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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所藏中国古代小说版本目录》的学术意义和文化意义

时间:2023/11/9 作者: 明清小说研究 热度: 17216
·陈文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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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国所藏中国古代小说版本目录》的学术意义和文化意义

  ·陈文新·

  摘要《韩国所藏中国古代小说版本目录》是《韩国所见中国古代小说史料》的姊妹编。“韩国所见中国古代小说史料”与“韩国所藏中国古代小说版本目录”各有其不可替代的意义,可以为读者提供不同类型的学术信息。两者在学术上各有其独立的价值。从文化交流的角度看,有几部中国古典小说,如《世说新语》《太平广记》《剪灯新话》,在中韩两国的交往史上曾扮演重要角色。考察这几部名著东传的历程及其在韩国的版本情形,不仅有助于中国小说史和韩国小说史的考察,也可以从一个特殊的角度加深对两国的文化亲缘关系的了解。

  关键词韩国中国古代小说版本学术文化

  2011年5月,我和闵宽东教授合作出版了《韩国所见中国古代小说史料》一书(武汉大学出版社)。在《韩国所见中国古代小说史料》的后记中,我曾写下这样两段话:“近三十年来,韩国的中国古典小说研究取得了引人注目的进展,涌现出一批各有建树的学者,闵宽东教授是其中的一员。我和宽东教授相识十多年了,经常在学术会议上见面,或在韩国,或在中国。每次见面,都会或多或少地就一些共同关心的话题交流想法,我们之间的了解就是在聊天的过程中加深的”;“《韩国所见中国古代小说史料》是我们在聊天中确立的第一个合作项目。我们的合作很愉快,也很有效率,有时候,为了解决一个疑问,我们一天要写好几封电子邮件。这是一段难忘的日子,而《韩国所见中国古代小说史料》则是我们友谊的永恒见证。我相信,我们之间还会有进一步的合作,我们还会为学术界奉献出新的成果。”现在,《韩国所藏中国文言小说版本目录》就要出版了,我很高兴我们的合作又有了新的收获,很高兴就这部新书向各位读者作一些说明。

(一)

也许有读者会问:既然已经有了《韩国所见中国古代小说史料》,何必再出“版本目录”呢?而我们想要告诉读者的是,“史料”和“版本目录”虽然都以“在韩国的”中国古代小说为对象,却有着不同的体例和功能。两者不能相互取代,只能相互配合。这两类著作的配用使用,可以取得相辅相成、相得益彰的效果。

  “史料”和“版本目录”之所以不能相互取代,乃是因为,已传入韩国的中国古典小说约440余种,这440余种传入韩国的作品,可以大体分为二类:第一类是“有现存版本的作品”,第二类是“只出现在文献记录中而没有或是尚未发现实际现存版本的作品”。据闵宽东教授统计,“有现存版本的作品”大约350余种,“只出现在文献记录中而没有或是尚未发现实际现存版本的作品”大约80余种。其具体情形如下:

  第一类是“有现存版本的作品”,其中唐代以前作品约23种,唐代约13种,宋元两代约29种,明代约90种,清代约197种:

