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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谈中国古代小说中的良马意象

时间:2023/11/9 作者: 明清小说研究 热度: 16876
略谈中国古代小说中的良马意象

  

  ·石麟·

  摘要在中国古代小说史上,许多作者都写到马,尤其是那些涉及到战争描写和英雄人物的通俗小说,更是对好马、名马、骏马大写特写。那么,这些良马具有那些特点?它们与各自的主人之间具有何种关系?良马意象折射出什么样的文化意味?良马的人性化色彩何在?如此等等的若干问题,值得我们深入探究。随着这些问题的迎刃而解,我们的小说史、文学史、文化史都会增添一些异样的光彩,变得更为绚丽多姿。关键词古代小说良马意象人性色彩文化蕴涵基金项目*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规划“中国古代小说批评发展的潜逻辑过程与逻辑结构”阶段性成果,批准文号:13YJA751040。“常言道:‘说话赠与知音,良马赠与将军,宝剑赠与烈士,红粉赠与佳人。’”(《痛史》第二十三回)自古以来,将军爱好马。非但将军,甚至文人、名士、帝王,都对好马报以青眼。据载,唐太宗征战时骑过的六匹骏马分别是拳毛騧、什伐赤、白蹄乌、特勒骠、飒露紫、青骓。此外,历史上还有项王之骓,苻主之騧,桓氏之骢,晋侯之驳,魏公绝影,唐国骕骦,刘备的卢,吕布赤兔,曹植惊帆,张飞豹月乌,秦叔宝忽雷骏,郭子仪狮子花,慕容廆赭白等等。

  一、毛色与体态:良马外在美

  在中国古代小说史上,许多小说都写到马,尤其是那些涉及到战争描写和英雄人物的通俗小说,更是对好马、名马、骏马大写特写。《水浒传》第十三回写索超骑“李都监那匹惯战能征雪白马,……胜如伍相梨花马,赛过秦王白玉驹”。杨志骑“梁中书那匹火块赤千里嘶风马,……休言火德神驹,真乃寿亭赤兔”。这里提到了三匹名马,而下面这段文字则又提到名马三匹:

  康熙爷离了座,站在东边,宦官把画在西边挑着,头前两边灯烛辉煌。康熙爷观瞧:头一匹名为赤兔马,乃三国吕布所骑,后来吕布被擒,此马归于曹操。汉寿亭侯被困曹营,曹操赠赤兔马,关公因为此马给曹操下了一拜,真乃千里驹也。又看第二匹,是一匹黄骠马,当年驮过秦琼,在潼关内三挡老杨林,潼关外九战魏文通,走马取金堤,皆此马之力,真好马!又看第三匹马,乃是赤炭火龙驹,残唐时李存孝所骑,过黄河,见黄巢四十八万番汉兵,连破七十二座连环阵,十八骑人马杀入长安,皆此马之力!(《彭公案》第二十九回)

  以上两则描写,去其重复,得到五位“小说名人”的五大名马:伍子胥梨花马,李世民白玉驹,秦叔宝黄骠马,李存孝火龙驹,还有先吕布后关羽的赤兔马。如果将这五匹名马作一区分,则其皮毛可分为三种颜色:白、红、黄。其实,古代小说对好马的描写,最抢眼的就是其皮毛花色:

  果然一翩翩少年公子,银枪白马,白盔白甲白袍白旗,混身雪片一般。(《宋太祖三下南唐》第四十四回)

  黑八卦旗一分,轰隆一声炮响,出来了一个黑老道,黑衣服黑马,黑头发盖着黑脸,身后肯定宝剑,头挽道冠,手中抱定黑旗子。(《续小五义》第一百二十四回)

  两例所描写的好马黑白分明,而且带动它们的主人雪白一片或漆黑一团。除了上述的红、白、黑、黄四种颜色以外,名马还有很多种毛色,后文还将涉及。这里,再对这些名马来点典型性介绍。

