“老百姓婆婆妈妈过日子”的交叉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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