  《山海经》《穆天子传》《燕丹子》《神异经》《十洲记》《洞冥记》《东方朔传》《汉武帝内传》《吴越春秋》《新序》《说苑》《列女传》《列仙传》《西京杂记》《高士传》《神仙传》《灵鬼志》《博物志》《拾遗记》《搜神记》《搜神后记》《述异记》《世说新语》《酉阳杂俎》《宣室志》《独异志》《朝野佥载》《北梦琐言》《因话录》《北里志》《卓异记》《玉泉子》《游仙窟》《尚书故实》《资暇录》《无双传》《太平广记》《杨太真外传》《绿珠传》《梅妃传》《汉成帝赵飞燕合德传》《唐高宗武后传》《归田录》《梦溪笔谈》《渑水燕谈录》《冷斋夜话》《岩下放言》《玉壶清话》《涑水记闻》《夷坚志》《续博物志》《鸡肋编》《过庭录》《桯史》《齐东野语》《鹤林玉露》《癸辛杂志》《鬼董》《闲窗括异志》《五色线》《睽车志》《江邻几杂志》《南村辍耕录》《稗史》《大宋宣和遗事》《说郛》《山中一夕话》《聘聘传》《太原志》《广博物志》《世说新语补》《皇明世说新语》《正续太平广记》《剪灯新话》《剪灯余话》《觅灯因话》《效颦集》《花影集》《玉壶冰》《稗史汇编》《红梅记》《西湖游览志》《亘史》《五杂俎》《智囊补》《野记》《何氏语林》《训世评话》《钟离葫芦》《两山墨谈》《花阵绮言》《情史》《太平清话》《林居漫录》《痴婆子传》《逸史搜奇一百四十家小说》《稗海》《国色天香》《顾氏文房小说》《广四十家小说》《五朝小说》《古今说海》《汉魏丛书》《狯园志异》《艳异编》《宋人百家小说》《三国志演义》《后三国志》《水浒传》《后水浒传》《水浒后传》《续水浒传》《结水浒传》《西游记》《后西游记》《金瓶梅》《续金瓶梅》《醒世恒言》《拍案惊奇》《今古奇观》《型世言》《续今古奇观》《石点头》(《五续今古奇观》)《贪欢报》(《今古艳情奇观》)《封神演义》《春秋列国志》《隋唐演义》《南北宋志传》《北宋演义》《南宋演义》《大唐秦王词话》《薛仁贵征东全传》《异说后唐传三集薛丁山征西樊梨花全传》《三遂平妖传》《东西汉通俗演义》《西汉演义》《楚汉演义》《东汉演义》《残唐五代史演义》《皇明英烈传》《续英烈传》《开辟演义》《武穆王贞忠录》《北方真武祖师玄天上帝出身全传》《新镌批评出像韩湘子》《东南西北四游记》《三宝太监西洋记通俗演义》《东游记》《南游记传》《醉醒石》《孙庞演义》《隋史遗文》《隋炀帝艳史》《禅真逸史》《八仙出处东游记传》《全相新镌包孝肃公神断百家公案演义》《于少保萃忠全传》《东度记》《典故列女传》《檐曝杂记》《挑灯新录》《客窗闲话》《续客窗闲话》《梦园丛说》(《梦园丛记》)《见闻随笔》《遁窟谰言》《耳食录》《妄妄录》《景船斋杂记》《无稽谰语》《鹂砭轩质言》《瓮牖余谈》《滦阳消夏录》《埋忧集》《子不语》(《新齐谐》)《夜谭随录》《夜雨秋灯录》及《续录》《燕山外史》《阅微草堂笔记》《聊斋志异》《女聊斋志异》《后聊斋志异》《两般秋雨盦随笔》《分甘余话》《我佛山人札记小说》《庸闲斋笔记》《虞初新志》《虞初续志》《广虞初新志》《右台仙馆笔记》《里乘》《删补文苑楂橘》《十一种藏书》《海陬冶游录》《谐铎》《今世说》《茶余客话》《质直谈耳》《壶天录》《寄园寄所寄》《道听途说》《淞南梦影录》《雨窗记所记》《浇愁集》《粤屑》《因树屋书影》《萤窗异草》《秋坪新语》《翼駉稗编》《说铃》《香艳丛书》《坐花志果》《池北偶谈》《归田琐记》《浪迹丛谈》《池上草堂笔记》《宋艳》《笑林广记》《此中人语》《海上群芳谱》《沧海遗珠录》《秋灯丛话》《闲谈消夏录》《吴门画舫录》《秘书二十一种》《说冷话》《三异笔谈》《梦厂杂著》《板桥杂记》《续板桥杂记》《桃溪客语》《多暇录》《蕉轩随录》《北窗呓语》《庸盦笔记》《余墨偶谈》《定香亭笔谈》《椒生随笔》《雪鸿小记》《唐人说荟》《后三国石珠演义》《今古奇闻》《东周列国志》《后列国志》《大明正德皇游江南传》《回文传》《石头记》(《红楼梦》)《红楼梦补》《红楼复梦》《后红楼梦》《续红楼梦》《补红楼梦》《红楼梦影》《儒林外史》《镜花缘》《女仙外史》《瑶华传》《快心编》《五美缘》《品花宝鉴》《花月痕全书》《青楼梦》《绿牡丹》(《反唐四望亭》)《玉娇梨》《万花楼传》《粉妆楼》《儿女英雄传》《七剑十三侠》《七侠五义传》《忠烈侠义传》《忠烈续小五义》《雪月梅传》《施公案》(《施案奇闻》)《大字足本绣像施公案全传》《施公案演义》《彭公案全传》《续彭公案》《于公案奇闻》《刘公案》《原本海公大红袍传》《说唐前后传》《说唐演义全传》《说唐后传》《说唐小英雄传》《二十四史通俗演义》《离合剑莲子瓶》《神州光复志演义》《洪秀全演义》《异仙传演义》《后七国乐田演义》《五虎平西珍珠旗演义狄青前传》《好逑传》(《二才子侠义风月传》)《平山冷燕》《平山冷燕续才子书》《评演济公传》《四续济公传》《评演前后济公传》《再续济公传全部》《第十才子书白圭志》《绿野仙踪》《希夷梦》《锦香亭记》《莲子瓶全传》(《银瓶梅》)《二度梅全传》《英云梦传》《樵史通俗演义》《吴三桂演义》《西来演义》《野叟曝言》《西湖佳话》《西湖拾遗》《争春园全传》《绘芳录》《双凤奇缘》(《双奇缘全传》)《善恶图全传》《梼杌闲评全传》《女才子传》《二十载繁华梦》《三公奇案》《万年青奇才新传》《三合明珠宝剑全传》《海上繁华梦新书》《第九才子书平鬼传》《金台全传》《伍子胥传》《玉支矶》《南溪演谈》《醒风流》《引凤箫》《画图缘》《第十才子书驻春园》《第九才子书捉鬼传》《新出情天劫小说》《永庆升平前传》《前后七国志演义》《吕祖全传》《龙图公案》《包龙图判断奇案》《闹花丛》《两晋演义》《民国新汉演义》《啖蔗》《彭公清烈传》《五虎平南狄青演义》《文明小史》《隔帘花影》《梦中缘》《飞龙全传》《续儿女英雄传》《六续济公传》《济颠大师醉菩提全传》《醒世奇闻国事悲》《英雄泪》《说岳全传》《豆棚闲话》《十二峰》

