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应钦辞世已有27年了,无论今人受什么样的立场、观点主导,以什么样的标准对黄埔军校时期的何应钦作出价值评判,都没法将他的功绩抹杀。而且可以肯定地预期,随着时光流逝和两岸关系的实质性推进,对何应钦何以成为“黄埔系的保姆”,会有更深刻而具体的认知。
“黄埔系”是指由黄埔军校培养出来的将领担任主官的国民党统治中国大陆时期的武装基干力量,是蒋介石取得和执掌国民党的党、政、军大权的嫡系部队。其最初的缘起和发展、壮大,都与一个从贵州山沟里走出去传奇人物——何应钦,有不解之缘。故何应钦在国民党军政界中有“黄埔系的保姆”之称。
何应钦的确是中华民国史上的贵州传奇。他进入黄埔军校、对黄埔系的培植和黄埔精神的培育,不少是历史的必然性通过偶然性表现的因缘际会的结果。黄埔军校的创建已经90年过去了,作为历史人物的何应钦辞世也已经27年了,无论今人受什么样的立场、观点主导,以什么样的标准对黄埔军校时期的何应钦作出价值评判,都没法将他的功绩抹杀。而且可以肯定地预期,随着时光流逝和两岸关系的实质性推进,对何应钦何以成为“黄埔系的保姆”,会有更深刻而具体的认知。
何应钦与黄埔系的前因后果,应验了“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古训。何应钦由日本士官学校毕业后,进入了在南北对峙夹缝中生存的黔军。凭借自身勤谨秉赋、军事素养、揽权欲望和跟进潮流与外在的姻缘奇巧、派系纷争等主客观因素所构成的历史合力,从贵州权力的峰巅跌落至权力的谷底,成就了他走出夜郎故地,进入到第一次国共合作所掀起的国民革命的时代大潮之中。
何应钦在黔军中失势后,流亡昆明,投靠滇军将领范石生。然而祸不单行,又被政敌刺杀受伤,无奈之下只得辗转漂泊到上海,投奔内兄王伯群门下养伤避祸。何在上海遇到了日本士官学校的学长、原沪军都督门下的上司蒋介石。其时,蒋正奉孙中山之命拟赴苏联考察,筹备创办军校。故交新知,二人畅谈甚欢。王伯群曾任孙中山广州护法军政府的交通部长、大总统府参议兼与北洋军阀政府谈判的南方代表,颇得孙中山信用。经王伯群引荐,1923年秋何应钦赴广州,首次晋见孙中山,并被任命为大本营军事参议。
1924年2月6日,黄埔军校筹备处正式成立。何应钦因曾在贵州主持陆军讲武学校颇有成效,受孙中山委任协助蒋介石筹办黄埔军校,旋即被军校筹委会授权主持军校下级干部的考选和训练,由此播下了他与黄埔系军人深厚情感的种子。4月26日,蒋介石以校长身份到黄埔视察,恰逢训练不满1月的四五十名下级干部在何应钦指挥下演习。此次实战演习的项目是攻防战,何应钦与军校筹备委员王柏龄等均参加演习。假设有敌方一支登陆部队将由校门前上岸,攻击军校后的升旗山。有两种方案可供选择:甲案为迂回作战,乙案为正面攻击。前者之优点为牺牲较小,但进展迟缓;后者虽冒风险,但效果则速。何应钦率队采取不顾牺牲之乙案,王柏龄则率队采取迂回之甲案。经过实际演习,蒋介石作讲评,赞同何应钦的主张。何应钦首次在蒋介石和各筹备委员面前表现出“冒险犯难”的作风,得到各筹备委员的赞赏,也被蒋介石表扬为奠定“黄埔传统精神”之基础。5月9日,何应钦被孙中山任命为黄埔军校总教官。教官中有日后成为何应钦亲信的顾祝同、钱大钧、刘峙等人,而经何应钦考选录取并训练结业的下级干部则分任军校学兵的区队长、分队长。以何应钦为首的中下级干部连同在全国各地招考的499名学兵,奠定了未来黄埔系的基础。
