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景

　　

　　

　　8月14日，意大利热那亚莫兰迪公路桥突然垮塌，导致43人死亡，事件震惊世界。

　　越来越多的证据显示，塌桥悲剧与近年在欧洲发生的很多“灾难”一样一一“天灾”与“人祸”因素并存。而随着调查的深入，意大利基建方面数十年来存在的问题、相应部门的疏漏或不作为，黑手党的插手……其中的许多“猫腻”都被掀开来。

　　建桥时就已存在缺陷？

　　关于莫兰迪公路桥垮塌的原因，热那亚大学地貌学教授弗朗切斯科·法奇尼认为，垮塌是几个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而悲剧的种子从这座桥建造的时候就己种下。

　　莫兰迪公路桥建于20世纪60年代，桥长1182米、宽18米，最高处离地面90米。这座桥是多跨斜拉桥，由支架和斜拉索共同承重，斜拉索由钢索外部包裹预应力混凝土制成。

　　法奇尼说：“有可能斜拉索老化速度的计算方式有误。听说这座桥的建筑材料老化非常快，而这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一一至少不应发生这么快。”他说，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可能包括污染、近海环境对混凝土和金属的侵蚀、使用的材料不达标，或是三种因素都发挥了作用。

　　意大利城市学家亚历山德罗·比安基曾经是莫兰迪公路桥设计者里卡尔多·莫兰迪的学生。比安基向当地媒体表示：“这座桥实际使用条件和设计初衷有很大不同：车流量从当初的每年数百万辆增加到了每年2000多万辆，有可能多年来不断增加的压力使其突然垮塌。”

　　有专家两年前已建议拆桥

　　经营莫兰迪公路桥的意大利高速公路公司在2009年的报告中也指出，过去30年里，这座桥的车流量增加了3倍，而未来30年车流量还会增加30%。该公司曾申请在该桥附近建设一条支路以缓解该桥的压力，但建议未被采纳。

　　也有专家认为，钢筋混凝土这种材料本身也存在一些不足：把钢筋封闭在混凝土里面，而混凝土因为天气、车辆震动、地基移动和其他原因会产生小裂缝，水汽会沿着裂口进入内部腐蚀金属，减弱其结构强度。在这方面，桥梁尤其脆弱，因为它承受巨大的压力、跨度大、底部缺乏支撑。由于钢筋混凝土在包括桥梁在内的世界各地建筑中广泛应用，所以莫兰迪公路桥垮塌为世界各地的混凝土建筑敲响了警钟。

　　莫兰迪公路橋需要不断维护，在热那亚大学任教的工程师安东尼奥·布伦奇克早在2016年就建议将这座桥拆掉，因为它“一无是处”，很快其维护开销就会超过建设一座新桥的费用。

　　大部分意大利受访民众认为，政府应为此事件承担责任。调查结果显示，负责经营的意大利高速公路公司酿成大祸，或负有见利忘义“过失杀人”罪责。同时，敲响此桥“危险”警钟之专家报告早已放到政府部门的办公桌上，证明政府的不作为。这两点激怒死难者家属，部分家属因此拒绝出席政府8月18日有总统、总理及多名政府高级官员参加的“国葬”。

　　但是，意大利政府除了忙着“甩锅”，指责“涉事公司”收钱不办事，指责欧盟紧缩政策限制意大利政府基建投资，却没提出切实的“补牢”治本之策。

　　建筑公司使用劣质混凝土

　　意大利媒体认为，这一塌桥事故再次昭示了意大利基础设施存在的安全隐患，莫兰迪公路桥1967年落成时被形容为建筑界的瑰宝，如今却成为了自2004年以来意大利第12座垮塌的大桥。

　　为什么会这样？专家认为，许多问题都可以追溯回上世纪60年代意大利建筑狂潮时期，当时，意大利兴建了大量的桥梁、道路、大楼和学校，这些工程往往落到了黑手党手里，他们通常使用廉价轻薄的材料以增加利润。

　　巴勒莫大学城市规划教授卡塔分析，当时，意大利到处都是工地，且通常没有像样的标准：“我们在易损区域、在河床边、在易滑坡、在悬崖边，在高危的水文地质与地震区大兴土木，甚至在大型基建设施旁建房子。这无疑增加了人们的居住风险一一更何况，他们一开始就不该住在那里。”

　　这其中就包括了那些居住在莫兰迪公路桥下的人们。在大桥垮塌事故发生后，意大利当局疏散了周围居住的600多名居民。但是，2009年，当洪水和泥石流倾泻而来时，西西里岛东北岸城市墨西拿的民众却根本没有时间撤离一一他们的房子被建在了容易重复滑坡的高风险区域一一这场灾难导致37人死亡。

　　意大利南部的许多建筑和道路都处于高风险，专家们认为这并非巧合。当地许多建筑公司都与黑手党勾结数十年，他们使用劣质混凝土一一水土混合比不符标准，且水泥的含量少得可怜。通过这样的手段，他们尽可能地榨取了修建每段公路的利益，但随着时间过去，这些道路和桥梁就会开始倒塌。

　　意大利近年来坍塌的12座桥梁中，4座位于西西里，其中2座被查出正是使用了这种劣质混凝土。

　　意大利检察官尼古拉·果特里表示，“这些公共工程都是由黑手党组织‘恩德兰塔盖一手操控的。在卡里布里亚，黑手党自上世纪60年代就控制了建筑行业，到如今整个混凝土行业都在他们的控制之下。建筑业已经成为‘恩德兰塔盖第二大盈利项目，仅次于毒品走私。”

　　黑手党控制建筑业

　　热那亚所属的利古里亚大区，一直受到黑手党势力的渗透。“恩德兰塔盖”将手伸到了建设部门、公开招标方面，为了进行非法交易，其触角不仅触及热那亚港口的开发、意大利北部的道路建设，甚至法国的公路建设都有其影子。

　　利古里亚的“恩德兰塔盖”势力强大、组织严密。莫兰迪公路桥坍塌后，使用的建筑材料的质量受质疑，还被认为与黑手党有关。莫兰迪公路桥在上世纪60年代建造，当时，“恩德兰塔盖”和其他犯罪组织在当地已相当活跃，已开始争夺建设项目。此后，建筑业就成为了“恩德兰塔盖”在利古里亚的核心经济产业，在热那亚更是如此。

　　英国《新土木工程》杂志的编辑戴夫·帕克说，“有传言称，莫兰迪公路桥在建时期，黑手党在意大利的混凝土行业中占了很大份额，他们收了全价，生产的混凝土质量却不合格。”

　　黑手党给意大利社会造成了很深的伤口，这从很多城市的建筑就能发现。195g年，黑手党头目维托·席安西米诺成为西西里首府巴勒莫公共工程的负责人。席安西米诺下令拆除了很多灿烂辉煌的19世纪古建筑，取而代之的是灰不溜秋的沉闷的低成本建筑。人们把这些建筑称为“巴勒莫的麻袋”。

　　卡塔痛惜：“近年来，黑手党建造的那些建筑开始崩塌，支撑结构开始崩溃，石膏粉碎，顶层结构濒临坍塌。”

　　意大利商人和工匠协会的一份研究报告指出，意大利1/5的居民楼状况不佳或面临倒塌风险。2017年7月，那不勒斯附近的托雷安农齐亚塔，一栋5层居民楼倒塌，8人遇难。