  第二类是“只出现在文献记录中而没有或是尚未发现实际现存版本的作品”,约80余种:

  《赵飞燕外传》《汉武故事》《齐谐记》《续齐谐记》《白猿传》《诺皋记》《河间传》《娇红记》《避暑录话》《三国志平话》《古本西游记》《春梦琐言》《虞初志》《仙媛传》《富公传》《迪吉录》《禅真后史》《盛唐演义》《东晋演义》《西晋演义》《涿鹿演义》《齐魏演义》《杨六郎传》《警世通言》《觉世名言》《西湖二集》《弁而钗》《昭阳趣史》《一枕奇》《浪史》《双剑雪》《金粉惜》《西周演义》《唐宋百家小说》《五色石》《人中画》《留人眼》《醒世姻缘传》《肉蒲团》《玉楼春》《艳情快史》《艳史》《杏花天》《恋情人》《灯月缘》《陶情百趣》《巧联珠》《金云翘传》《春柳莺》《凤箫媒》《春风眼》《巫梦缘》《定情人》《惊梦啼》《赛花铃》《五凤吟》《蝴蝶媒》《飞花艳想》《催晓梦》《吴江雪》《两交婚传》《凤凰池》《归莲梦》《情梦柝》《梦月楼》《麟儿报》《破闲谈》《八洞天》《跨天虹》《鸳鸯影》《锦疑团》《一片情》《再求凤》《快士传》《汉魏小史》《桃花影》《觉梦雷》《春苑记》《玉殿生春》《梅玉传奇》《定鼎奇闻》