  赤兔马在中国古代小说中最早现身应该是在宋元讲史话本《三国志平话》中,其主人是吕布。

  其家奴再复:“这马非俗,浑身上下血点也以鲜红,鬃毛如火,名为赤兔马。丞相道,不是红为赤兔马,是射兔马。旱地而行,如见兔子,不曾走了,不用马关踏住,以此言赤兔马。又言,这马若遇江河,如登平地,涉水而过;若至水中,不吃草料,食鱼鳖。这马日行一千里,负重八百余斤。此马非凡马也。”……太师领军兵五十余万,战将千员。左有义儿吕布,布骑赤兔马。(卷之上)

  这里,对于赤兔马何以被称之为“赤兔”,有了一个颠覆常识的解释:“不是红为赤兔马,是射兔马。”但在一般人心目中,赤兔马仍然应该是红色的,《三国志通俗演义》也是这样描写的。但后来,吕布被曹操斩杀,赤兔马归了曹操。再后来,曹操就将这匹千古名马送给了关羽:“操令左右备一匹马来。须臾,使关西汉牵至,身如火炭,眼似銮铃。操指曰:‘公识此马否?’公曰:‘莫非吕布所骑赤兔马乎?’操曰:‘然。吾未尝敢骑,非公不能乘。’连鞍奉之。关公拜谢。”(卷之五《云长策马刺颜良》)

  然而,无论赤兔马究竟姓吕还是姓关,总之都是在东汉末年发生的事。但谁也没有想到,在以宋代或明代为背景的小说作品中,居然数次出现了赤兔马。

  只见宋金辉骑的一匹赤兔马,在那里乱叫。匡胤听了马嘶,仔细一看,见那马周身如火炭一般,身条高大,格体调良,走至眼前,将缰绳拉住。(《飞龙全传》第二十一回)

  洪基急拖枪而走,那赤兔马走得极快,周爷追赶不上,随挥动三军,一齐进踩贼营。(《铁冠图忠烈全传》第二十三回)

  这马难道能活数百上千年吗?况且,《三国志通俗演义》中不是明明白白地写赤兔马殉主而亡了吗?或许,最合理的解释是赤兔马乃许多相近似的好马共名,上述这两匹赤兔马正是东汉末年那赤兔马的后裔。

  赤兔马而外,乌骓马名气也很大。最早的乌骓马是楚霸王的坐骑,这在很多书籍中都有记载,明代小说也有描写:

  霸王见亭长舣船相待,久而不去,知为长者,乃谓曰:“吾知公为长者,吾有此马骑坐,数年以来,所向无敌,尝一日行千里。今恐为汉王所得,又不忍杀之,公可牵去渡江,见此马即如见我也,此亦不相忘之意。”遂命小卒牵马渡江。那马咆哮跳跃,回顾霸王,恋恋不欲上船,霸王见马留连不舍,遂涕泣不能言。众军士揽辔牵马上船,亭长方欲撑船渡江,那马长嘶数声,望大江波心一跃,不知所往。(《西汉演义》第八十四回)

  乌骓马,顾名思义,应该是黑色的好马,这与传说中的楚霸王倒也般配。因为人们印象中的楚霸王应该是豹头环眼,燕额虎须,肤色黑黑的。与之相近的系列人物还有张飞、呼延灼、常遇春等。更有意味的是,他们所乘的马匹恰恰都是“升级版”的乌骓马。张飞马名豹月乌已见前述,再看另外二位所骑名马:

  

  

  宋徽宗赐给呼延灼的踢雪乌骓是从脚上变色,而常遇春所骑之捕日乌骓则应该是在头上变色。这种杂色的好马,实际上又成为小说中名马的主体。例如以下几匹:

  

  

  

  

  

