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瑾故居不是在绍兴和湘潭吗,怎么会在株洲市的九郎山下?”有人无不惊讶地问。也难怪人们会忘记,7年前,此处的秋瑾故居还是一片残垣断壁。2012年,湖南大学建筑学院教授柳肃接受了在废墟之上重建秋瑾故居的任务,考古、老人的记忆、老照片成了故居的重要参考。
20万块古砖、传统的建筑工艺、天井的玉兰树……修复者用时间的魔法重现百年前的秋瑾故居,唤醒的不仅是我们对秋瑾的怀念,还有当地人曾经的美好时光。当故居建成,见过故居的老人感叹道:“这就是我见过的秋瑾故居。”
“这里才算得上秋瑾真正的家”
秋瑾故居为什么会在偏僻的九郎山下?这也是柳肃在接受秋瑾故居修复设计任务后,首先要回答的问题。了解古建筑的历史背景是修复的第一步。
“湘乡双峰的故居算是秋瑾的婆家,湘潭的故居是商铺,株洲的故居是秋瑾的婚房,所以,这里才算得上是秋瑾真正的家。”秋瑾在此生儿育女,也从这里出走,开始她的革命之路。
株洲的故居是秋瑾与丈夫王廷钧结婚时,她的公公王黻臣送给他们的。秋瑾在入住之后,给大屋取了一个文艺的名字:“槐庭”。好武的秋瑾常在此骑马、射箭,不时下乡劝妇女读书、放脚。经常出游,徒步湘江两岸、乡村、古道,行吟岳阳楼、屈子祠、贾谊宅、定王台、马王堆,在浏阳结识了谭嗣同、唐才常,革命的种子也在此发芽。1903年,秋瑾跟随丈夫到北京赴任;次年,秋瑾毅然东渡日本留学。1906年,她再一次回到“槐庭”,在院中种下了她从日本带回来的白玉兰树。
1907年7月15日,秋瑾英勇就义,丈夫王廷钧也在两年后因病离世。1941年,秋瑾的儿子王沅德将“槐庭”及周边田产无偿捐献给新群中学作为校舍,唯一的要求是“在别墅内建秋瑾堂一间,以追念母仪”。
“槐庭”的命运在时代里浮沉,经历了大时代的种种运动与变革,“槐庭”先后作为学校、政府办公场所、工厂等,損毁严重,在修复之前,只剩下两道残墙,秋瑾种下的白玉兰也已经枯死。唯一庆幸的是,恢宏的王家大屋还留存在当地人的记忆里,当地的人们曾在此读书。当地人对王家荣光的追忆,成了秋瑾故居复原的重要依据。
断壁残垣,修复更像一场考古
“我们来到秋瑾故居的时候,曾经的大屋就只剩下两堵残墙,还有一段院墙了。”这对柳肃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柳肃找来了考古队,对故居进行考古挖掘。令他欣喜的是,考古挖掘发现了故居的地基。“大门的门槛石还是在原来的位置,这就确定了大门的位置和朝向”。
考古发现的信息,并不足以复原古建筑的原貌,“其他的就靠采访调查”。柳肃团队在周边找到见证过故居历史的老人,找寻他们记忆中的秋瑾故居。“老人说墙头有类似于麒麟、狮子的装饰,我很快就知道这是典型的湘中建筑风格,其他地方很少见到在墙头用这种装饰。”柳肃说。
民间的调查像一场探险,不时能遇到惊喜。2012年,柳肃团队在调查时,遇到了一个当地的老木匠,他曾在秋瑾故居内做过木工,在故居拆除时收藏了五根伞柱和四块雕花板,还凭借自己的记忆花费一周时间绘制了一张图,成为故居修复的重要参考。除了老人的回忆,修复团队还辗转找到了几张老照片,是秋瑾故居难得的影像资料。
经过长时间的前期调查,柳肃团队很快做出了秋瑾故居的设计图,是老人记忆中的模样,但是,也有小小争议。争议集中在正面两边的长廊和封火墙,“湖南的建筑一般都是将长廊建在里面,秋瑾故居却很奇怪,是建在外面的。”而关于封火墙,在一些老人的记忆里,上个世纪四十年代,正面两边分别只有一面封火墙,而在上世纪六十年代的老照片中,却两边都有两面。尽管存在争议,长廊和封火墙还是被保留了下来,“因为按照修复的原则来说,是保留古建可以考证的最近的样子。”柳肃说。
20万块古砖,传统工艺修复
秋瑾故居建筑属于砖木结构,一旦损毁就会很快消失。为还原故居原貌,砖头全部用的是上百年的古砖。为了保证“修旧如旧”,总设计师柳肃要求全部采用砖龄百年以上的青砖。搜集这些“古董”,项目组跑了不少地方,跑遍了永州、郴州等地才搜罗了20万块古青砖。各地被遗弃的青砖,聚集在秋瑾故居,延续着它们的历史。所有的墙都是绵砌,木工都是传统工艺。
木料无法复制古砖的方法,只能做旧,“方法其实也简单,就是用桐油,颜色加深一些。”调制好的桐油,柳肃都亲自过问。经过几年的沉淀,故居内的柱子、窗户等木料就有了古朴的历史感。
而“槐庭”内的那棵白玉兰,是柳肃一个至今都耿耿于怀的遗憾。“我们去的时候,那棵白玉兰已经枯死了。”在修复计划中,柳肃想要把玉兰树保留下来,即使是一棵枯树,“它是秋瑾从日本带回来的。”他问过很多植物学家,想要寻找保留的方法,“他们说,会慢慢腐烂,留不住了。”无奈之下,柳肃在周边找到了一棵白玉兰,移植到庭院中,据说是原来槐庭那棵玉兰树的种子,多少给了柳肃些许安慰。枯死的白玉兰被砍掉,一段树干被保存下来,放置在展厅里,新的玉兰树在天井里向着窄小的天空努力生长。
周边的老人喜欢到秋瑾故居去走走,对他们来说,修复的故居不仅仅是对于秋瑾的怀念,也是对于童年时光或中学时光的缅怀。青砖黑瓦,飞檐翘角,玉兰树依旧在庭院中摇曳生姿。一切,都是原来的模样,这或许就是古建筑重建、修复的意义所在吧。(资料来源:《潇湘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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