  比对上述两种情况,可以发现,《韩国所见中国古代小说史料》所涵括的对象包括第二类80余种小说和第一类中约一半既有现存版本又有文献记载的小说,其总和约为230种。而第一类中的另外一半小说,其数量约为170余种,限于体例,《韩国所见中国古代小说史料》无从涉及。这个数字提醒我们,对韩国所藏中国古典小说做系统的“版本目录”,正好与《韩国所见中国古代小说史料》相辅相成,可以为读者提供不同类型的学术信息。或者说,“韩国所见中国古代小说史料”与“韩国所藏中国古代小说版本目录”各有其不可替代的意义,两者在学术上各有其独立的价值。在完成了《韩国所见中国古代小说史料》之后,我们之所以花大量精力继续做“韩国所藏中国古代小说版本目录”,原因在此。由于工作量太大,我们拟分两册来做,一册是《韩国所藏中国古代白话小说版本目录》,一册就是这本《韩国所藏中国文言小说版本目录》。

(二)

有几部中国古典小说,如《世说新语》《太平广记》《剪灯新话》,在中韩两国的文化交流中曾扮演重要角色,考察这几部名著东传的历程及其在韩国的版本情形,不仅有助于论古,而且有助于察今,不仅有学术意义,而且有文化意义,所以我们就这几部书特别多说几句。

  《世说新语》是在朝鲜时代肃宗34年(1708)用原文在韩国出版的①,其书名为《世说新语补》(20卷6册,20卷7册),是明代王世贞的删定本。引人注目的是这个版本用的是显宗实录字(朝鲜显宗: 1659 -1674年在位),证明了这是官刻出版。朝鲜时代对《世说新语》的重视由此可见。

  这个版本的题署是:刘义庆(刘宋)撰,刘孝标(梁)注,刘辰翁(宋)批,何良俊(明)增,王世贞(明)删定,王世懋(明)批释,钟惺(明)批点,张文柱(明)校注,共20卷7册,版式为左右双边,31×20cm,半郭22.8×15.6cm,10行18字,有界,注双行,内向黑鱼尾。序文中有“嘉靖丙辰(1556)……王世贞撰”,“万历庚辰(1580)……王世懋撰”,“乙酉(1585)……王世懋再识”,“万历丙戌(1586)秋日……沔阳陈文烛玉叔撰”的记录。纸质是朝鲜楮纸。后代曾多次覆印。也有《世说新语姓汇韵分》这样改变《世说新语》原有的体例再出版的作品。《世说新语姓汇韵分》是按人名和姓氏排的,可大概推定是在肃宗末或英祖年间出版的。这个版本在后代也多次覆印(12卷3册,12卷4册,12 卷6册,12卷12册等)。现藏于韩国中央图书馆、藏书阁、高丽大、延世大、成均馆大图书馆等处。

  王世贞删定的《世说新语补》是经由什么途径传到韩国去的呢?是谁带到韩国去的呢?答案是:两国的文化交流是这个版本东传韩国的途径,而具体完成这一文化使命的是明朝万历年间的朱之蕃。

  据钱谦益《列朝诗集小传》丁集上载,朱之蕃曾于万历年间出使朝鲜:

  之蕃,字元价,金陵人。万历乙未状元,官终吏部右侍郎。元价为史官,出使朝鲜,尽却其赠贿,鲜人来乞书,以貂参为贽,橐装顾反厚,尽斥以买法书、名画、古器,收藏遂甲于白下。

  朱彝尊《静志居诗话》卷十六也记载:

  朱之蕃,字元价,南京锦衣卫籍,茌平人。万历乙未赐进士第一,授翰林院修撰,以右春坊,右谕德,掌院印。以右春坊,右庶子,掌坊印。升少詹事,进礼部右侍郎,改吏部右侍郎。卒,赠礼部尚书。有《使朝鲜稿》《南还》《纪胜》诸集。元价文翰兼工,张旜东国,与馆伴周旋,有倡必和,微嫌诗材愞熟,语不惊人。

  《四库全书总目·别集类存目六·奉使稿》同样对朱之蕃出使朝鲜一事作了强调:

  之蕃以万历乙巳冬被命使朝鲜,丙午春仲出都,夏杪入关,与馆伴周旋,有倡必和,录为二大册。第一册为《奉使朝鲜稿》,前诗后杂著,之蕃作也。第二册为《东方和音》,朝鲜国议政府左赞成柳根等诗也。

  《列朝诗集小传》《静志居诗话》和《四库全书总目》都提到了朱之蕃出使朝鲜的事,也提到了他与接待他的馆伴相互倡和的事,但没有提到他带了些什么礼物过去。我们一直想弄清这一点。令人欣喜的是,朝鲜时代李宣显(1669-1745)的《陶谷集》提供了关于这一问题的部分答案:

  其谈论风标书之文字,则无不澹雅可喜,此刘义庆《世说》所以为楮人墨客所剧嗜者也。因此想当时亲见其人听其言语者,安得不倾倒也。明人删其芜,补其奇,作为一书,诚艺林珍宝也。朱天使之蕃携来,赠西坰,遂为我东词人所欣睹焉。

  李宣显是朝鲜肃宗-英祖年间文人,著有《陶谷集》。所说的“西坰”是指朝鲜时代文臣柳根(1549-1627),他字晦夫,号西坰、孤山。李宣显称朱之蕃为天使,其间的敬慕之意溢于言表。朱之蕃出使朝鲜,是带了礼物的,其中一件就是王世贞删定的《世说新语补》。《世说新语》是在韩国最受欢迎的十大中国古典名著之一,另外九部是《太平广记》《剪灯新话》《三国演义》《东周列国志》《西东汉演义》《水浒传》《西游记》《今古奇观》《红楼梦》(依作品类别、时序排列)。韩国现存的《世说新语》版本不下二十一种,现存的《世说新语补》版本不下十六种,另有《世说新语姓汇韵分》等十余种,如此众多的版本类型表明,《世说新语》在韩国的确是备受欢迎的。朱之蕃以《世说新语补》作为出使朝鲜的礼物之一,说明他对朝鲜的国情民风有深入体察。他是一个称职的文化使者。中韩两国的文化交流因他而增加了光彩夺目的一页,而在中韩文化交流史上,他也因此有了一席之地。

  《太平广记》与《太平御览》《文苑英华》《册府元龟》合称为“宋朝四部大书”,是李昉等人奉宋太宗之命集体编纂的。从太平兴国二年(977)三月开始,至次年八月结束,收集上自秦汉、下至宋初的野史小说共约七千则,成书五百卷,目录十卷,约近三百万字。

  《太平广记》按题材分为九十二大类:神仙、女仙、道术、方士、异人、异僧、释证、报应、征应、定数、感应、谶应、名贤、廉俭、气义、知人、精察、俊辩、器量、贡举、铨选、职官、权倖、将帅、骁勇、豪侠、博物、文章、才名、儒行、乐、书、画、算术、卜筮、医、相、伎巧、博戏、器玩、酒、食、交友、奢侈、诡诈、谄佞、谬误、治生、褊急、诙谐、嘲诮、嗤鄙、无赖、轻薄、酷暴、妇人、情感、童仆、奴婢、梦、巫、厌咒、幻术、妖妄、神、鬼、夜叉、神魂、妖怪、精怪、灵异、再生、悟前生、冢墓、铭记、雷、雨、山、石、水、宝、草木、龙、虎、畜兽、狐、蛇、禽鸟、水族、昆虫、蛮夷、杂传记、杂录等等。这种分类法虽然拆散了所引用的原书,但为分题材研究宋以前的文言小说提供了极大方便。

