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今1400年的公元618年,唐朝建都长安。随着“丝绸之路”的日益繁荣,中外经济文化交流空前频繁,长安城繁华一时,堪称世界第一大都会。这时的长安,是世界的中心,是中国精神的文化符号。
干百年来,长安一直为人们津津乐道,魂牵梦萦。
◎壹
数不清的诗词歌赋、数不清的记事本末,从数不清的侧面记载了开元十七年的那场盛宴。这是公元729年,八月五日,唐玄宗李隆基为自己40岁大寿举行了盛大的庆贺活动,并诏令四方,以每年八月五日为千秋节。
夏末秋初的长安,刚刚从淋漓溽暑中走来,像丰韵的少妇,更像成熟的智者,美得雍容华贵,美得不可方物。红尘紫陌,斜阳暮草,朝元阁峻临秦岭,羯鼓楼高俯渭河,难得的天高云淡,满城的普天同庆。在沟壑纵横的黄土高原上,这座城堪称是一个奇迹 它有红墙、碧瓦、金吾卫,也有霓裳、胭脂、堕马髻;它有宫阙九重,廊腰缦回,也有渊淳岳峙,马咽车阗;它有宫苑依傍着山明,也有夜弦追逐着朝歌。
这是大唐的长安,也是长安的大唐。一个充满自信的大唐王朝,一个万种风流的大唐皇都。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被后世誉为“诗佛”的王维在一首奉和中书舍人贾至的诗中,无比自豪地写道。凭借着过人的音乐天赋和一手好书画,王维15岁时已名动长安。《唐国史补》记载了这样一段故事:一次,一个人弄到一幅奏乐图,但不知题名为何。王维见后答日:“这是《霓裳羽衣曲》的第三叠第一拍。”此人请来乐师演奏,果然分毫不差。开元十七年,王维28岁,他还不知道,两年之后,他将要状元及第。此时,他自豪于自己置身的伟大恢宏的时代,唱出无比真挚热忱的歌吟。
这一年,“诗仙”李白同样28岁了。5年前,23岁的青年才子满怀抱负,离开故乡江油,踏上远游的征途。他由德阳至成都、眉州,然后舟楫东行,下至渝州。次年,李白出蜀,“仗剑去国,辞亲远游”。再次年,李白春往会稽,秋病卧扬州,冬游汝州,抵达安陆。途经陈州时与李邕相遇,结识孟浩然。越明年,全国63州水灾,17州霜旱,土蕃屡次入侵,唐玄宗诏令“民间有文武之高才者,可到朝廷自荐”,天下慨然应者云集。
开元十六年早春,李白走到了江夏,在这里,他与孟浩然欣然相逢,开怀畅饮。此时的李白,摩拳擦掌,踌躇满志,他将要发出“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的长啸。开元十七年,李白终于来到了江汉平原北部的安陆。这里离他向往的长安还很远、很远.然而,西北望长安,不夜城的音讯比鸿雁飞得还快一一暗闻歌吹声,知是长安路。对于李白来说,暗夜之旅不啻一条光明大路。 又一年过去了,李白终于从安陆长途跋涉来到心中的圣地一一长安。他欢呼雀跃,欣喜若狂,腹中已经酝酿着“幸陪鸾辇出鸿都,身骑飞龙天马驹。王公大人借颜色,金璋紫绶来相趋”这样的诗句。可惜,此时的长安,车水马龙,人才浩荡,政治、经济、文学、艺术、农桑、军事、人口、外交……世界各地的能人才子皆聚于此,与造化争锋。小小一个李白,还只是一个无名之辈。