  乍一看,似乎古代小说作家的说法不太一样,其实,黄骠马乃是一种黄色皮毛上夹杂着白点子的骏马,这与《大唐秦王词话》中所谓“呼雷斑豹”的说法是吻合的。

  二、骑士与坐骑:人马俱风流

  上一节中,我们探讨了好马的外在形态。但《说唐》中的这段描写,又体现了英雄爱宝马的情结,还写出了英雄识好马的情节。这种情节,在中国小说史上比比皆是。在下面这段故事中,岳飞的表现就与秦琼不相上下。

  

  当然,岳鹏举与秦叔宝观察骏马的兴奋点还是有区别的。秦叔宝比较喜欢具有漂亮花纹图案的坐骑,而岳鹏举则比较喜欢清一色的纯白。进而,我们要追问的是,在中国古代小说中,最喜欢好马的究竟有哪些人物呢?答案有二:统兵将领,江湖豪侠。先看第一类:

  

  

  

  

  

  

  从开天辟地的远古蛮荒,到封建末期的明清易代,阵上将军无一不爱好马。因为在冷兵器时代,马的优劣往往牵涉到乘坐者的生命。故而,选择一匹好马,是每一位将军的最低要求,也是最高要求。而写好名马与名将之间的血肉联系,则是小说家、尤其是描写战争故事的小说家的基本任务之一。正因如此,《开辟演义》和《有商志传》等小说的作者,甚至置历史真实于不顾,竟然让在以车战为主的先秦时代披挂上阵的将帅们骑上了“千里追风马”。

  除了统兵上阵的将帅之外,另一类喜欢好马的极大人群就是江湖豪客了:

  

  

  

  三例中的英雄,都是江湖中人,但却有正邪之分。第一例中丁兆兰眼中那个又可怕又可恶的敌人飞天狻猊郑天雄,是襄王手下的“五虎之冠”,但却是个反面人物。第二例中的主人公名叫花振方,是一个典型的江湖大侠。第三例中的主人公伍天熊乃是一位占山为王的二寨主,是一个年轻而性格急躁的江湖好汉。三人之间虽然有着年龄、性格乃至政治立场的重大差别,但有一点却是共同的:爱马,爱好马,而且是那种黑白分明的好马。

  不仅英雄豪杰爱好马,就是英雄的家人子女,往往也会骑上父辈留下的骏马,从事各种社会活动。下面这位小姐就是:

  

  小姐乃君山寨主钟雄的女儿,父亲醉酒被擒,只好听从母命,骑着红沙马,跟随父亲的手下逃亡他乡。从某种意义上讲,一匹好马往往就是逃难之人的救命稻草,也是闯荡江湖者的生命之舟。正因如此,但凡行走江湖者,势必千方百计寻觅良骏以为脚力。请看下面这位好汉对好马的寻寻觅觅:

  

  陈希真本为一中下级军官,因受到权豪势要的陷害威逼,不得已亡命江湖。于是,拥有好马对他就是势在必得的基本要求了。最后,他从郭教头的未亡人那里买到了唤作“穿云电”的枣骝马,便可以带着女儿陈丽卿行走江湖了。

  当然,如果爱马的英雄碰到一位豪爽的朋友,或许也能得到被赠送的骏马。西晋时名将齐万年就有这么好的运气。

  

  对于好马,古代小说中很多英雄好汉除了买得、受赠以外,也还有爱马爱到痴迷状态,以至于为了得到一匹真正的好马而不顾一切的“傻蛋”。下面这位纪献唐先生就是如此。

  

  

  

  

  

  

  

  这里有女元帅樊梨花的八面威风,也有女将军杨琼玉的英姿飒爽,还有蛮公主李小鬟的急如星火,更有女煞星屠俏的横空出世,甚至还有牵着“枣骝马”准备亡命江湖的憨痴女侠陈丽卿的从容不迫。各种毛色的好马,与这些妙龄女郎的佩饰、装备、神态结合在一起,便在中国古代小说中形成了一道又一道奇特而亮丽的风景线。由此可见,喜欢宝马并非将军侠客的专利,那些巾帼豪杰也不乏爱马如命者,她们甚至更能以自身的绰约风姿与风驰电掣的宝马相映成趣。