  《太平广记》编成后,因卷帙繁重,又因为有人说这部书并非后学者所急需,就把版收了起来,在宋代已少流传,以至于有人把读过《太平广记》当做炫耀的资本。比如,洪适有《还李举之〈太平广记〉》诗:“稗官九百起虞初,过眼宁论所失诬。午睡黑甜君所赐,持还深愧一瓻无!”②吴曾《能改斋漫录》多处征引此书以为考订之资;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卷十一记“妄人多取《广记》中旧事,改窜首尾,别为名字以投”洪迈③。这些都是宋人以读过《太平广记》而自豪的证据。至于罗烨《醉翁谈录》“小说开辟”称说话人必须“幼习《太平广记》”,更把《太平广记》当作了说话这个行当的门面。直到明代嘉靖、万历年间,《太平广记》才有了各种不同的节选本,开始在士大夫文人间广泛流传。

  《太平广记》大概在1100-1200年间(高丽时代)首度传入韩国,朝鲜太宗时代又再度传入。因为《太平广记》过于庞大,故曾在朝鲜世祖八年(1462)由成和仲(成任)将它简缩后出版,书名为《详节太平广记》。

  朝鲜时代刊行的《详节太平广记》现藏于高丽大学、成均馆大学、忠南大学图书馆等处。其中成均馆大学的版式如下:李昉(宋)奉敕编:韩国木版本,成任(朝鲜世祖8年[1462])刊,全50卷中,现存7卷2册(卷15-21),四周单边,34×20.7cm,半郭23.7×16cm,10行17字,上下黑口内向黑鱼尾,纸质:楮纸。

  其后,成和仲又参考《详节太平广记》出版了《太平通载》80卷(《太平通载》后于朝鲜成宗23年即1492年由李克墩重刊)④。此外有翻译本《太平广记谚解》,大概是在朝鲜明宗21年至宣祖年间(1566-1608)出版的。现存的《太平广记谚解》有两种版本,一种是5卷135篇的“觅南本”,另一种是8卷268篇的“乐善斋本”。

  考察韩国所藏《太平广记》版本,不难发现一个事实:大量刊行《太平广记》的朝鲜时代,与明人大量刊印《太平广记》各种节选本(包括改题书名的节选本)的时间大体对应。这或许不是偶合,而是表明了两国的文化风尚在这一时期高度相近。在相近的文化风尚背后,是两国之间频繁、活跃的文化交流。中韩两国在文化上的这种密切的亲戚关系,是值得我们永远珍惜和维护的。

  明初瞿佑的《剪灯新话》在中国文言小说发展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在韩国的影响更加引人注目。

  朝鲜时代的韩国不仅接收和引进了《剪灯新话》,而且还自行刊印,以便广为传播。据林芑跋文,当时出版的《剪灯新话句解》本(《剪灯新话句解》是就原本《剪灯新话》里难解的语句或词语加上校注后发行的作品)有两种,一种是林芑受宋粪的请托而作的版本(朝鲜明宗4年即1549年发行),另一种是在修订旧本的基础上,林芑集释、尹春年(沧洲)校正而发行的版本(明宗14年即1559年发行)。这本《剪灯新话句解》(上下二卷,共20篇,附录1篇,总21篇)是校书馆刊行本,其后又多次出版。署“山阳瞿佑宗吉著,沧洲订正,垂胡子集解”。沧洲与垂胡子都是朝鲜学者。现在广泛流传的版本就是沧洲订正的木版本,藏书阁、国立中央图书馆、奎章阁、高丽大学、成均馆大学图书馆等处均见收藏。可惜宋粪的木活字本久已失传,无法见到。