这一年,京兆望族的纨绔子弟杜甫不满17岁,还在写着“庭前八月梨枣熟,一日上树能干回”的顽皮诗句。14岁的岑参刚刚经历父丧之痛,正准备举家从晋州移居嵩阳。作为关中望姓之首韦家的重要接班人,豪纵不羁的少年韦应物才满8岁,他同样不知道,7年之后,他将以三卫郎身份作为唐玄宗近侍,趾高气扬地出入宫闰,扈从游幸。
再过40余年,古文运动倡导者、被苏东坡评价“文起八代之衰,而道济天下之溺”的韩愈,共同倡导新乐府运动的白居易与元稹,被欧阳修赞为“投以空旷地,纵横放天才”的柳宗元……才会接踵而至。李贺、杜牧、温庭筠、李商隐、皮日休、陆龟蒙、刘禹锡……这些将要在中國文学长河中熠熠发光的名字,还都是漫天飘洒的尘埃。然而,在未来的两个多世纪里,他们将络绎不绝地聚集在同一个城市一一长安。
◎贰
长安周边,八水环绕。泾水、渭水、灞水、浐水、沣水、滈水、潏水和涝水相互依傍,形成密布的水道。
时光,如夤夜的水波,诡谲又鬼魅。
开元十七年,这是大唐王朝近三百年中平凡而又不平凡的一年,是注定被时光湮没又注定被时光铭刻的一年。
一一这一年,天才佛学家、思想家、翻译家、旅行家、外交家玄奘法师驾鹤西去已逾65载。这位出身于书香世家的行者历经17年,行程5万里,在印度学经交流,并带回来经论657部,开创了一条从中国经西域、波斯到印度全境的文化之路。玄奘回到长安,又潜心翻译经书近20年,留下1000多卷佛经译本和《大唐西域记》-书,使得源于印度的佛教,在大唐发扬光大。如今,中国佛教八大宗派中的六个祖庭都在长安。玄奘不安于现状,历经干辛万苦去寻求真理、追求卓越,从而不断超越自我的精神,是那个时代的写照,也是大唐王朝走向辉煌的动力之源。
这一年,唐玄宗加封66岁的宋璟为尚书右丞相,授开府仪同三司,晋爵广平郡公。此时,天才政治家姚崇已驾鹤西去,文武双全的张说、忠耿尽职的张九龄即将登场。开元元年,姚崇密奏的“十事要说”,此后力排众议灭蝗救荒,他将为政之道归结为简单的四个字“崇实充实”,襄助唐玄宗打开开元初期的艰难局面。姚崇、宋璟、张说、张九龄,作为有唐一代四位名相,他们各尽其才,忘身殉难,终于辅佐唐玄宗成就盛世伟业。
这一年,大唐王朝的天才书法家张旭早就过了知天命之年。史料典籍无从显示这一年的张旭是否在唐玄宗的盛宴嘉宾名单里,然而,“草圣”的名号早已传遍长安的大街小巷一醉辄草书,点画之间,旁若无人,挥毫落纸如云烟,以头濡墨而书之,天下呼为“张颠”。这个姓张的天才加疯子,满街狂叫,狂走,狂书,醒后狂赞自己的作品。不在这个海纳百川的时代,焉得有这样的俊杰脱颖而出?不说今日,纵是当时,人们只要得到张旭的片纸只字,都视若珍品,奔走相告,世袭珍藏。张旭逝后,杜甫入蜀曾见其遗墨,万分伤感巨星之陨落,挥毫写下:“斯人已云亡,草圣秘难得。及兹烦见示,满目一凄恻。”
一一这一年,大唐王朝的天才音乐家李龟年已过而立之年。在这场盛宴中,他是唐玄宗当之无愧的座上客。作为宫廷御用的乐工,李龟年常在贵族豪门歌唱。唐玄宗时,李龟年、李彭年、李鹤年兄弟三人都有文艺天分,李彭年善舞,李龟年、李鹤年则善歌,李龟年还擅吹筚篥,擅奏羯鼓,擅长作曲。他们创作的《渭川曲》是那个时代的绝唱,在数千年音乐史中也堪称绝响。