6月16日上午,黄埔军校举行了隆重的开学典礼。军校大门上的对联写道:“升官发财请走他路,贪生畏死莫入斯门”,横额为“革命者来”。前来参加开学典礼的除孙中山和夫人宋庆龄外,还有国民党中央执行员会的委员、广州军政府和大本营的要员、广州市党政要员、全体苏联顾问和湘、粤、滇等各军首脑,可谓极一时之盛。蒋介石、廖仲恺率领何应钦等军校负责人列队迎候。何应钦作为总教官,率领全体军校官佐、学兵列队在主席台下,聆听各要人演讲。无论是听孙中山《革命军的基础在高深的学问》的主旨演讲,还是对汪精卫指手画脚、拿腔捏调的讲话,对胡汉民枯燥无味、催人昏昏欲睡的说教,以及对廖仲恺饶有风趣的演讲,何应钦都如木桩一般,一动不动,全神贯注,毫无倦怠,表现出极为标准的军人风仪,给主席台上的观礼者以极深刻印象。下午是长达两个小时的阅兵表演,由何应钦担任阅兵指挥官。他指挥分成4队的学兵,在各队队长、副队长的引领下,雄姿英发,正步通过检阅台,紧跟着又进行分列式和各科训练表演,令所有检阅者叹服。
在黄埔军校的教学训练中,何应钦一度以总教官兼任教练部主任。他以“取精用宏,加强教练”为主旨,在苏联顾问组的帮助下,学习苏联红军的军事训练方法,同时也借鉴了自己所擅长的德国、日本的军事训练经验,自创了一套启发型、直观型、通俗型、实践型与理论型兼具的教练方法,对黄埔学生军的训练起了积极而速成的作用。
是年11月,黄埔军校正式组建教导团,何应钦任团长。中级军官全由黄埔教官中选任,连长由区队长中选拔,排长、班长则以黄埔一期的优秀学生充任,兵员则在各地秘密招收。教导团实行党代表制,各级党代表由廖仲恺遴选学生中富有政治学识者,呈请国民党中央任命,以示军队党化,故称为“党军”。12月,军校成立教导第二团,由王柏龄兼任团长,何应钦所部更名为教导第一团。虽然教导一、二团团长都是蒋介石的亲信,但两个教导团的政治领导者都是中国共产党党员,何应钦的教导第一团中就有共产党员39名。在军校中杰出的共产党人周恩来、恽代英、林祖涵、叶剑英等的领导下,黄埔教导一、二团成了广州革命政府最可靠的武力支柱。
在平定广州商团叛乱和两次东征中,何应钦率领黄埔学生军立下了赫赫战功。何应钦在黄埔建军、扩军的过程中,以其实干苦干,身先士卒,勇猛顽强,谦和谨慎获得上下一致认可。尤其在第一次东征中教导一团在何应钦率领下,攻克淡水,并挽救险些被敌包围的教导第二团。蒋介石训话时称:“淡水之战为革命之开始。”而随后由何应钦指挥的棉湖之战,以千余之众,抗击万余悍敌,使广州革命政府转危为安。教导第一团及团长何应钦“一战成名天下知”。蒋介石、何应钦都把1925年3月12日当作他们“安危同仗,甘苦共尝”的纪念日,同时也是孙中山先生逝世之日。第二次东征前,以教导一、二团组成党军第一旅,何应钦兼任旅长,廖仲恺任党代表。党军第一旅在平定了广州的陈炯明部杨希闵和桂军刘震寰的叛乱之后,扩充为党军第一师,何应钦升任师长,刘秉粹为参谋长、刘峙、沈应时、钱大钧分任一、二、三团团长。在攻克陈炯明老巢,惠州的战斗中,何应钦又建立殊勋。在广州国民政府的嘉奖电中称其“劳苦功高,指挥有方”。北伐战争中,何应钦先后担任国民革命军第一军军长、北伐东路军总指挥和第一路军总指挥,逐渐奠定了他作为国民党军中黄埔嫡系的首领、蒋介石“八大金刚”之首的地位。
何应钦作为功罪是非褒贬不一的历史人物,如果分阶段对其进行评价,他在黄埔军校时期的总体表现,其主流是革命的、进步的,且功勋卓著。称之为“黄埔系的保姆”,不仅是一份尊崇,更是黄埔系形成历史的真实一页。
(作者系贵州社会科学院研究员、贵州史学会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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