  除了阵前将帅、江湖豪侠、巾帼英姿都酷爱好马之外,就连庙堂天子也喜欢良骏。当然,帝王们的宝马必然更带有华贵的皇家气象,最为常见的乃是一种“骕骦马”。

  

  

  

  由上可知,“骕骦”是一种白色、昂首、长颈的骏马,尤为帝王所喜爱。更有意味的是,不仅汉民族的君王喜欢白马,就连少数民族的君王也有白马之好。

  

  金国国王的这匹白马不仅英俊,而且神异,它居然能够在大江之中为三军将士“踩”出一条路来,并直接证明了“金主”是真命天子,真正是神乎其“马”也!但还有更神的,有的小说干脆让小白龙变成神俊白马。

  

  白龙马的故事在中国几乎尽人皆知,当然是由于《西游记》的艺术魅力所致,但说到底,更因为“白马”在佛教中是最纯洁高贵的马,难道没有看见,佛教东传至中国,所建立的第一个寺院就是洛阳白马寺吗?

  相对于西方净土崇信白马而言,阴曹地府所常用之马当然就应该以“黑”为主了。可不是吗?那位在阳间、阴间“两班倒”的天下第一清官包公,第一次到阴间上班时骑得就是“黑马”。

  

  在阴间,像包公这样的面黑心红的好官,所用仪仗,都是以黑色为主的,不仅马是黑的,就连仆役穿的也是青衣,鞍鞯也清一色的黑。作者这样构思,乃是因为黑色是一种沉重的色调,它给人以压抑感,但同时又显得非常肃穆庄重。

  然而,有的名马除了给人乘坐之外,还可以作为一种蒙骗人的工具。明代的一部小说,就写到借献马而手刃仇人的故事。这故事的主人公,乃名将呼延赞,不过,当时隐姓埋名成为“马赞”。

  

  后来,马赞果然留在欧阳彷身边,果然瞅准时机报了父仇。但是,在这个故事中,马是没有什么感情色彩的,它基本上只是主人公用来蒙骗仇人的一个道具。书中的主人公马赞,以及作者,都是丝毫没有顾及马“情感”的。那么,是否所有的马都没有情感呢?是否所有的古代小说中所写到的马都没有情感呢?答案是否定的。在许多小说中,马不仅有情感,而且还很丰富。

  三、情感与智商:灵物人性美

  马是灵物,它有着丰富的情感。说到马的情感,我们不妨先从小事说起。“隋唐系列小说”中的大英雄秦叔宝,曾经倒霉到卖马的地步。然而,当万分无奈的好汉将那瘦马拉着准备离开客栈大门时,却发生了令人鼻酸的一幕:

  

  你看那马的动作:“把两只前腿蹬定这门槛,两只后腿倒坐将下去。”这是多么人性化的描写啊!面对这样一匹通人性的马,不要说主人公秦琼不忍心用力拖拉,但凡是“情商”优于那狠心的店小二者,都会心头震颤的。

  秦叔宝的那匹马,可以说是情商和智商兼具的。情商方面已见上述,其实,这匹马还有十分聪明的一面,它“径晓得主人要卖他的意思”,而且,这个判断是逻辑推理得来的:“晓得才交五更,若是回家,就是三更天也鞴鞍辔、捎行李了;牵栈马出门,除非是饮水龁青,没有五更天牵他饮水的理。”像这样情商、智商兼具的马,实在罕见!但是,在情商、智商二者之间具有一方面“灵异”也就相当不错了。下面这匹马,就是情商较高而智商较低的。

  