这一年,大唐王朝的天才军事家王忠嗣还不满23岁。数年前,唐玄宗将在“武阶之战”中牺牲的烈士王海宾的幼子接入宫中抚养,收为义子,赐名忠嗣。此时,当年的孩童己成长为勇猛刚毅、富于谋略的猛将。寡言少语的王忠嗣一定不会知道,这场盛宴的翌年,唐玄宗便将重担交付他,派他出任兵马使,随河西节度使萧嵩出征。初出茅庐,王忠嗣便锋芒毕露,以三百轻骑偷袭吐蕃,斩敌数干。此后20余年,王忠嗣北出雁门关讨伐契丹,大败突厥叶护部落,大破吐蕃决战青海湖,一时间勇猛无双,威震边疆。正是缘于无数个忠心耿耿、征战边陲、不惜抛洒一腔热血的王忠嗣,才有了大唐王朝的和平崛起,有了中华民族的赓续绵延。
无数的天才会聚到唐都长安。他们往来穿梭,尽情讴歌这座伟大的城市,礼赞这个伟大的时代。岑参写道,“花迎剑佩星初落,柳拂旌旗露未干”;刘禹锡说,“莫道两京非远别,春明门外即天涯”;骆宾王则挥毫,“三条九陌丽城隈,万户千门平旦开。复道斜通鳷鹊观,交衢直指凤凰台”。
这时的长安,是世界的中心,是中国精神的文化符号。开放的胸怀、开明的风尚、包容的气度,纵使今天的美国纽约、日本东京、英国伦敦、法国巴黎,都无法与之比肩。全盛时期的长安,正如唐代诗人时常吟咏的“长安城中百万家”,总人口超过了一百万,是无可争议的国际第一大都会,其中各国侨民、外国居民超过五万人,仅仅是流寓在长安的西域各国使者就达四千余人。
它不是一个人的长安,却是每一个人的长安,它是中国的长安,更是世界的长安一一君王、美人、使者、名士、商贾、游侠、僧侣、王侯、将相。满城金甲的征战武士,夜夜笙歌的勾栏瓦肆,日暮云沙的边塞烽火,皎洁月色里的万户捣衣声……长安的记忆何尝不是中国的国家记忆?夜半不敢眠,忽然追忆起一一秦川人家的炊烟,是怎样的遥袅?异域凛冽的酒香,是怎样的醉人?江湖侠客的芙蓉剑,应该何时出鞘?西市胡姬的紫罗裙,又是何等妖娆?
这是真正的盛世气象。
百花齐放,姹紫嫣红。在政治上,整顿武周以来的弊政,择贤臣为良相,整饬腐败吏治,建立完善的考察制度,精简官僚,裁减冗官;在经济上,推崇节俭,加强义仓制度,通过括户等手段缓解土地兼并导致的逃户弊端;在军事上,改府兵制为募兵制,兴复马政,对外收复了辽西营州、河西九曲之地,并再次降服契丹、奚、室韦、棘鞨等民族,吞并大小勃律并且攻灭突骑施,降服复国的后突厥。
在唐玄宗李隆基的带领下,大唐王朝休养生息,春种秋藏,正在沉稳地走向它的巅峰。毫无疑问,开元盛世一一这是中国历史最傲岸挺拔的时刻,是中国社会最繁华鼎盛的时期,是中国文明最光辉璀璨的时代。
◎叁
让我们将时间的指针再向前拨动111年。公元618年月18日,唐朝建都长安。
这一天,恰值端午,满眼所见,皆是情不自禁的歌舞与欢语。
时光宛若一条柔软的丝线,隔着1400年的风尘,隔着遥远的山河与旧梦,我们在这一端的遥望,便会牵动那一端的驻守,牵动那一刻的长安、那一端的大唐。沉淀在岁月深处中的辉煌、荣耀、骄傲和尊严,清晰地浮出水面,又被曝晒在干涸的河床。
长安是中国古代数个朝代的建都之地,而大唐长安更是作为中国历史最鼎盛时期的都城,曾经以东方最大最繁华都市的身份,尽享全世界的荣耀,美誉数千年。
实际上,大唐长安是在隋大兴城基础之上兴建而成的。
杨坚建立隋朝后,因沿袭下来的汉城城区狭小,无法适应新建的大隋王朝之需,而且“水皆咸卤,不甚宜人”,于是在582年6月18日这一天,隋文帝下令宇文凯在原汉城的东南侧修建新城。宇文凯参考了北魏洛阳和北齐邺都的建筑布局,只用了一年多时间,新的隋大兴城便竣工了。