  《剪灯新话句解》是《剪灯新话》有史以来第一部注解本,也是目前所见《剪灯新话》足本中最早的版本。后传至日本,对长庆年间(1596 -1614)、元和年间(1615-1623)的活字翻排本《剪灯新话句解》与庆安元年(1648)林正五郎翻排本《剪灯新话》有很大的影响。在目前没有《剪灯新话》原本的情况之下,甚难确定此版本的改作实况,但朝鲜的《剪灯新话句解》应是较近于原本《剪灯新话》的。

  朝鲜明宗以后,《剪灯新话句解》又多次出版。根据鱼叔权的《考事撮要》和综合册板目录的《韩国册板目录总览》⑤来看,北汉山城、保宁、密阳、永川、陕川、居昌、全州、顺天、龙安、济州、原州等地均有出版记录⑥。现存的《剪灯新话句解》版本,仍有不下九种。

  《剪灯新话》在韩国、日本、越南等国盛传,受到广泛欢迎与推崇,在这些国家尤其是韩国的小说史上产生了深远影响。韩国小说的始祖是金时习的《金鳌新话》,或者说,《金鳌新话》是韩国小说史上最初的小说,它在韩国小说史上的地位极为崇高。而说到《金鳌新话》,就不能不提《剪灯新话》。朝鲜初期,首先传入韩国的中国小说就是瞿佑的《剪灯新话》,《金鳌新话》就是《剪灯新话》影响下的产物:《金鳌新话》的《万福寺樗蒲记》反映了《剪灯新话》中的《滕穆醉游聚景园记》和《富贵发迹司志》等的影响;《金鳌新话》的《李生窥墙传》是《剪灯新话》中的《渭塘奇遇记》《翠翠传》《金凤钗传》《联芳楼记》和《秋香亭记》等的投影;《金鳌新话》的《醉游浮碧楼记》是模仿《剪灯新话》中的《鉴湖夜泛记》;《金鳌新话》的《南炎浮州志》是模仿《剪灯新话》中的《令狐生冥梦录》《太虚司法传》和《永州野庙记》;《金鳌新话》的《龙宫赴宴录》是模仿《剪灯新话》中的《水宫庆会录》和《龙堂灵会录》。可以说,没有《剪灯新话》,就没有《金鳌新话》,虽然《金鳌新话》已是一部具有鲜明的韩国民族特色的作品。值得一提的是,壬辰倭乱时,《剪灯新话》与《金鳌新话》流传到日本,又对日本文学产生了巨大影响,日本小说《伽婢子》《雨月物语》就是在这两部小说的带动下产生的。这些事实表明,《剪灯新话》在韩国、日本、越南等国的小说发展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关注《剪灯新话》在海外的印刷、阅读情形和影响,其学术意义是显而易见的:不仅有助于我们把握韩国、日本、越南等国的小说发展史,也有助于我们叙述中国小说的发展历史,这是因为,小说史并非单纯的作家和作品的历史,它还包括作品被接受的历史——在国内被接受的历史和在国外被接受的历史。正是基于这个想法,我们很高兴能为研究中国小说史和韩国小说史的学者奉上这部新书,也期待读者们喜欢它,并享受“开卷有益”的乐趣。

  2014年8月12日于武汉大学

  注:

  ①[韩]《晚松文库·汉籍目录》,高丽大学中央图书馆藏。

  ②[宋]洪适《盘洲文集》卷四,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③[宋]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第336页。

  ④[韩]丁奎福《古小说和中国小说》,(韩国)《韩国古小说论》,亚西亚文化社1991年版,第318页。

  ⑤[韩]郑亨愚、尹炳泰《韩国册版目录总览》,精神文化研究院(现韩国学中央研究院) 1979年版。

  ⑥[韩]柳铎一《韩国文献学研究》,亚西亚文化社1990年版,第296-299页。

  作者单位:武汉大学文学院责任编辑:倪惠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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