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非

　　电视剧《水浒传》作为四大名著里最后一部拍摄的作品，配乐方面请来那时已为《红高粱》《大红灯笼高高挂》《黄土地》<霸王别姬》等诸多电影作品成功配乐的作曲家赵季平担纲，于是才有了传唱大街小巷的《好汉歌》。而《水浒传》，也成了赵季平的第一部电视剧配乐作品。

　　“水浒”民间调

　　“我记得那时候《水浒传》应该是四大名著最后拍的一部电视剧。”

　　从十年前的《红楼梦》《西游记》到1994年的《三国演义》，前三部播出后影响都非常大，音乐方面更是成就了许多脍炙人口的经典作品。

　　赵季平回忆，那会儿《水浒传》的配乐作曲，很多人都跃跃欲试。“当时剧组找到我，我说如果我来做，就要独立完成，包括歌曲和配乐，别人写歌我配乐或是我写歌别人配乐，都不太喜欢。”最终，从主题歌到配乐，涉及的全部音乐都是赵季平总体创作，也才有了《好汉歌》《天时地利与人和》《公道在人间》这些“水浒”标志性音乐。

　　最先完成的两首歌是《天时地利与人和》和《公道在人间》。“可我总觉得缺一个梁山好汉‘风风火火闯九州那种感觉的东西。”

　　词作者易茗当时有几句词：“说走咱就走，你有我有全都有，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用赵季平的话说，有了这样几句，《好汉歌》的轮廓基本就出来了。“就跟易茗、张纪中商量，不过易茗说词要动，别一开始就‘说走咱就走，你有我有全都有，文学性上不够，后来起句就改成了‘大河向东流，天上的星星参北斗。”

　　词一改，赵季平感觉音韵上也要再重新检查，“因为我是按照山东口音写的，结果‘说走咱就走和‘大河向东流，用山东话说出来音韵韵脚恰恰是对等的。”最终确定下来的这些方案，赵季平透露，其实都是录音前一天的事。

　　至于演唱方面，《天时地利与人和》《公道在人间》相对顺利，到了《好汉歌》又有点“卡壳”一一第一个人唱得不行，第二个人唱得太匪。赵季平建议那时已经唱完《公道在人间》的刘欢试试这一首，“《好汉歌》他唱完第一版，我和张纪中商量就觉得刘欢还可以再加一点更民间的东西，把流行的感觉往后靠一点，两者结合起来。”再唱就是一遍拿下，成了电视剧播出版的《好汉歌》。

　　赵季平提及，《天时地利与人和》直到现在也是学界包括歌唱界很重要的一首教学传唱曲目，可以说当时《水浒传》的这些歌曲都产生了不小的影响。“中间还有很多插曲，比如阮小七泛舟唱渔歌等等，运用了种种民间元素，都非常有意思。”

　　采风鲁西南

　　融入山东民间音乐进行创作，没有用传统歌曲的开头转而用打击乐，以民间戏曲结合的方式来呈现……有人曾说，《好汉歌》的成功，应该说是赵季平广泛吸纳民间音乐元素、长期酝酿的结果。

　　早在1987年的电影《红高梁》中，赵季平就曾打破常规地运用30支唢呐、4支笙和1座中国大箭鼓一起鸣奏，在行腔中不仅采用了山东地方戏曲的柳腔和茂腔，还加上了秦腔花腔的唱法，曲调也运用了打夯歌的素材。在为影视作品配乐时所采用的乐器更是五花八门，比如《红高梁》中的唢呐、《菊豆》中的埙、《五个女子和一根绳子》中的南音尺八、《霸王别姬》中的京胡、《活着》中的板胡、《往事如烟》中的三弦、《黄土地》中的腰鼓与打击乐等等。赵季平认为，对民族音乐的热爱和运用，是中国作曲家应该具备的一种素质。

　　从西安音乐学院附属高中到西安音乐学院，毕业后赵季平被分配到陕西省戏剧研究院，在这儿一待就是二十一年，“那个时代的一种积累吧，对民间音乐的热爱和那种扎下来的经历、精神，我觉得现在年轻一代音乐创作者还是要对自己民族的音乐有这种敬畏感和热爱的心。”

　　为了《水浒传》的音乐创作，赵季平还曾特意到鲁西南一带采风，“写得很尽兴。”在赵季平看来，于音乐创作而言，采风更重要。“故事本身写的是梁山好汉，山东一带的事，音乐的核心也应该是带有这样浓郁的风格，才能展示梁山好汉那种精神风貌。”作为影视作品的音乐，就要在剧作的听觉色彩上赋予浓重一笔，“让老百姓一听：‘哦，《水浒传>来了。成为一个不变的符号。”

　　到山东采风，《水浒传》还不是第一次，赵季平最早为了给电影《红高粱》配乐，1987年就曾过去采风。“写《水浒传》配乐已是1996年，将近十年之后。”山东本来就有着比较丰富的民间音乐元素，加上山东鲁西南和豫中很多东西都有相像之处，“它们之间是互相渗透的，像是鲁西南一带豫剧也很厉害，这样就对豫剧的研究也有巨大好处。比如《水浒传》里面武松醉打蒋门神那场戏，配乐运用到唢呐，充斥着鲁西南一带的那种力量和民间的豪情。”

　　“兰国”“西游”也有交集

　　在《水浒传》之前，赵季平配乐作品基本都是围绕电影进行。陈凯歌的《黄土地》《霸王别姬》，张艺谋的《红高粱》《菊豆》《大红灯笼高高挂》《秋菊打官司》《活着》……是不少大导演特别信赖的音乐创作者。

　　“从80年代开始到90年代，主要是电影配乐；从1996年《水浒传>开始，又着重于电视剧配乐；2000年以后主要就是音乐会作品，交响乐协奏曲等舞台演出音乐。”当然，这些年依然不乏一些备受关注的影视剧作品都是由赵季平担任配乐。

　　不同的影视剧配乐自然各有特色，尤其针对文学作品类影视剧，配乐更要和故事所反映的内容合拍。比方 《水浒传》本就是一部经典小说，讲的是宋代百姓和草莽英雄的故事，“给它配乐还要注意加入民族的特色。”后来赵季平还担任过电视剧《新三国》的配乐，“音乐上的整体布局、写法和《水浒传》风格完全不一样，毕竟‘三国严格讲更多是说群雄割据，都是大将军的事情。”

　　细数起来，四大名著中，趙季平和“西游”也有渊源。当年电影《大话西游》是西影厂协助拍摄，他也参与了音乐方面的创作。赵季平在《大话西游》里的音乐创作并没有“无厘头”，而是尽量将感情线强化，“现在看来，这样的音乐创作的确对影片感情勾勒起到很重要的作用，也才有了洞箫曲《芦苇荡》，包括紫霞仙子‘爱你—万年表白等这些流传很广的配乐。”

　　赵季平的配乐创作，往往是在影视作品结构剧本时就介入，开拍后也是尽可能到取景地去，与导演做深刻的交流，“不管多长，样片定后整个看一遍，我有个很细致的笔记，和导演商量后最终确定音乐的走向，再动笔写，这就能够保证品质。”赵季平解释，通过片子和人物几乎产生一种情感上的联系之后，创作出来的音乐才能感动自己，再感动观众。

　　配乐创作有多年的经验积累，对于赵季平来说，大概也有着某种与生俱来的天赋和自幼的家庭熏陶一一父亲是国画大师、长安画派奠基人赵望云，钟爱中国戏曲音乐，拉得一手好京胡。赵季平曾说过自己小时候爱听戏正是受父亲的影响，也是父亲早早发现了他在音乐上的天赋和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