谁料想,短暂隋王朝历30余年而亡。武德元年(618年),唐国公李渊于晋阳起兵,逼迫隋恭帝禅位,建立唐朝。他对集隋唐两代建筑的都城进一步扩建,将大兴城改为长安城。
唐长安的主要宫殿是太极宫、大明宫和兴庆宫。前两宫在城内北侧。太极宫在长安正中偏北,皇城之内,沿用了隋代的大兴宫。太极宫是唐高宗、唐太宗当年理政之处,“贞观之治”的很多诏令都出自太极宫,这里也有不少唐太宗和魏征君臣之间进谏和纳谏的故事,后来高宗時移至大明宫理政。
大明宫建于贞观八年(634年),在城北的龙首原上,地势较高,“北据高原,南望爽垲”。大明宫的正门是丹凤门,门前是宽达176米的丹风门大街。丹风门正北方向是大明宫的中轴线,由南向北依次建有含元殿、宣政殿、紫宸殿、蓬莱殿、含凉殿、玄武殿。丹风门和含元殿、紫宸殿建在龙首原最高点,高大雄伟。遥望1400年前的长安,这些规制严谨的建筑、含义隽永的名字,展示了唐王朝的威严和强大。
大明宫中由龙首渠引水入内,修太液池。这样不但解决了宫内吃水问题,也大大改善了环境、园林。后来高宗皇帝令增修麟德殿,在大明宫北部偏西,另建有殿和观、亭、楼诸如拾翠殿、跑马楼、斗鸡台等设施30余处,供自己和后宫享乐。
长安城共有12座城门,即东面的延兴门、春明门、通化门,南面的启夏门、明德门、安化门,西面的开远门、金光门、延平门,北面的玄武门、方林门、光化门。其中明德门为南面正门。
杜甫在诗中吟道:“秦中自古帝王州。”唐朝是一个辉煌的时代,长安是一座伟大的城市。再没有一座城能像大唐的长安那般让人心驰神往。唐都长安不仅在当时创造了巨大的物质财富,而且积淀了自信自豪、开明开放、创新创优、卓越超越、求实务实的精神财富。
这是中国历史上真正文化自信的时代。
◎肆
公元717年,19岁的日本贵族士子阿倍仲麻吕以遣唐留学生的身份来到长安,进入当时的国立大学——国子监太学学习。
阿倍仲麻吕聪明勤奋,成绩优异,太学毕业后参加科举考试,一举就考中了进士。之后他一直在唐朝做官,73岁在长安去世,生前最高官职是光禄大夫兼御史中丞,是国家最高监察机构中权力仅次于御史大夫的高官。
像阿倍仲麻吕这样在唐朝做官的外国人数以百计。唐玄宗创造的大唐极盛之世,国力强盛,中外交往异常频繁,高丽、新罗、百济(均在朝鲜半岛)、日本、林邑(今越南)、泥婆罗(今尼泊尔)、骠国(今缅甸)、赤土(今泰国)、真腊(今柬埔寨)、室利佛逝(今印尼苏门答腊)、诃陵(今印尼爪哇)、天竺(今印度、巴基斯坦、孟加拉)、狮子国(今斯里兰卡)、大食(今阿拉伯)、波斯(今伊朗)等国都与唐朝有广泛的经济文化交流。长安城内包括做官、求学、经商的外国人,曾超过10万人,留学生最多的时候达到8000多人。朝廷允许外国人及其他民族的人在唐朝居住、结婚,也极大地促进了民族融合、文化交流。
当时的唐都长安,有东市、西市两个繁荣的市场,东市主要从事国内贸易,西市主要从事国际贸易。西市占地1600多亩,有220多个行业、4万多家固定商铺,聚集了世界各地的客商,从酒店到药店,从食店到粮店,可谓名副其实的“自由贸易区”,不能不承认,早在一千多年前,长安人就已经过上了“买全球、卖全球”的生活。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随着“丝绸之路”的日益繁荣,中外经济文化交流空前频繁,长安城经济繁华一时。作为当之无愧的世界的政治中心、经济中心、时尚中心、商贸中心,长安的中国读本早已经成为世界读本了。