  文素臣的马,情商很丰富,当主人说有草料时,“那马一似懂得说话,摇头摆尾,直蹿的往前去了”,而当主人有所发现,不让它吃草时,它的表现简直就像一个可怜的孩子:“两眼滴泪,哀鸣不已。”但相对于主人的智商而言,它还是相差甚远的。这种差距势所必然,因为文先生南征北战,见多识广,最后位极人臣,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角色。一匹马,就是再聪明,也不可能超过最聪明的人。但是,这匹马却与一般人的智商相差不远,因为在当时,放纵自己的马匹去吃有毒的草料的人不止一个,那几匹“滾倒在地,不能活命”的“吃草之马”就是证明。这些马主人的智商,或者说社会经验与文素臣之间的距离,应该与文素臣的马一样,相差无几。从这个意义上讲,文素臣这匹马的智商也不算低。

  还有情商更高的马,因为它可以帮助一个父亲寻找到失散的女儿。

  

  战乱之中的父女重逢,竟然来自极重情感的马儿的长途跋涉和狠狠一掀,虽然那老儿跌得不轻,但他得到了最重要的收获,见到了女儿。我们实在不能埋怨这匹将主人掀翻在地的好马,因为它不会讲话呀!它最为直截了当的办法,就是制造一点大动静,让父女相见。它的目的达到了,而且表现得非常优秀。

  表现优秀的骏马还有一类,那就是极有骨气、极有眼光,甚至能分清是非、预知祸福。

  

  在封建时代,兄弟之间为了皇位之争夺异常激烈,绝无善终,因为这种斗争必然是你死我活的。上述故事中,慕容廆因为庶兄的马战胜了自己的马而要将哥哥赶到千里之外,后来虽然后悔了,派人追回,但他哥哥心里明白,嫌隙既生,回去后总有一天会爆发矛盾的,甚至会有杀身之祸。于是,吐谷浑借助马儿的态度委婉地拒绝了弟弟的召回,而那匹马的表现简直妙极了:“从人拥马东去,数百步,马辄悲鸣,复西走不去。”徘徊后的坚定,思考后的决绝,这哪儿是匹马呀,简直就是一个深思熟虑的人。最后,这匹马决定了主人千里征程的方向,还决定了主人政治生命的走向,当然,也决定了自己的生命历程的去向!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走”的好马走得有道理;“不走”的好马居然也大有道理在。包公的马,就是这样一个灵物。

  

  作为一匹“马”,居然有“三不走”!简直神了,简直比人还“人”!除了包公以外,一般人恐怕没有如此超凡的判断力。即便是包大人,也是受到此马的启发然后才能破若许冤案的。这样的马,智商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高级状态。

  然而,在中国古代小说、甚至于在中国古代通俗文学中,更为人们所津津乐道还是好马救主的故事,而且被救者多半是真命天子。刘备的卢马跃檀溪的故事、李世民玉鬃马三跳虹霓涧的故事早已被喜好中国古代小说的读者所熟知,这里再补充二例:

  

  

  燕王朱棣策马跳高堤的故事,完全可以与跃檀溪和跳虹霓鼎足而三,但说到底,都是后起的故事对先前同类故事的模拟,没什么意思。而薛仁贵飞马救唐王的故事,则有点推陈出新的意味了。因为当时追赶李世民的是盖苏文,那是一个强大而危险的敌人,靠一匹马是救不了这位真命天子的。因此必须有人,有盖世英雄来击败盖苏文。于是,薛仁贵骑着花鬃马上场了,最终杀败了盖苏文,救了唐天子。表面看起来,是能人骑着好马救了李世民,而实际上,这段故事所展现的乃是好马积极主动地载着大英雄救了贞观天子。在整个故事进程中,“马”一直是主动的,发现敌情,焦虑不安,点头示意,拼命狂奔,都是“马”的行为,而作为“人”的薛仁贵只是十分被动地在“马”的带动下立下盖世奇功的。这功劳,真正是“汗马功劳”!