由长安出发的“丝绸之路”把世界的东方与西方联系了起来;航海事业蓬勃发展,三条水路可以直达日本,还有从广州、泉州等地越南海到东南亚、西亚及埃及和东非的海上交通。通过绵延万里的“丝绸之路”而来的西域、西亚乃至欧洲、非洲的客商或官员,来自日本、朝鲜半岛的客商及留学生、留学僧们,在长安的大街上三五成群,悠闲漫步。当时像阿倍仲麻吕这样在朝廷做官的外国人比比皆是,正是大唐对外开放、包容的态度,引得万邦来朝。据记载,当时与唐朝交往的国家多达70多个,外国贵族委派子弟到长安的太学学习中国文化,不少僧人在唐长安的寺院里学习佛学。
大唐长安,不仅是世界上第一个人口超过一百万的国际化大都市,而且城市面积超过80平方公里,相当于6个巴格达、7个拜占庭、7个古罗马。有唐一朝不仅经济发达,而且文化繁荣,影响遍及世界,直到今天余音依然绕梁不绝,海外华人聚集区仍被称为“唐人街”,中国传统服饰仍被称为“唐装”。
◎伍
开元十七年那场盛宴,端的是绣衣朱履,觥筹交错,开琼筵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然而,酒香未散,弦歌未尽,华灯依旧,岁月却已经走过了20余个春秋。
承平日久,国家无事,唐玄宗沉溺宫闱,渐生懈怠之心,公元742年,将年号由开元改为天宝。天宝十四年(755年)十一月,手握重兵的胡人安禄山趁朝廷政治腐败、军事空虚之机发动叛乱,次年十二月,攻入洛阳,唐玄宗率众仓皇出奔。
历史上将这场长达8年的叛乱称为“安史之乱”。这次叛乱,让大唐王朝元气大伤,一蹶不振,为其衰落埋下了伏笔,尽管贞观之治、开元盛世之后还有过元和中兴、会昌中兴、大中之治等短暂的复苏,大唐却始终未能回到曾经的巅峰。
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繁华的长安,于晚年的唐玄宗而言,不仅是遥远的往昔,更是不可追悼的故乡。一代中兴之主,终生未归长安。此前,唐玄宗領养的义子王忠嗣,数次上书奏言安禄山将大乱天下,唐玄宗始终置之不理。对于大唐的危机,唐玄宗没有丝毫察觉,听闻王忠嗣之言,却暴跳如雷,对其严加审讯,意欲处以极刑。昏聩若此,怎不危机四伏;忠言逆耳,岂止忠嗣一人?
大唐建都长安,到今天,已经整整1400年。寂寥扬子居畔的桂花芬芳犹然在侧,金阶白玉堂前的青松仍是昔时模样,时光却似流水,一去不复返了。永远的荣耀,变成了深长的忧叹。
长安,依旧繁华如梦。但是,这里不再是唐玄宗的长安,也不再是李白的长安了。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豪放不羁的诗仙终于厌倦了长安的生活,远走他乡,仗剑遍游天下。多年以后,李白一反其诗词的豪迈飘逸,用汉乐府歌辞的寄寓手法,写下了缱绻悱恻的《长相思》:
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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