  

  其实在古代小说中,还有一匹差一点以身殉主的马,只不过由于它的特殊表现,将故事引向了另一种范式。

  

  由于此马思主而绝食嗥叫,故而导致了总兵大人的医马广告;又由于医马广告,便引出了另一种关于好马的故事:英雄驯马。上面这段描写,就是“好马殉主”到“英雄驯马”两种故事类型的转折载体。

  四、英雄与烈马:改恶而向善

  在古代小说中,按照历史时间先后,最早驯马的英雄人物当为楚霸王项羽。

  

  

  楚霸王之后,这种驯马英雄逐渐多了起来。这里有历史名人,也有艺术虚构。但无论何种人物,都是英雄好汉,他们驯马的过程都是很精彩的。

  

  

  前一例中的驯马好汉一会儿被称之为“欢”,一会儿又被称之为“六浑”,其实“欢”就是“六浑”,此人名叫高欢,字贺六浑,这可是北朝著名人物。他曾经被北魏封为渤海王,拥立过北魏孝武帝,当宰相后又逼走皇帝,旋即别立孝静帝,于是自己也就成为北魏分裂后之东魏的大臣。最后,高欢在北齐天保初被追崇为献武帝,庙号太祖,天统初改谥神武皇帝,庙号高祖。这位贺六浑为人性深密,极权变,驭军旅法令严肃,听断明察,是一个乱世奸雄。小说写这样一位英雄人物识别并驯服一匹毒龙马,可以说是人与马相得益彰的。第二例中的狄青,也是历史名人。他曾经在北宋名臣韩琦、范仲淹手下为将领,受范仲淹指导,熟读左氏春秋,精通兵法,成为一代名将。他先后平叛西夏,宣抚两湖,经制广南,南征破敌,官拜枢密使,谥号武襄。狄青为人慎密寡言,尤喜推功将佐,善用奇兵,南征侬智高时曾于上元佳节张灯结彩、把酒言欢之际,三鼓而夺关,一昼夜破敌。反映狄青故事的小说,除《万花楼》外,还有《五虎平西》《五虎平南》等。像这样一位历史上和传说中的双料名人,写他脚踢火骝驹之风采,也恰到好处。

  五、叫骡与啸驴:骐骥变形美

  以上,我们简略巡阅了中国古代小说中形形色色的好马、名马以及这些骏马与英雄之间的故事。但实际上,还有一种“马”的变体也值得我们注意,那就是驴子与骡子。骡子是非驴非马、亦驴亦马的动物,但在乘坐功能方面,一匹好骡子往往并不亚于好马。

  

  文素臣慧眼,识得一匹遍体青色的骡子,而且高大无比,而他对骡子主人所说的夸赞之词却是“名士爱马”。可见在文素臣心目中,这匹骡子的好处不在名马之下。当然,骡子也像好马一样,比较适合于身材魁梧的男子汉乘坐。但是,那身躯相对柔弱的驴子呢,其主人却不太合适由彪形大汉充当了。在历史长河和古代文学作品中,与驴子相得益彰的主人多半是两大类别:文士与女侠。文士如王安石,如陆游,其风格大致上是“诗人味”。女侠呢,骑着匹小毛驴的巾帼豪杰,似乎更具几分别样风采。

  

  

  

  

  

  马也罢,骡也罢,驴也罢,中间可是大有堪与君子比德者。

  进而言之,一匹好马,其实是真善美的化身。

  反过来说,人而无德,不如骡马!

  注:

  ①吴趼人著《痛史》,福建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第208页。

  

  ③《彭公案》,宝文堂书店1986年版,第138-139页。

  ④好古主人《宋太祖三下南唐》海上剑痴《仙侠五花剑》,华夏出版社1995年版,第135页。

  ⑤吴民宋文校点《续小五义》,中国戏剧出版社1990年版,第814页。

  ⑥钟兆华著《元刊全相平话五种校注》,巴蜀书社1990年版,第387页。

  ⑦罗贯中著《三国志通俗演义》,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第244页。

  

  

  

  

  

  

  

  

  

  

  

  

  

  

  

  

  

  

  

  

  

  

  

  

  

  

  

  

  

  

  

  

  

  

  

  

  

  

  

  

  

  

  

  

  

  

  作者单位:湖北师范学院文学院

  责任编辑:徐永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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